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莫幽瞅着那白色天水緞上無比清晰的腳印子,大腦一片空白,當真踹得結結實實的,她的腳腕子都痛了,自然能夠感覺到,一時間腦海裡只有一句話:
“當真踹上了!當真踹上了!”
她踹到的人是廖幕城,是喜怒無常高深莫測的廖世子!
本能想起的第二句話就是——他會不會彈指間就用各種能想得到的手段來折騰她?
鎮定鎮定再鎮定,尹莫幽深深吸了口氣,方纔有勇氣睜眼再看,只見那眉目如畫的男子臉上絲毫不見異常之色,聲音清涼:“腳腕有沒有痛?”
她愕然,料不到他竟然是這般反應。
“剛剛明明是用腳的,怎麼好像是腦袋倒撞壞了。”那傢伙自言自語地瞧着呆瓜某女,說着擡手就去摸她的頭,好像要鑑別一下某女有沒有傻掉。
尹莫幽慌忙後退,羞惱不已,當即嗔怪道:“你——你怎麼不會躲一下,我哪裡可能踹得到你!”
那傢伙老神在在地擡手指着那個腳印,好像在告訴她,明明踹到了,證據確鑿,還糾結什麼,那幽深的眸子卻一直盯着她的嘴。
尹莫幽注意到後慌忙擡手捂住了嘴巴,警惕地盯着他。
“那裡有沒有燙傷?”那傢伙涼涼的指尖指了她的嘴巴問。
尹莫幽張口說話,突然發覺口舌間熱辣辣的燙痛已經感覺不到,當即放開手:“你給我藥,打聲招呼嘛,我還以爲你要做什麼,才踹你的。”
“你以爲我要做什麼?”那傢伙眼神忽然變得不屑,上下瞥了她一遍,露出嫌棄之色,顯然他猜得到她心中所想。 щшш ⊙Tтka n ⊙℃ O
“額——對不起,做好事也要招呼一聲,這不是白捱了一腳,你明明能夠躲開的。”某女說着心虛不已,後邊的聲音越來越小,垂着頭恨不得裝鴕鳥。
這神色顯然取悅了廖幕城,他低頭瞧着她不好意思地用腳尖兒在地上劃呀劃地畫着小圈圈,忽然覺得那裙幅邊露出的鞋尖兒玲瓏得可愛,再低頭看看自己腰腹間留下的那個小小的腳印兒,心道,她的個子不算矮小,如何這腳兒精緻嬌小到這般模樣?
這樣想着,那手指就不由伸到腳印上比量着。
正在懺悔的某女,瞧着他的動作,以爲他是在無聲地控訴自己的惡行,或者在想着用什麼法子懲治她,更被這無聲的威脅嚇得汗毛都豎了起來。
他在示意她做出補償嗎?
不然,那手指爲什麼在那腳印上劃呀劃的。
想到這個有潔癖的男子,摸了張瑾送的令牌就要拿錦帕擦拭手指,自己留給他這個大腳印,待他主意拿定了,會不會得到嚴厲的懲罰,比如,最直接的如果要求踹她一腳,她會不會直接就掛了?
當即弱弱地說道:
“你不要這樣子,我都道歉了。”
廖幕城把視線由腳印移到她的臉上,一副無辜凝眉的模樣。
“要不,我再賠你一件?”某女試探着商量。
廖幕城大感意外,這丫頭看來還算有點良心,
這是在變着法兒向他道歉的意思嗎?當即有了點興致:“你親手做了送給我?”
“親手?”尹莫幽眨眨眼睛,擡起手瞧了瞧,喃喃道:“我的手除了寫字,耍鞭子之外,好像不曾做過針線活,非得我親手做?”
廖幕城凝視她蹙縮的眉間,這表情是他從不曾見過的,逗她玩兒的興致更高了,冷着臉點頭:“親手做才見誠意。”
尹莫幽糾結許久,壯士斷腕一般下了決心道:“額,我可以親手做,你能保證自己一定敢穿?”
廖幕城留心到她眼中一閃而逝的狡黠之色,眸子瞬間警惕起來,這話不好答,如果他說不一定穿,那她可能會說,既然不打算穿何必折騰她費力做;如果他說穿,那她如果縫得壓根兒就見不得人怎麼辦。
“你那手工,估計我還真不敢穿,你再找個更容易解決的法子好了。”
尹莫幽無語,這傢伙真給她槓上了,堂堂廖世子,再金貴的衣服,隨手丟的也不止一件兩件吧,分明是故意找藉口爲難她,當即就板了小臉,退後兩步,鳳眸一瞪:“我想不出,你說吧,堂堂一個世子,總不能因爲踢髒了你的衣服,就捏死我吧。”
廖幕城看她突然翻臉,就也冷笑道:“你別偷換主題,問題不是衣服髒了,是你踢了爺一腳,這個世界上,敢踢打本世子不受懲罰的人,除了爺爺,其他人還不曾生出來。”
尹莫幽毫不示弱地回嘴:“是是是——我就踢你了,你踹死我好了,我都這麼道歉示弱了,你還咄咄逼人,殺人不過頭點地,來吧,朝這裡踹,我要眨眨眼睛,就不姓尹!”尹莫幽說着還憤怒地擡手照着自己的脖子比劃比劃。
這囂張拽酷的動作,讓周圍瞧着的侍衛嬤嬤都瞪得眼睛都要掉出來了。
這世上真有敢如此招惹廖世子的刺頭,開了眼了!
