白霄雲重新站直身體,垂手站在一旁。
前來報事的人,在沒有得到迴應之前,自然也不敢離開。
少頃,白老爺子才恍然大悟的捋着花白的鬍鬚,頗爲感慨的道:“想不到這幾年中,居然在世俗還出現了這樣的少年梟雄。”
“爺爺,是梟雌。”白霄雲在一旁輕飄飄的來了一句。
這句話,不僅換來了白老爺子回眸一瞪,也讓楚天謬眼角眷了他一眼。
“我管他什麼梟雄、梟雌!這樣的年紀就能創下這番事業,我看比你們這些個玩意都本事。”白老爺子吹着鬍子道。
“是是是……”白霄雲垂眸縮頸,頓時乖得像個鵪鶉。
見他乖巧了,白老爺子也不再理會他,只是哼了一聲,將視線投向前來報信的下人身上:“還愣在這幹什麼?既然來都來了,便是客人。咱們四大家族的擂臺比武,又不是見不得人的事,就當多幾個看客吧。”說完,便揮揮手打發人離開。
“是,老爺子。”下人不敢多說,躬身退了下去。
處理了這件事後,白老爺子又看向楚天謬問:“楚老三,你也在這住上幾日?”
楚天謬笑道:“也好。小子留在這,也方便老爺子將咱們兩家的事處理好了。”
“你小子是怕我反悔是不是?”白老爺子虎目一瞪,渾身的氣勢一下子又上來了。
“小子不敢。”楚天謬微微頜首,笑得淡如雲煙:“只是這事宜早不宜遲,如今機會十分難得。”
白老爺子被他弄得語塞,憋得臉都紅了,也找不到一句合適的話回擊,只好用力哼了一聲,對白霄雲道:“走,咱們前邊看看。老子也去見見這個九天盟。”
“是,爺爺。”白霄雲恭順的點頭,擡着眼皮看了楚天謬一眼後,便跟在自己爺爺身後走出了前廳。白一也緊跟在兩人身後。
他們三人一走,前廳裡就只剩下了楚天謬和老宋兩人。
老宋擡着眼,看着三人就這樣離去,又察覺四下無人之後,纔有些疑惑的道:“三少,這白家怎麼就這般輕易的答應退婚呢?”
楚天謬擡手,修長好看的手指虛彈了一下衣服上並不存在的灰塵,笑道:“可不是輕易答應,沒見着還拿了咱們楚家一個條件麼?”
老宋面色古怪的嘀咕:“那也是輕易了啊。”若是其他人,得了這個藉口,恐怕想要得到的好處可不止這一點半點。
楚天謬看了他一眼,便將他心中未說出來的話看了出來。解釋:“白老爺子雖然固執,卻並不是蠻橫不講理的人。他能與爺爺交心,便足以讓人瞭解他的處世爲人。既然知道了兩廂不情願,而且我還有了心上人,爺爺也默認了退婚,他自然不會再去從中刁難,當這個惡人。與其咄咄相逼,讓楚白兩家反目,還不如藉此讓楚家欠下情面,爲白家索要些好處。而這好處,又不一次拿得過份,讓人反感,使得從此沒了深交的感情。就這樣不多不少的拿上一些,我們楚家反而還要記白家不計較的情分,以後都要對白家禮讓三分。你說說,他到底是賺了,還是虧了?”
老宋眸光一閃,腦中彷彿有什麼東西被點破一般。佩服的感嘆道:“有這份心機城府,真不愧是白家的老家主。”
楚天謬笑了笑,並不多言。
白家心中的打算,在他意料之內,更沒有逃過老爺子的預料。用一個無限制的承諾,換回自由。在別人眼裡,或許是白家虧了,又或許是楚家虧了。但對於他來說,並無什麼不同。
“三少,可既然白家也並非楚家不可,那爲何之前白家小姐提出的時候,都被呵斥回來了?”老宋又有些地方想不通了。
楚天謬擡起星眸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道:“老宋,我怎麼覺得你突然變笨了?”
