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宴席便就此散了吧。”
禹釋庭回到席上的時候,便聽見太后如此說道,“今日你們都有心了,天色也不早了,哀家一會便各自派人送你們回去。”
“是。”
衆人紛紛行禮,然後衆聲道,“臣女(臣子)告退。”
“嗯。”
太后淡淡的點了點頭,轉身吩咐了身邊人,便有嬤嬤引致衆人出宮,很快,適才還紛紛嚷嚷的人便在一瞬間散盡了。
韶元公主扶着太后下座,她看了一眼禹景焱,禹景焱的臉色看起來有些陰沉,不過在看到太后下座的時候,也連忙起身行禮。
“焱兒。”
太后雍容華貴的臉上似乎有一絲疲憊,而禹釋庭的眸中頓了頓,然後彎身行禮,“孫兒見過太后。”
“將郡主送到降雪軒了?”
太后擡起眸子看了一眼禹釋庭,眼中的笑意有些勉強。
“是的。”
禹釋庭恭敬道,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淡淡的笑意。
“既是如此便好。”
太后說道,然後轉頭看向一臉淡淡的赫連飛霜和姬野,笑着說道,“璇天國太子,還有七王爺,你們好。”
“見過太后。”
二人雙雙行禮,面色卻是出奇的平靜。
這樣的人,纔是最具威脅的人啊……
太后的眼底有些無奈,也不知若是這次皇帝當真熬不過去了……那麼她能夠內裡整治朝政,外裡防禦三國,能夠護得住才七歲的十一皇子麼?
她嘆了口氣,說道,“二位都是人中龍鳳,此次出使我們炎陵國,哀家和皇帝都表示熱烈歡迎,今日已經吩咐人備好暫住宮室,明日皇帝會親自召開宴會爲二位接風洗塵,而在此期間,若有不當之處……還請海涵。”
太后說到這裡,還頗爲謙虛的朝二人點了點頭。
“太后說笑了。”
赫連飛霜同姬野擡了擡手,皆是一臉無害的笑意,但顯然對於太后的首先示好並沒有什麼太大的感覺。
太后有些變色,但很快她又恢復正常神色,“那麼,就讓宮人帶兩位各自離開,哀家有些乏了,就先走了。”
“恭送太后——”
幾人鞠躬行禮。
“韶元如何不走?”
太后走了幾步,忽然回頭望向停頓在原地的韶元公主,“還有什麼事?”
“我……”
韶元公主有些猶豫,她說道,“孫女有些事想要問五哥哥……”
說罷,就擡頭一臉期盼的看着太后,太后愣了一下,隨後點頭道,“行吧,記得早些回宮。”
然後就一行人紛紛擾擾的人離開了。
小晏的亭子裡只剩下了了幾人。
禹景焱看了韶元公主一眼,轉身就想要離開。
“你去哪?”
突然,韶元公主一把拉住禹景焱,壓低聲音問道,“你不出宮?”
“我還有事。”
他看了一眼周圍的幾個人,眼神有些冰冷,說道,“你別管我,自己回去吧。”
然後抽身就要走人。
“你!”
韶元公主跺了跺腳,似乎有些不悅,但還是連忙跟了上去,喊道,“你等等我,我有事要問你……”
“這對兄妹感情不錯啊。”
姬野突然說道。
“看起來倒不像兄妹了。”
赫連飛霜的眼底閃過一絲諷刺,然後瞬間化爲一抹燦爛的笑意,“本太子累了,就先走了,你們二位自便啊。”
禹釋庭挑了挑眉,說道,“太子殿下,明日見,祝您炎陵國一路愉快。”
赫連飛霜勾了勾脣角,說道,“多謝釋王爺,今日看到了這麼一場好戲,我確實非常愉快,明日見。”
然後揮袖離開了,背影說不出的瀟灑風流,若非剛纔那句聽起來就別有深意的話,還有禹釋庭一早就清楚赫連飛霜此次來到炎陵國的目的,那般看起來還真是不像那種長期浸淫在陰謀詭計裡面的人。
“聽說璇天國的皇后就這麼一個兒子,一定護的很好吧。”
禹釋庭說道,嘴角帶着一絲諷刺。
“大約是吧。”
姬野笑了笑,看起來似乎不怎麼放在心裡,他說道,“不過如今皇帝病重,你們的太后居然還有心思辦宴席,看起來這心可真不是一般的大啊……”
“那也未必。”
禹釋庭擡頭看了一眼太后離去的方向,淡淡的說道,“皇帝病重的事情一旦傳出去四國必然會發生動盪,於國於私,她都一定會瞞下去,她一直中意的就是十一皇子,而現在十一皇子才七歲,根本就不可能壓制得住如今蠢蠢欲動的皇子和大臣,太后……她終究還是個女人。”
聽禹釋庭竟然會同自己說這些話,姬野明顯愣了愣,隨後反應過來,故意略帶幾分調侃道,“這些你都敢跟我說?”
