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的氣氛忽然變得詭異起來,葉凌汐擡起頭看着對面的男子,他也正看着她,似是想從她臉上找出某種答案。
忽而,葉凌汐笑了,清秀的臉上剎那間似是寒雪消融一般,她饒有興趣的看着玉梓瀟,“玉世子這話我可就聽不懂了,什麼楚家?”
玉梓瀟看着面前不過十六七歲的少年,心裡也在暗罵自己剛剛的不留神,當初他是聽到了他們說起楚家的事情,雖然過了很久了,可是有關於楚家,到底他是上心的。
說到被君王忌憚而枉死的,誰比得上楚家呢?楚家世代忠良,楚家人各個驍勇善戰,保衛東華不倒,到頭來卻被以莫須有的罪名處死,說來也是諷刺的很。
而玉家現在走的路與楚家何其相似,所以,他不能重蹈覆轍。
“我見過你!”到這份上,玉梓瀟也不打算瞞着了,依照眼前人的聰明,他若不說,指不准他要使出什麼手段來逼迫他,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事。
葉凌汐看着他不說話,分明是等着下文。
“大概兩年前,我遊離在外,正好撞到你在審問幾個逃兵,你提到了楚家。當今天下,說到楚姓,很自然就會想到東華楚家,而你恰好也在審問那些人關於楚家滅亡的真相。”玉梓瀟解釋說道。
聽着這話,葉凌汐雙眼微眯,嘴角扯出一絲弧度來,“看來我與玉世子這緣分還真是不淺呢。”她低笑一聲,“真好,還好在此之前不知道你是當初那個聽了我的秘密逃跑的人。”
玉梓瀟聞言,神色一沉,看着面前的人臉上的笑意,怎麼看怎麼危險。
“玉世子對我這般坦然,看來是已經想好了。”葉凌汐忽而岔開話題。
聽着這話,玉梓瀟皺眉,“我不想捲入到這些爭鬥之中。”
“這可由不得你,你玉家受人尊崇了這麼多年,榮華富貴享之不盡,可是這世上哪有這麼好的事情,你是想讓玉家昌盛下去,還是讓玉家同楚家一般滿門抄斬,一個不剩呢?”葉凌汐冷冷的看着玉梓瀟,“既然你知道楚家的結局,那麼你就更該清楚,自己該走什麼樣的路纔不會讓楚家的悲劇重演。”
玉梓瀟看了葉凌汐一眼,“就算我要保全玉家,我爲什麼要選擇瑾王!”
“你只能選擇瑾王!”葉凌汐看着玉梓瀟,沉聲說道,“只要有宋家跟謝家在一日,煜王跟燁王都不會真正的重用你玉家,至於昊王,呵……年輕氣盛,後面還有個陳國公府,一山不容二虎,你玉家可是他們的絆腳石。剩下的,熾王無才無能,八皇子,九皇子,十皇子身份卑微,不得聖寵,更別說本事了,真要說本事也只是吃喝玩樂罷了。至於熔王,野心太大,扶持了他,也保不了你玉家。”
“那瑾王呢?”玉梓瀟輕哼一聲,“京中誰人不知道瑾王不學無術,不堪重用,他能封爲親王不過是因爲聖寵罷了,可是皇上並沒有封他爲太子的打算。”
葉凌汐點頭,“瑾王的風評的確不大好,但是瑾王有一點,卻是旁人不能比較的。”
“什麼?”玉梓瀟擡眸看着葉凌汐。
葉凌汐清舒一口氣,笑着說道:“那就是瑾王絕對不會覆滅玉家,而這西涼誰爲主,其實與你玉家都沒有什麼干係,你們不過是想明哲保身罷了。”
“你憑什麼這麼肯定!”就算他深受瑾王的信任,但是他還是不相信,玉梓瀟緊擰着眉心,帝王的心思最難猜,玉家的繁榮或許是存在太久了。
葉凌汐輕笑一聲,“憑什麼?”她看了玉梓瀟一眼,“憑瑾王能聽我的意見,或許你也可以將這當做一場豪賭,是一場早已經沒有後路的賭博,或許你就不會想這麼多了。”
玉梓瀟發現自己越來越不懂面前這個少年了,如果他真的讓瑾王不對付玉家,那又是爲什麼呢?
“爲什麼?”