老宋尷尬的笑了笑:“三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向來沒有這種城府,看不透那些隱藏的彎彎道道。”
“別太謙虛了。”楚天謬眯着眼笑道:“既然你要我說,我便說吧。”
說着,他擺了擺手,示意老宋不用多言,便幽幽的開口道:“之前白家小姐提出退婚,白家老爺子不同意。一部分,是因爲礙於與爺爺的交情。畢竟當初提出聯姻的是他們白家,當初白家在弱,楚家在強。如今危機一過,就要解除婚約,太不地道。二來,恐怕他也聽到了外面關於我的傳言,誤以爲白小姐退婚是不願嫁給一個傻子,這才強硬的不願答應。”
老宋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眼角的餘光瞟向了廳外的一角。
隨着他的眼神而去,在那柱子後,隱約有衣角閃過,瞬間卻好似什麼都沒有一般。
老宋無聲笑了笑,又對楚天謬道:“三少,那咱們接下來……”
楚天謬好似對他剛纔的小動作沒有看到一般,站起身道:“走吧,咱們也到前面看看。”
說着,便帶着老宋離開了前廳。
待他們離開之後,過了一會,才從剛纔老宋所看的那柱子後閃出兩個纖麗的身影。
“芷嫣,我怎麼發現剛纔他們那通話是故意說給咱們聽的?”華菲菲撓了撓頭髮,眼帶疑惑的看向身邊白衣如仙的女子。
白芷嫣清冷的雙眸凝着楚天謬離去的地方,那裡早已經看不到人影。她是在回去的途中遇到的華菲菲,知道她也是聽說了楚天謬的到來,才趕過來替她撐腰。
爲了不讓華菲菲亂來,她只好陪着她再返回前廳,那個時候,剛好看到爺爺幾人離去。爲了不被發現,兩人別斂住氣息,躲在柱子後。
但,對之前的談話內容和結果,她們一無所知,正在她們猶豫着想要如何探聽消息的時候,老宋的一番問話,卻解了她們的疑惑。
“芷嫣?”久不見白芷嫣回答,華菲菲疑惑的又喊了一聲。
白芷嫣回過神,垂下眼眸,淡淡的道:“故意的也好,無意的也罷。我們想知道的事,如今不都知道了嗎?”
被她這麼一說,華菲菲愣了愣,點頭道:“也是。”接着,她立馬開心起來,擊掌道:“太好了!現在你自由了,不再受什麼鬼婚約的約束,更不用嫁給楚家那個壞傢伙!”
白芷嫣強扯出一絲淡淡的笑容,不知爲何,她的內心得知爺爺同意退婚後,卻沒有預想中的那麼高興。
反而,有一種說不清的落寞,在心底蔓延。
“芷嫣,我怎麼覺得你不開心啊?”華菲菲察覺到白芷嫣的異樣,帶着懷疑的問。
白芷嫣忙搖頭否認:“沒有。這本就是註定了的事,我也早知道結果如何,又有什麼開不開心的?”
“不對。”華菲菲看着白芷嫣,緩緩搖頭,一臉的深思。
“什麼不對?”白芷嫣清冷的雙眸緩緩擡起,與她探究的雙眼對上,卻又好似心虛的撇開。
這個不經意的小細節,卻被華菲菲敏銳的捕捉。她頓時眸子一亮,失口道:“芷嫣,你不會是愛上那個傢伙了吧!”
好似埋藏深處的秘密突然被發現了一般,白芷嫣第一次露出一種驚慌錯亂的表情否認:“菲菲,你瞎說什麼?我怎麼會喜歡上他?我早就說過,這輩子我不會喜歡上誰。難道你還不清楚嗎?”
這麼急於解釋的模樣,卻更惹華菲菲懷疑。她有些震驚的看着白芷嫣,不敢相信的道:“芷嫣,你真的……”
“沒有!”白芷嫣深吸了口氣,打斷了華菲菲的話。她也察覺到了自己的不妥,忙運轉內力,穩定心神,收斂了不該有的情緒。
華菲菲的話被打斷,但她心中卻不信白芷嫣的話。只是,她對楚天謬實在沒有好感,見好友不願承認,如今楚白兩家的親事也黃了,想了想,便不再提這個話茬,附和着道:“也是。咱們芷嫣是什麼人?可是天之驕女,楚家的癩蛤蟆哪裡配得到她的芳心?”
