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要看看,在她偏愛尹倩兒的時候,這丫頭能有多大的心量,不曾想尹莫幽竟然不怒不怨不嫉妒,她不得不讚賞這樣的品性,果然是白家的外孫女,這良好的教養心性都遺傳到她身上了。
尹倩兒聽得此言,覺得花嬤嬤這老貨在替尹莫幽說話,真是圓滑,比齊嬤嬤還難搞。
“這幽姐兒不錯,整天喜歡看些閒書雜書,竟然有用,這個食療的法子對症,又不難吃。”
原來定製衣服那天,尹莫幽看出老太太心思煩雜,夜裡定難睡穩,私下裡就給齊嬤嬤一個食療的方子幫她調養。
齊嬤嬤後來跟了白氏,方子卻一直都繼續用着,如今一個多月過去,竟然有了效果,老太太夜裡就睡得沉了,加上府裡白氏持家,凡事都與齊嬤嬤商量,齊嬤嬤每日過去給老太太報備。
老太太看白氏處事大方,高看齊嬤嬤自然是給她顏面,尤其是有的事,都是齊嬤嬤過來問過她後作出的決定,白氏心知肚明,也不打折扣地執行,她心裡舒坦了,那頭風就多日不曾犯過。
這纔有此一說。
花嬤嬤湊趣道:“您老說的是,這也得有那份兒孝心,方能留意,聽翠雲說,她妹妹十二歲來了葵水,每次都是一點點,如今已經及笄了,她孃老子擔心嫁人後不能生養,特地到處爲她求方子,可使盡了銅錢都無效;
聽廚房煮粥的嬤嬤說起這個藥膳對頭風失眠有效,方子是幽姐兒給的,一次趁着她過來給您請安的時候,向她求了,本是不報什麼希望的,哪裡知道幽姐兒並不曾拒絕,仔細問了情況後,就給了個方子。”
“什麼方子?”老太太來了興致。
“呵呵,要說這方子極其簡單,只是讓翠雲的妹子每日早上空腹吃下七顆大棗。”
“大棗?”尹倩兒的聲音裡充滿意外,她的病症與翠雲妹妹的毫無二致,都是十二歲上來了葵水,可是極少,星星點點,每次來一天就沒了,田氏也很着急,說是毛病,長大後難以生養,也爲她到處求方來着。
“哈哈哈——這鬼丫頭,把大棗當神器了。”老太太笑得很開心,但神態明顯是不信會有療效。
花嬤嬤顯然收到了預期的效果,繼續道:“老太太你別笑,那丫頭只吃了二十多天,適逢小日子來,竟然真的就多了一天。”
老太太一愣:“當真?別不是其他方子的餘力,讓她瞎貓撞着死耗子唄!”
尹倩兒聽得這倒胃口的比喻,覺得眼前豐盛的早餐頓時難以下嚥,她垂下視線,留意着二人的對話。
花嬤嬤連連搖頭:“沒有,翠雲那妹子爲此吃了許多藥,花了無數的銅錢,孃老子都灰心了,半年都不曾吃藥了,幽姐兒的方她們本來就抱着試試看的態度,只想着棗子也不貴,可着吃能吃多少,誰知道,吃了二十多天就靈驗了。”
尹倩兒眼睛頓時瞪得溜圓:“這是真的,還是——你特意編的故事當做給祖母上的開胃菜?”
花嬤嬤
聽她如此諷刺自己,懷疑自己說話的真實性,偏偏這事實真的不能再真了,當即笑道:
“小姐,老奴說話實在,極少撒謊,更不會當面說一套,背後做一套,這事兒是翠雲的親妹妹身上發生的,你可以喊她過來問一下,不就清楚了。”
尹倩兒聽這話,登時臉紅,以爲這花嬤嬤是在諷刺自己,咬咬脣,忍不住道:“去喊翠雲過來。”
老太太本來當成玩笑聽了,此時看她惱了,就耐着心看。
一個在門口伺候的小丫鬟說:“奴婢這就去喊翠雲姐姐來。”
時候不大,翠雲就進來了,她正手裡還拿着針線活,一邊收拾一邊就被小丫鬟拽了過來,她手裡有條不紊地把線理順了,針頭紮在布料上,這才躬身行禮:
“老太太喊翠雲來何事?”
尹倩兒搶先開口:“說說你妹妹得了大小姐什麼方子?是治療什麼症候的?”
老太太看她如此急切,竟然搶話說,心裡暗暗不悅,覺得她的性子與尹莫幽比,還是要虛浮得多。
翠雲恭敬道:“回二小姐話,奴婢的妹妹得了大小姐的方子十分簡單,就是每天早上吃七顆大棗,治療的症候嚴格來說,不是病,只是因爲小日子來的量太小,這個治療不治療無所謂,因爲大夫說了,量大量小,其實對生養並無絕對影響。”
尹倩兒細問:“大棗是煮粥吃,還是生吃?”
