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之情,真是說也說不清楚。
沈君瑜沉默了一會,道:“給他們一些時間吧,現在的長嬈,無論別人做什麼都是錯的,過了這一段時間,也許會有轉機也不一定,她本就不是一個心狠之人,心再冷,若是捂着,總會捂熱的。”
慶俞自是應了。
慕容楚對長嬈有情,不用他們看着,他自然也會將她的事看的比什麼都重,無需說,都會好好的照顧她的感受。
比慕容楚有心的人比起來,他們這些外人再貼心,總是不及慕容楚設想周全的。
“楊大人來了……”墨硯進來道。
“快請進來,”沈君瑜忙道。
楊千重便進來了,道:“相爺,趙王與劉資的案子有些案情已經審理的差不多了,只是卻卡在最重要的一節上面,趙王的礦山依舊找不到,知情的人也不肯說,無論用了多少刑,沒有人肯說……”
“從理親王身上查呢,可有線索?!”沈君瑜道。
“查過了,理親王什麼也不肯說,理親王府也找遍了,遍尋不着,只怕他也早有所防備。”楊千重道:“只怕他因理親王妃之事,一直怨恨着公主,死都不願意開口,理親王妃的手段了得,她若想隱藏,只怕手段驚人,不然理親王府也不會積累了這許多財富了,但是這些,都與礦山小巫見大巫,理親王妃走後,理親王將一切全交給了趙王,趙王有些是搶的,有些是從理親王身上哄過來的,從帳本上來看,實在是個天文數字,可是,帳本只能看到進出帳,卻對礦山所在之地,諱莫如深……”
沈君瑜皺了眉頭,道:“礦山尋不到,若是被其它人得了去,又給公主添了強敵……”
“臣在想,當初趙王與太子後來交結,會不會被太子尋得了什麼,以趙王忌太子如深的性子,必不會主動給,但他自知失勢,若有餘黨在外的,若知道太子的去處,必會去投奔……”楊千重道:“若是這樣就麻煩了,門主,還沒有太子的下落嗎?!”
“以千機門的實力,不可能讓太子避過視線,可是現在依舊沒有太子的下落,只說明……”沈君瑜道:“有人在包庇着他,護着他……”
楊千重吃了一驚,道:“若真是如此,他們意欲何爲?!難不成,意在京城?”
若是有人脅了太子,立他爲帝,再以此爲正義之師來打京畿,那京城豈不危矣?!
楊千重一想竟是出了冷汗。越想越是擔心,道:“要不要給公主寫封信?!”
“不可,公主因爲楚將軍降敵之事,已經束手束腳,京城的事咱們自己守,不能再叫她分心了,否則定首尾受制。”沈君瑜道:“慶俞,你去領兵,護好京城各門,嚴加防守,叫弟子們繼續探得來往消息,若有人真的想動京城,必定會有蛛絲馬跡。”
慶俞本就是將才,聽了應命而去。
“楊大人,從今日起,咱們的命運聯在一起了,生死一處,可是爲了公主,咱們哪怕是死也不能失了京城,刑部的事還勞大人繼續用心審……”沈君瑜道:“只是不知是哪個諸侯,能神不知鬼不覺,只怕早已經有了此心,千機門竟然沒有查到……”
楊千重一想道:“諸侯的實力不容小覷啊,現在京城恩科以後,正統地位已定,就算各諸侯實力驚人,終究是落了一步,還好公主先發制人,否則現下也不知是什麼處境……”
楊千重道:“相爺,以你猜測,誰的可能性最爲大?!”
“若論實力,又能沉得住氣的,當屬河東晉王莫屬,況且太子與晉王也有姻親關係,不過太子能不能順利到達河東,尚且難說,這中途有沒有出什麼亂子,也不好說……”沈君瑜道:“現在只能等他們自己冒頭了,既然有心,自然會有消息的時候,咱們只要守好京城,就不會有大礙……”
楊千重見他穩得住,心也漸漸的定了下來。想來有他在,京城就出不了事。
“現在天下十民九兵,等天下一統,才能歸兵解甲歸田,田地也不至於荒蕪,哪怕閒兵在屯田,百姓們也不至於餓肚子……與民爭食,終歸是叫人於心不忍……”楊千重嘆道。
“這一天會來的,”沈君瑜道:“京城附近的田地已經分了歸民去耕種,兵士也有兵田,練兵與耕種兩不誤,也算是與民休息。待以後公主打通了各諸侯交結之地,以後京城再無虞,百姓也能漸漸的平定下來,得一片淨土。”
“打造盛世,需要幾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努力,而致亂世,卻只需一個昏君……”楊千重嘆道:“可憐了天下百姓……”
楊千重又說了幾句,便又匆匆的回了刑部。
沈君瑜定了定神,又將千機門珍藏的農書找出幾本,叫墨硯送到了農部,叮囑農部勸百姓課桑,又叫官兵加以守護,現在百姓能得一片土地,過上這樣平靜的靠天吃飯的日子,都覺得是撿來的福運,他一定不會叫人破壞了這難得的平靜。
“去刑部大牢走一趟,”沈君瑜道:“我去見見趙王……”
“外面還是很冷,門主披上件大氅……”明路忙跟上了。
上了馬車,直到刑部大牢。
趙王和劉資看到他的時候,先是一愣,劉資先是憤怒起來道:“沈君瑜,你騙的我好苦……”
沈君瑜直接走到趙王牢前,趙王哈哈笑了起來,道:“什麼冬風將相爺給吹過來了,莫不是現在沒了辦法,只能委屈到牢中來見本王了?!”