暗衛柏影悄聲問柏然:“這丫頭在活得不耐煩了?你見過這樣無理囂張的女子?”
柏然擡手摸了下巴,點頭:“當然見過,面前這位不就是嗎?客觀地說,主子估計不會捨得動她一個手指頭,上午還讓我幫着她擺平了一件無聊的小事情,瞧瞧,這就是她的報答,主子腦子抽了,瞧上這樣個沒毛丫頭。”
柏影興奮地雙眼放光道:“當真,主子看上這丫頭了?你的意思到底是‘看’了,還是‘上’了?”
柏然呸了他一口:“你那齷齪腦子,想哪裡去了!主子與一般人當然不同,好不容易有個看上眼的,自然好好研究研究,沒看主子現在剛剛起步,還停留在言語調戲的階段?”
廖幕城一看尹莫幽當真炸毛了,那色厲內荏的刁蠻模樣恨得他牙癢,對她好反被踹,太傷自尊了,她在仗着他不捨得動她,故意給他添堵是吧?
那就陪她玩玩好了,一時間玩性大發,當即淡然點頭,懶洋洋地說道:
“這法子不錯,你踹了我一腳,我回踹你一腳,剛好兩相抵消,誰稀罕你賠衣服!”
這回輪到尹莫幽驚愕了,難道她看錯了,這傢伙對她與一
般人沒兩樣?
廖世子果然是非同尋常的冷酷啊!據說那些刻意揩他油水的女子,大多都是哪裡碰到他,哪裡就會殘,果然傳言不虛。
“準備好了,你剛剛比劃好讓我朝着你的脖子踢是嗎?”
尹莫幽本能地擡手捂住脖子。
“你說你只要眨眨眼,就不姓尹是嗎?”
尹莫幽嚇得乾脆閉上眼睛。
耳邊傳來輕笑:“還以爲你多大膽子,就這麼點兒。”
尹莫幽乾脆地點點頭,承認自己膽子小。
廖幕城哂笑道:“你鐵定是怕我這一腳的,既然不姓尹了,乾脆就改姓廖好了,廖尹氏,這名字聽着如何?”
廖尹氏!
這分明是侮辱她,不,是調戲她!
只有出嫁後的女子,纔不得不丟了名字,以夫家與孃家姓氏爲名,他公然這樣,尹莫幽聽得出他是故意的,恨得牙齒磨得咯咯響。
柏影聽得主子的話,腳底一滑,險些從藏身的樹上摔下來。
柏然讚賞地暗暗點頭:誰說主子不解風情了,瞧他這模樣,調戲人也格外有格調。
花園裡站着的一幫侍衛嬤嬤,包括涼亭裡的老國公,剛纔都自動降低存在感,現在又都快被笑憋死——總是厭仄仄的世子,能有今兒這般興致,當真讓人喜悅,至少有點兒人味兒。
老國公狐狸一樣適時救場:“城兒,別胡鬧,哪裡有這樣待客的!”
一聽到老國公的聲音,尹莫幽那蔫兒的花骨朵一樣小臉,瞬間就燦爛地綻放:“爺爺,他欺負我!”
廖幕城無語,女人都是這樣會顛倒黑白告惡狀嗎?向他親爺爺告惡狀,她有沒有搞錯!
“呵呵,幽兒,爺爺本來該護着你,可說句公道話,你確實誤解了城兒的好意,還踹了他一腳。”
尹莫幽傻了眼,他這是支持孫兒踹死自己的節奏嗎?
只聽老國公繼續道:“想想事發原因,是你不打招呼就用鞭子奪了他的茶,這才燙到,你有錯在先。”
尹莫幽無語,真有這樣護着自己孫兒的爺爺!
“這事兒,如果爺爺不提個法兒讓你還了人情,你這善良的丫頭,回去還不知道會怎麼自責懊悔;”
尹莫幽啞然,這是給她吃糖丸嗎?接下來該是罰了吧!
果然,只聽老國公說道:“這樣好了,乾脆這一腳城兒不要踹回去了,你這身子骨兒,哪裡擱得住他一根手指頭?讓城兒把衣服換了,陪着你到那池塘邊,你幫着把衣服洗洗乾淨就算接了,如何?”
某男心裡樂開了花,這主意好,嘴上卻淡淡道:“爺爺,這樣好嗎?不知道她洗過的衣服,會不會比不洗還糟糕?”
尹莫幽思量,洗衣服與做衣服、挨一腳相比起來,好像簡單得多,瞧他如此從門縫裡瞧人,就冷哼一聲:
“誰不會洗衣服了!我也是洗過衣服的!”
這話讓聽到的衆侍衛和嬤嬤都無語望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