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一看這矛頭瞬間就變得指向了田氏,一時間都屏住了呼吸。
田氏更是顧不得渾身疼痛,慌忙跪下,向尹丞相叩頭:
“老爺,妾身真不知道這荷包裡爲何有這物兒,更不可能送與這個男子,老爺與老太太對賤妾如此恩寵,夫人不在,把管家的重任都交付與我,如此殊榮與信任,我怎麼可能生出二心,做出這如此卑劣之事?
妾身對天發誓,若我有此卑鄙行徑,讓天降雷火,劈死燒死我都毫無怨言!“
尹丞相死死地盯着她:“田氏,你也知道信任二字,你發此毒誓想必是清白的,可你敢不敢用如此毒誓,讓老天鑑證今日之事,你所說的話——句句屬實?”
她不曾與人勾結,尹丞相自然清楚,可她不該時時對尹莫幽出手,今日之事,一看就是一個拙劣的圈套,不值得一瞧。
田氏一聽,駭然驚懼,猶豫片刻後連連點頭。
尹丞相冷笑道:“你遲疑什麼?是在衡量哪一個結果是你能夠承受的嗎?”
田氏連連叩頭,只哭着乞求尹丞相明察。
尹莫幽瞧她的苦肉計,滿臉淚痕把那我見猶憐的小臉襯得無辜而可憐,附近瞧着的王公大臣許多男子臉上都露出不忍之色。
尹丞相冷哼一聲,朝那女婆吩咐道:“荷包是她的,若那疤痕也在她身,自能證明她就是那個嫁禍給幽兒、到處鬼混的賤人,驗看她的腋下,可有此子描述的疤痕?”
衆人心知肚明,這案子一點都不難,難的是一個是尹丞相的愛妾,一個是尹府的嫡女,無論哪個被驗明正身符合此商戶之子的說辭,尹丞相的顏面都毫無光彩,甚至有人看着尹丞相的官帽都有些發綠。
女婆起身,拿起自己常用的驗身工具,把一個簡陋的布架子撐開,站在田氏身邊,就要把兩個人圍在裡邊,那田氏一看,頓時驚得手腳並用地朝遠處爬,口中苦苦哀求:
“老爺,妾身知錯了,求你不要驗身,不要驗身!”
女婆擡頭看看尹丞相,見那偉岸男子面無表情,並無絲毫憐憫之色,當即單臂按住她的肩頭,沉聲道:
“姨娘,若再抗拒,這遮擋物就不要了;老身念你有些身份,纔不曾當着這大庭廣衆給你驗看。”
田氏知道今日定然是在劫難逃,如此醜事,尹丞相再寵愛她也定然是要棄她來保女兒周全。
都到了這個地步,她還不曾反省自身錯處,只是朝着尹莫幽怒罵:
“真是賤女,做此惡事卻冤枉與我,你爲何不敢驗身,定是做賊心虛。”
這是鐵了心死也要讓尹莫幽承受女婆的羞辱。
尹莫幽只冷眼瞧着她:“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女婆單臂按壓住田氏,抖開那帳幕遮攔了二人,田氏反抗怒罵的聲音不絕於耳,女婆的聲音穩穩地從帳幕內傳出:
“左邊腋下無傷痕疤痕,右腋下有四寸許刀口,傷痕牙線隱隱,系半
年內的新傷。”
外邊滿座譁然,田氏自知一切都毀於一旦,呆若木雞。
她到此時都無法相信,明明是針對尹莫幽的殺招與圈套,爲何最後都套在了她自己的身上。
尹丞相怒喝一聲,拱手對一邊的京兆尹說道:“這對姦夫淫婦,合謀羞辱尹府,還要把污水潑到青城郡主的頭上,其心可誅,特把此二人移交與你府衙,往秉公審案,給我一個交代!”
趙家嫡子早被這恐怖的罪名嚇得癱軟在地,他並不曾如約定那般撿了便宜,順利地做了丞相府的女婿,反而莫名其妙地成了勾引丞相府妾室的賤男,那可是丞相的女人,他承擔這罪名,哪裡有活路!
這反差讓他大呼冤枉,卻剛喊出一個字,就被人惡狠狠地捂了嘴巴拖拉下去。
京兆尹一揮手,女婆自去拖了哭鬧不休的田氏朝外走。
田氏高聲喊着:“相府以勢壓人,誣告通姦,我要告御狀!”
京兆尹冷笑一聲,朝她怒喝:“告御狀?沒底污了聖目!
老老實實走,今日我來此,一是給老太太祝壽,不想惹她老人家不快,想等壽宴結束再拘走你,哪料到你惡貫滿盈,竟在此爆出醜惡姦情!