趙王的眼神卻是凌厲和仇恨的,看沈君瑜坐了下來,一個爲座上賓,一個爲階下囚,這種境遇,讓趙王心中發恨不已。
“你休想問礦山的下落,哈,楊千重這個老匹夫問了好幾遍,本王絕不會說……”趙王道。
沈君瑜看着他。
趙王道:“沈君瑜,你好深的計謀,真不愧是千機門門主啊,呵,美人計好使嗎?!也只有父皇那個傻子臨到老還弄什麼真愛……”
“你不也對皇貴妃動心了嗎?!有其父必有其子!”沈君瑜一針見血。
趙王一窒,眼神變得有點恐怖。
“你當初一直拉攏於我,其實你自己又何嘗不知道自己與正帝是一樣的貨色,上位前都多禮賢下士,上位之後就有多狠毒放縱,”沈君瑜道。
“本王就這麼比不得她?比不得一個女人?!”趙王道。
“縱我有三十六計,三頭六臂,若是選的主君錯了,一身的本身,也沒有用處……”沈君瑜道:“國士易得,明君千古難得,這個明君卻不是你,你總問我你與她差在哪裡……明路……”
明路領命,從身後掏出暗器,往他身上就釘去,趙王駭了一驚,忙閃躲,臉色都變了,然而暗器只是挑開了他的衣襟,趙王忙將衣襟給攏上,大怒道:“你竟敢戲弄本王,好大的狗膽……”
劉資冷笑道:“階下囚還自稱本王?好不狼狽?!”
趙王更是難堪,恨的不行。
“這就是你們之間的區別,趙王,或許將你與她相提並論,對她而言本身就是一種污辱……”沈君瑜道。
“你什麼意思?!”趙王不解又憤怒。
“若是有人慾拿刀殺她,她第一反應是護住身邊在意的人,若是身邊有人這樣對她,她必不會躲,若有人行兇,她只會反擊,而不會躲避,更何況只是衣襟……”沈君瑜道:“趙王,你看看你自己,怎麼可與她比呢?!刀下來,你非抵抗,而是躲避,這番作態,對自己尚且如此,對國事,可以想象你是什麼樣的性格和選擇了,性情是刻入骨子裡的,她與你不一樣……”
“你可心服口服?!”沈君瑜道,“剛剛你明知道這暗器傷不了你,只是嚇唬你,傷了衣襟,你尚且知羞……”
“你是說李君玉不知羞?!”趙王道,“不知恥的女人……”
“她絕不會爲了衣襟而畏縮,公主這樣的人,早已經模糊了性別,趙王卻死抓着這個弱點不放,可是對她來說,這樣的弱點又能算是什麼弱點呢……”沈君瑜道,“除非你找不到她其它的弱點,只能拿她是女人來說事。”
趙王咬着牙,脹紅了臉,並不肯認輸。
“趙王,你總自恃身份尊貴,公主出身只稍次於你,除了是女人,樣樣出色於你,”沈君瑜道:“若天下到了你手裡,又能好到哪裡去,單說一樣,你怎麼面對三帝的謀反?!且過一日是一日?!當一日皇帝就作一日?!你既無平定天才之能,也不能放心用人,更不會容人,還能如何?!”
“呵,李君玉就不是謀反,她是能狠心弒父之人,父皇信她竟是信誤了……”趙王道。
沈君瑜知道他固守着最後的一點尊嚴,與他說不出道理來,也不再多言,只道:“我此來是想問問你,你可願說出金礦所在?!”
“怎麼?龐大的軍需費用,李君玉吃不消了?!”趙王諷刺的道:“你覺得我會說嗎?你何不去問理親王,他恨李君玉入骨,你倒是看他可會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