“都不是,而是晚上洗了大棗,拿刀子每個棗子切七刀,泡在水裡,早上燒開,喝水吃棗就行,但必須空腹。”翠雲口齒清晰。
“哦,你果然是個伶俐的,改日帶着你妹妹到我那裡玩耍,去吧。”
尹倩兒問清楚情況還是不信,就想換個法子來證實一下,卻不知道她又觸犯老太太的忌諱,吩咐翠雲退下之前,都不曾問老太太是不是還有什麼事,畢竟翠雲是老太太的丫鬟。
她忘了翠雲可不敢忘,當即對她點頭,側頭看向老太太:“祖母還有什麼吩咐?”
老太太擡擡手,方讓她走了。
飯後,尹倩兒告辭,花嬤嬤陪着老太太閒磕牙。
“這性子不行,都那樣懲罰她了,還不知規矩,抄寫一百遍金剛經,那麼大的功德怎麼也磨不去她的劣性,照樣是那樣貪玩,照樣是那樣多疑、嫉妒。
“老太太說的是。”
“今兒早上給我的字,是不是從裡邊拼湊出來的極好的對出來的?”
花嬤嬤臉上露出不安:“老太太您的眼神真好,什麼事都瞞不住你。”
“我就知道,看管的嬤嬤說她抄寫的時候,不停地小聲罵罵咧咧,都不知道在罵誰,這丫頭,唉,根兒早就被她娘養歪了,以邪爲正,以己度人,真可惜了她那拔尖兒的模樣。”
老太太嘆息,田家也是有名的方正之家,自己的侄女養出來女兒與白家的外孫女,怎麼就差那麼多!難道這就是嫡傳與庶出的區別?
花嬤嬤笑着給她解愁
腸:
“兒孫自有兒孫福,您老就別爲她們操心了,頂要緊的事,就是吃好喝好睡好,養好了身子,長長久久地護着她們纔是;我家的丫頭,如果能認全金剛經上的字,我都要笑得睡不着覺了,二小姐是聰明人,這樣的人到哪裡都不用擔心被人算計了去。”
“多疑福薄,你看她那單薄怯弱的身子,明顯思慮過度,不用人欺負她,她自己就能把自己給作踐了!”老太太滿臉憂愁。
“老太太,要我說,你要是真擔心,就把她放在你身邊樣,那樣的娘咋能調教出爽朗大方的女兒?”
“是啊,你說的有禮,左右我也無事,也有你在身邊幫襯,回頭安排她住我院子裡。”
“老奴記下了。”
“幽丫頭都知道沒給孃親問安就在我這裡吃飯太失禮,她來這裡一句都不曾提到她娘,讓人心寒啊!”
“想必是不想提起來讓你不高興,她娘也太不爭氣了,小姐怎麼說也是主子,姨娘最多算半個主子,不問也不算失禮。”
“花嬤嬤,你真成了老妖精了,什麼話到你這裡都能開解得讓人舒服。”老太太笑着誇讚。
……
尹莫幽從老太太院子裡出去,到娘那裡請安用膳。
爲孃親熬了藥,看着她喝下,這纔回了院子,換了衣服之後,就帶着馨菊出府了,尹倩兒抄寫完出來,她一點也不在意,田氏關在祠堂看管十分嚴密,尹倩兒又是個只知道顧着自個兒的,這母女倆短時間,難掀起什麼大浪。
倒是老太太今兒對她冷淡,讓她更加堅信,必須有自己的勢力和財富,仰人鼻息的日子太沒有安全感了,把命運寄託在一個對自己沒有眼緣的老太太身上,不是她會做的事兒。
她帶着馨菊出府,直奔錦繡坊,白氏劃給她的那個綢緞莊,正在裝修,她也貼出廣告,招聘好裁縫,不限年齡資歷師承,只需要心靈手巧,在三炷香的時間,做出一件款式新穎的衣服就成。
這招聘廣告的薪水高得讓人一看就咋舌,人數多得一瞧就驚呆,一時間讓錦繡坊裡各處的裁縫鋪老闆都緊張起來,人人自危,大多都親自坐鎮店鋪,防止被人挖了牆角。
她比別人多活了一世,京城後來有名的裁縫,如今很多還是學徒,她比其他從事這個行業的人多了知情權,這番招聘她贏定了。
大柱首次擔任這麼大的綢緞莊的掌櫃,又這麼年輕,精力與辦事能力效率,都很讓她放心。
只是店鋪盤點之後,大柱有些緊張,因爲招聘的人數與薪水,讓他覺得無法承受,簡直接近到無法想象。
大柱也不是個扭捏之人,既然擔當此任,他自然很快就把首月的啓動資金明細給尹莫幽做了一張名目清晰的表格,顯然是擔心尹莫幽看不懂,很用心思,列表簡單明瞭,還附帶此環節產生經費的理由。
尹莫幽看後才發現,原來組織一場有序的招聘,背後還有這麼多的隱形開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