昨日的萬福寺外劫匪案,有匪徒供出受你僱傭,要綁架青城郡主,那些無辜被馬車暗器射傷、射死的苦主家眷,都在府衙告狀,要還他們家人命來,你到那裡自然就清楚了。”
衆人聽得還有此重大隱情,對田氏那一米米的同情心頓時就沒了,真真是最難消受美人恩,有此蛇蠍美人在側,不僅家宅難安,連家人性命都可能不保,真看不出,她竟然有此惡毒的心腸。
田氏徹底被驚得失語,昨日那累累屍體頓時讓她險些嘔吐,她不是讓二管家帶了皇后的牌子去宮裡求助了嗎?難道皇后不曾把此時捂下?
沒了皇后撐腰,她哪裡還有什麼指望,很快就徹底的塌了骨架,任憑女婆的胳膊拎着她離開這曾給她無限輝煌與榮耀的顯赫府邸,去向那世間最暗黑的府衙,她知道,等着她的可能是最黑暗的地獄,也可能有無數索命的厲鬼。
這結果是她從不曾想過的,她自己也想不明白,爲什麼一切的一切都朝着最壞的最不利於她的方向發展,可這一切明明就是她一手策劃的!
老太太早就在大廳內等得心急,周圍陪着的客人也都有些坐不住了,一時間讓了果品,讓了茶,可是吃了一次又一次,喝了一杯又一杯,外間還是沒有消息傳來。
她的大丫鬟翠竹翠玉也都派出去,每次回來,都說尚未解決,稍等片刻。
老太太心知定然不是好事,既然兒子與尹莫幽都去了,她就在這裡穩住這些好看熱鬧說閒話的女客,免得生出更多事端。
那些好奇不已的女客早就按捺不住好奇心,許多人懊悔自己當時爲什麼生出在這裡陪這無聊的老太太枯坐的念頭,不曾如那些上不得檯面的女客一起,跑去前門看熱鬧。
又過
了一會兒,李氏過來招待,說宴席已經擺好,請大家入宴。
於是大家都客套一番,毫不掩飾急切地快步地朝外走去。
外邊的事早已經結束了,女客與男客是分開招待的,縱然好奇至極,也無法直接就去男客那邊探問,而從前門看熱鬧回來的女客,瞧瞧那端然穩坐在前邊席位的老太太,就抿緊了嘴巴,誰也不願當那傳遞壞消息的人,壞了老太太的興致。
唯獨尹莫幽面色如常,陪着老太太,給她說笑話,幫她夾愛吃的菜。
老太太想要問問她聘禮的事,可這場合顯然不適合談,看尹莫幽的神態,想必已經妥善解決,就耐着性子等着送走這滿座的賓客。
於是一頓飯吃得氣氛極其怪異,李氏雖然努力的使勁解數地招待賓客,到處都是死氣沉沉的,她連笑臉都撐不住了。
老太太略略坐了會兒,陪着客人吃了兩道菜,就對客人告乏,說年老了精神不濟,讓尹莫幽攙扶着她先行離開。
既然今兒的正主兒走了,大家心照不宣,都勉強地吃了幾口,很快就有人以府內有事,提出告辭,於是李氏就忙着送客回禮,全了禮數。
尹莫幽扶着老太太回了松鶴院,幾個大丫鬟都嚇得面色入土,不知道那驚天大事,該如何告知老太太。
尹莫幽不動聲色地給她們使了個顏色,衆人小心地伺候着老太太躺下,尹莫幽幫她取了額頭上的勒子,拿手指給她輕輕揉着太陽穴。
許久,聽得周圍沒有一絲動靜了,老太太方擡了眼皮道:“說吧,田氏又鬧出什麼幺蛾子了?”
尹莫幽知道躲不過去,就說道:“祖母,乏了你就稍微睡一會兒,有些事兒,知道比不知道好。”
老太太聞言盯着她看了許久,道:“無妨,我這輩子看得魑魅魍魎的事兒多了,說吧。”
尹莫幽這才把剛纔發生的事兒一一道來。
老太太聽後,驚得許久說不出一句話。
這田氏是魔怔了嗎?如此大逆不道的事兒都能做得出來!
她怎麼都無法相信,那羣拿着亮閃閃刺刀的人是田氏授意的,難怪當所有的賊子都拿下時,田氏反而嚇得雙腿發軟,原來還有這樣的故事!
她怔怔地瞅着帳頂許久,悵然嘆息,擺擺手,讓尹莫幽退了下去。
尹莫幽無聲退下,到外邊交代了幾句話,就帶着候在院內的馨菊、紫芍朝自己的院子回。
經歷這般鬧劇,她也很累。
真真想不到田氏竟然恨她到如此地步,瞧着那麼和顏悅色的一個人,卻口蜜腹劍。
想着前世她愚鈍無知,與她親近,卻被害得悽慘萬分,今世幾次交手,田氏都不曾在她手裡得過便宜,怎麼都料不到,田氏的心裡當真對她存着勢不兩立的念頭,不毀了她不罷休。
正沉思間,聽得遠處一陣喧鬧,只見尹倩兒穿着滾得滿是灰塵的靚麗衣裙,帶着滿臉的淚痕正在鬧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