葉凌汐垂眸,思索了一會兒,擡眸看着他,笑了,“你就當我是不希望玉家成爲下一個楚家吧。”
這話一出,玉梓瀟眼底瞬間一亮,審視着面前的少年,按照他的年齡來算,楚家滅亡的時候他應該也就十二三歲,她與楚家……
“時辰不早了,玉世子也該回來了。”葉凌汐轉過身,朝着房門走去。
看着那離開的身影,玉梓瀟眼底滿是凝重,本來只是來看看他究竟想幹什麼,倒是不想最後自己竟然處於被動。跟隨瑾王,這件事他得好好想想。
葉凌汐剛走幾步,就感覺到身後的人離開了,她停下腳步,回過頭看着這空曠的院子,心裡莫名有些悲涼,兔死狐悲,相信玉梓瀟很快會想明白。
而在這時,君千瀾的身影忽然從天而降,他上前直接將葉凌汐擁入懷中。
“楚楚,別難過了。”
葉凌汐靠在他懷中,也懶得問他爲什麼還沒睡,今晚那一出不讓他進門的好戲,本來就是他們演自導自演的的一場戲。
葉凌汐垂眸,嘆息一聲,“我知道,可能是我最近太想念他們了。”
“楚楚,你有我!”君千瀾看着懷中的人兒低聲說道,“我們會有一個家,會有很多孩子,以後你不會孤單。”
家,孩子?!葉凌汐嘴角微微上揚,雖然很遙遠,但是總是一種期待吧。
自壽宴之後,西涼帝的情緒就格外的暴躁,連着幾日沒有上朝。
一上朝,便是昊王的哭訴。
“皇祖父,現在人證來了,是燁王殺死了父王,請皇祖父替父王做主啊。”昊王跪在地上,大聲說道。
他後方跪着的是定天城郡守柯恆,此刻柯恆蓬頭垢面,哪裡有半分郡守的風采,他雙目無神的看着前方,夏日南這一路走來吃了不少苦頭。進京之後,更是連番審問,甚至還被用了刑。
因爲母家的頹敗以及謝淑妃的死,燁王這幾日都沒怎麼閤眼,此刻整個人看上去滄桑了不少,三十幾歲的人硬是看着像是四十幾歲。
他看了昊王一眼,面上無波,好像他狀告的人不是自己一般。他不在意,可是安定侯府以及跟隨他的人不能不在意。
“昊王殿下,這說話可是要講究證據的,燁王殿下是您的叔父,您這樣污衊燁王,於禮孝之上可說不過去。”一個官員責備說道。
“是啊,昊王殿下,燁王殿下與太子殿下兄弟情深,怎麼可能會害太子殿下呢?這中間會不會有什麼誤會啊?”有人勸說着。
可是就是這樣的勸說讓昊王心頭的火氣更甚。
“什麼誤會,我父王明明就是被他害死的,這是定天城的郡守柯恆,當日他親眼看到燁王殺死了父王。”昊王指着後面的柯恆,看着西涼帝說道。
柯恆聽着這話,身體不自覺抖了抖,面上蒼白失血,整個人看上去不安極了。
上方,西涼帝看着下面的鬧劇,只覺得心煩意亂的很,他掃了柯恆一眼,“你真的親眼看到燁王殺了昊王嗎?”
“皇上,臣看到了,臣看到了,是燁王殺了熿王1柯恆連忙說道,他跪在地上,身體抖的更厲害了。
八皇子聞言,冷哼一聲,衝着西涼帝說道:“父皇,兒臣以爲這柯恆說的未必是真,看他這樣子,來的路上怕是早就受了嚴刑逼供了,他的話根本就當不得真。”
“八皇子這是置真相於不顧嗎?燁王是你的兄長,難道太子殿下就不是嗎?”陳國公站出來,指責八皇子。
八皇子冷笑一聲,“陳國公別給本殿下扣這罪名,本殿下只是實話實說罷了,你敢說你事先沒有拷打這柯恆?他身上的傷口可不少呢。”
陳國公一聽這話,連忙跪在了地上,“皇上,臣冤枉啊,八皇子這是扭曲事實,請皇上給太子殿下做主。”
煜王看了陳國公一眼,淡然說道:“陳國公一心爲太子殿下着想,想來太子殿下底下有知,也頗爲欣慰。”說着他衝着上方的西涼帝說道,“兒臣不相信三哥會謀害太子殿下,但是爲了還三哥一個真相,請父皇徹查此事。”
燁王看了煜王一眼,好一個相信,不管真相如何,他都坐收漁翁之利。
“燁王,你有什麼話要說嗎?”西涼帝看着燁王問道。
燁王跪在地上,低着頭,說道:“兒臣還是那句話,兒臣沒有謀害太子。”
“燁王,你敢對天發誓嗎?說你沒有殺害父王!”昊王雙目血紅的看着燁王,眼底滿是恨意。
燁王看了他一眼,“有何不敢,本王沒有殺太子!你問一次是這個答案,問兩次還是這個答案!”
“柯恆在此指證你,你還想抵賴嗎?”昊王氣急,指着燁王大罵道,“人證都在此,燁王你這分明是藐視天威,身爲皇子,謀害太子,這可是滿門抄斬的大罪!”
這話一出,陳國公的臉色變了變,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嘖嘖嘖,大哥英明一世,教導出來的兒子怎麼就是個蠢貨呢,還滿門抄斬,你怎麼不說株連九族呢,正好,咱們都是三哥的九族,乾脆我們都給大哥陪葬好了。”一個戲謔的聲音傳來,透着幾分嘲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