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氣的臉上,有着一種不符合這個年紀該有的成熟,他派出去查當年程氏出事的人,也宛如石沉大海,一點消息也沒有。
起初的時候,盛子宓只是懷疑。
懷疑程氏的死,與鄒氏脫離不了關係。
那時自己還那麼小,鄒宛如進門後,一副視若親子的模樣,幾乎將他都騙了過去了。
鄒宛如最近這幾日心神不寧,盛子宓再早熟,再聰惠,也不過是一個小孩子,鄒宛如是成年人,吃過的米,都比他多。
隨便動動手腳,就可以讓那些去探消息的人生不如死。
可是……
他們若是死了,盛子宓也就猜的出來這是爲什麼?說不定,會更加的怨恨自己!
故而,今日她準備和盛子宓攤牌。
“宓哥兒,這麼晚了,怎麼還在看書?”
鄒宛如走了進來,瞧着兒子的那一張小臉,心裡還是一狠,她已經被逼的無路可退了。
盛永寧那樣,擺明是不想摻和此事。
可這件事情,就算這一兩年,不事發,以後呢?
以後的若干年呢?
總會事發的!
除非,她打定主意,要養廢這個兒子!
這是她的親兒子,她沒有那麼惡毒的思想。
“母親,有事?”盛子宓的聲音裡,再無往日的親近。
鄒宛如如此心細,自然也就聽了出來,“宓哥兒。你以前是叫我孃的!”
“那是以前,我不知道我的生母原是程氏……”
聽見盛子宓的話,鄒宛如的心,驀然一下彷彿被人擰成了一團似的,痛不欲生。
他,分明就是自己兒子,什麼時候成了程氏的兒子!!
“你是我的兒子!!”
鄒宛如尖銳的反駁。
“你是我的兒子,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兒子!!”
盛子宓冷冷的看向鄒宛如,是她生的兒子?那他是什麼,奸生子嗎?
“母親的意思是。我的生母是你。那就意味着,是你與父親未婚苟合,爲了讓我名正言順,故而殺了程氏。對嗎?”
鄒宛如設想過無數的可能性。卻沒有想過盛子宓會如此冷靜的質問。
她甚至從他的臉上。看不到一絲的喜怒,也看不見任何的悲傷。
“宓哥兒,我養了你這麼些年。你也有眼睛,也有心……”
盛子宓搖頭,“不,我沒有心,如果我有心,我就不會這麼些年,未曾見過我外公一面,如果我有心,每次在祠堂時看見盛程氏三個字時,我就會問問,她是誰?”
“就因爲我無心,所以,這麼些年,我一直認殺死自己親孃的蛇蠍女人爲母!”
“就因爲我無心,所以,這麼些年,我的母親一直徘徊在人間,久久不肯往生!!”
盛子宓的雙眸通紅,鄒宛如嚇的連忙狠狠的扇了一巴掌在盛子宓的臉上。
“你是我的兒子,你是我的兒子!”
宓哥兒,你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兒子!
是,爲了你的名正言順,我做了一些錯事!
但,這不能改變,你是我兒子的事實。
“母親,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母親,你知道嗎,此時,在你的身後,有一個穿着嫁衣的女人,正直勾勾的看着你……”
鄒宛如下意識的轉過頭,看向身後。
突地,尖銳的笑了。
這怎麼可能?
她以前妒忌程素心,在程素心死的時候,就將那一件她親手縫的嫁衣,剪成了碎布,扔到了她的棺木之中。
“宓哥兒,你爲什麼要如此傷孃的心,這些年,我對你不好嗎?”
鄒宛如突地查覺到了一絲的不對勁,盛子宓如此篤定的認爲自己是程氏的兒子,是不是有人說了什麼?
那,這個人,是誰?
腦海裡,不由自主的滑過一張人臉。
她怔怔的看着宓哥兒,會是他嗎?
當年的細節,只有盛永寧與她二人知曉,其餘知情人,早已經死光了!
鄒宛如跌跌撞撞的衝出了門,她要去質問盛永寧,爲什麼要這麼做?
爲什麼?
盛永寧似乎是早已料到鄒宛如會來找他一般,他穿着初見鄒宛如時的同色系的衣衫,整個人看起來玉樹臨風,她邁入門檻的步伐,微微一抖,整個人,都怔了出神。
她不過是鄒家卑微的小庶女,嫡母有自己的嫡女,雖不曾故意刁難這些庶女。
但庶女在鄒家後宅的生活,也不是那麼如意。
有一次,她從嫡母那裡領了一匹好料子,才捧在手心裡,便被強悍的庶姐奪了去。
那時的她被庶姐推倒在地上,灰頭土臉,他就這麼遞了一塊帕子,一顆芳心,就此淪陷。
她知道,以她庶女的身份,無論如何都是不可能與盛永寧在一起,故而,當嫡母帶她出門做客時,她小心翼翼的討好程氏,視那個蠢貨視爲閨蜜,婚前婚後,程氏均視她爲開心姐姐,講着各種各樣的事情。
婆婆的刁難,相公的冷遇,姨娘們的挑釁。
自小被程國公捧在掌心裡長大的唯一女兒,又怎麼能忍受這些。
她一邊出謀劃策一邊籠絡盛永寧。
事情比想像中的還要順利。
可直到有一日,她查來懷了身孕。
天真的程素心,怎麼也沒有想到她的好閨蜜和她同時懷上了同一個男人的孩子。
盛永寧捨不得程素心,一來是不想放棄程國公的勢力,二來是程素心畢竟懷着自己的孩子。
對於每一個男人來說,兒子比女人都重要。
故而,每日鄒宛如在與程素心共餐時,便會私下給程素心加點料。
那時的程素心,是一點懷疑都沒有。
許是鄒宛如太膽小了,料加的不多,十月懷胎後,她還是生了一個孩子!
孩子的死,鄒宛如並沒有動手。
她心裡清楚,那個孩子,是不可能活下來的!
孕期裡,她食了那麼多加迷的食物,還能夠生下一個會哭的孩子,已經是上天垂憐了。
孩子一死,程素心產後如果恢復過來,勢必會追查孩子的死因。
爲了避免這類事情發生。
鄒宛如與盛永寧一不作二不休,一碗毒藥,便送了程素心上了西天。
這些年,鄒宛如雖然不讓宓哥兒見程國公府上的人,程國公反而對盛永寧的任途更有幫助了!
如果不是時天驕偶爾泄露的一句話,宓哥兒又怎會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