白芷嫣的心情,被華菲菲弄得一鬆,見好友不再追着這個問題不放,她心中也暗暗鬆了口氣。
是否愛上了楚天謬?
說實話,她自己也不清楚。或許,她對他的好奇,讓她生出些別樣的心思?但無論如何,如今結局已定,她不會再多想什麼。
“白芷嫣啊白芷嫣,你不是一直都希望解決這樁伴隨自己出生就存在的婚約後,安心練武嗎?如今心願得償,你還在胡思亂想些什麼?”白芷嫣在心中對自己說道。
“芷嫣,他們都到前面去了。那我們……”華菲菲對白芷嫣道。
白芷嫣看向她道:“你不用去與華伯父他們會合嗎?”
“不用。”華菲菲眼珠激靈的一轉,對白芷嫣道:“他們的事我又參合不了,就跟在你身邊好了。”
白芷嫣笑了笑,看向前方,呢喃的道:“剛纔好像聽說前面來了什麼人,引得爺爺都親自去了。”
“是不是阮家和風家到了?”華菲菲猜測道。
白芷嫣搖了搖頭:“不會。阮家和風家到了,爺爺也不可能親自去看。能讓他如此的,必定是有什麼讓他感興趣的人到了。”
“那我們也跟去看看?”華菲菲好奇的道。
白芷嫣本想搖頭拒絕,那些熱鬧她向來不喜歡。可是,她突然想到楚天謬似乎也朝前面去了,便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
“走!”見白芷嫣答應,華菲菲也來不及細想,便拉着她的手,朝着前面迎客的大廳走去。
而此時,在前面的大廳裡,早已經擠滿了滿滿當當的人。
不僅白家的人在座,就連先一步趕來的華家當代家主,華興峰還有少主華豐都坐在側。而另一邊,上座的自然是楚天謬,在他右手之下的位子,坐在一個容貌絕美,氣質慵懶的年輕女子,不是葉雪飛又能是誰?
而她身邊,坐着一個容貌張揚的男子,正是九天盟的天少秦壽。而他們身後,站着十個神情冷峻的男女,那一身氣勢居然絲毫不輸白家、華家的弟子。
“你就是九天盟的創立者,他們口中的九爺?”坐在首位的白老爺子一雙灼人的目光死死的盯在了葉雪飛的身上。
葉雪飛在這目光之下,笑得坦然。面對白老爺子,依然不卑不亢的頜首笑道:“不過是一個諢號罷了,讓老爺子笑話了。”
“嘿!你一個女子,也膽敢稱爺?!”白老爺子突然虎目圓瞪,氣勢如同利劍般朝着葉雪飛而去。
白家當代家主,白霄雲和白芷嫣的父親,白令口鼻觀心的靜默坐在一旁。反正,有他父親在場,他便沒有什麼說話的機會。
白老爺子的氣勢,從天而降,如鋒利的重劍般落在葉雪飛頭頂。
彷彿,只要她一句話答得不對,便將身首異處。
這種下馬威,葉雪飛滿不在乎的一笑。
白老爺子凌厲兇猛的氣勢,居然在這笑容中一顫,差點碎裂。
正當他心中一驚時,卻看見坐在一邊的楚天謬突然一揮手,自己的氣勢便被他擊得粉碎,全數退了回來。
這一下,不但是白老爺子心中大驚,就連白令、白霄雲,還有華興峰都陷入震驚之中。唯一一個比較平靜的就是華豐這個武癡,他眼中沒有震驚之色,卻透着興奮,似乎在說:‘一段時間不見,三少功力又大有進步!’
“楚家老三,你這是何意?”白老爺子按住內心的震驚,不悅的問。
葉雪飛眼角微擡,瞟了一眼楚天謬,嘴角噙着的笑意莫名。而楚天謬卻從容的在所有人的注視中道:“雪飛乃是小子之前與老爺子說得那人,自然要小心呵護。”
“什麼!她就是你的心上人!”白老爺子震驚的一掌拍在桌子上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