“爲什麼不敢?你覺得呢?”
禹釋庭反問道,順便還瞥了姬野一眼,他勾了勾脣角,但是姬野卻明顯在裡面看到了幾分得意。
這般模樣雖然稀鬆平常,但要是想在有名的“面癱”——堂堂的釋王殿下身上可真是不容易看見啊……
“呃……你相信我唄。”
姬野頓了頓,他也不惱,他和禹釋庭不同於平常的兩國皇子,他們是兩國皇子,是難得的摯友,亦是互相利用的盟友。
但他和禹釋庭之間的交情絕對不會因一個玩笑而發生什麼。
這點二人都相當確定。
姬野仍舊一臉的笑呵呵,一副老好人的模樣。
他頗帶幾分挑逗的看着禹釋庭面無表情的臉,說道,“不過我沒想到的是,我本以爲你會孤獨終身……沒想到,沒想到啊……”
“……”
禹釋庭白了他一眼,轉身就想走,姬野聳了聳肩,幾步跟了上去,“不過說來,你怎麼又突然回來了,好不容易一個親近美人的機會……”
姬野擡頭看向他,“你是從深宮裡長大的人,不會一點都不覺得不對勁吧?我瞧着你也挺喜歡她的樣子,便好心提醒你一句,你就放心……把你的小丫頭一個人留在宮中?”
禹釋庭的腳步停住了,他眉峰微蹙,冷淡的目光看了一眼姬野,說道,“你發現了什麼?”
他雖然也覺得不對勁,但是
他與陸錦煙畢竟還只是賜婚,二人之間還有男女之別,自己不可能一直守着他,更何況他也不想太過逼迫陸錦煙急於接受自己……
他忍不住握了握拳頭。
“那個一直跪在那兒的丫頭。”
姬野指了指適才陸瑤華跪過的地方,笑着說道,“你家的小丫頭一走,她也忙不迭的暈倒了,你不覺得太巧合了麼?我瞧着……你的情敵剛纔也走了啊……”
“你什麼意思?”
禹釋庭的眸光閃了閃,“你是說……”
“我雖然沒你們瞭解這炎陵國的事,但是剛纔我可是看的清清楚楚,你們的太后看着那小丫頭的時候,眼神都是惡狠狠的……”
姬野手中的扇子有一搭沒一搭的扇着,而這時,禹釋庭的眸光一凜,他突然一把推開他,朝着降雪軒飛快的跑去。
姬野還未回過神,那襲白衣已然不見蹤跡,他回頭,看着白影消失的地方,棕色的眸子裡閃過一絲笑意。
“王爺……”
他身邊的人試探的問道,“咱們是否要回去?”
“派人去通知一箭,告訴他咱們的計劃可以開始了。”
姬野的聲音驀然變冷,他一字一句的說道,“另外,讓人看着燕赤國內其他的皇子,若是誰在趁着父皇病重期間膽敢有異動,尤其是大皇子……格殺無論。”
最後的四個字透露出濃濃的殺意,那人略一低頭,下一刻便迅速的消失在姬野的面前。
那張溫潤如玉的面孔閃過一絲得意,隨即湮滅在無盡的冷漠當中。
這世間最催人心肝的不過是在一個人人不知不覺間就奪走他的一切,他掀開袖子,裡面一片密密麻麻的傷痕。
若是當初……母后沒有死,那麼燕赤國的天下又何嘗有他們母子的一席之地?
湖面一片平靜,卻被一個女子略顯尖銳的聲音打斷。
“你去降雪軒做什麼?”
韶元公主一把攥住禹景焱的衣角,怒聲道,“她已經被賜婚給三哥了,你就別再想着要娶她了!”
“你夠了!”
禹景焱一把甩開韶元公主,他惡狠狠道,“我警告你,你別再給我添麻煩了,今日若非是你在旁添油加醋,陸錦煙畢竟是丞相府嫡女,是皇室的郡主!太后再怎樣也根本不可能把她賜婚給一個廢人!”
韶元公主的神情有一刻的呆滯,她踉蹌的退後一步,說道,“你,你是在恨我?”
“我……”
禹景焱話還沒說完,韶元公主的瞳孔猛的收縮了一下,她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一片,繼而整個人就“撲通”一聲的倒在了地上。
禹景焱被這一幕嚇得夠嗆,他幾乎一瞬間以爲是因爲自己導致韶元公主如此,心裡懼怕異常,韶元公主是太后和皇上最寵愛的女兒,他還需要她,絕對不能出事,他忍了這麼久……
剛要着急忙慌的去扶韶元公主,卻突然被一個高大的人影擋在了面前。
禹景焱的眸光閃了閃,看着那人拎起半死不活的韶元公主,他一動不動,臉色顯得蒼白而又驚恐。
那人看了他一眼,妖孽的眉眼,從鼻子裡冷哼一聲,“廢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