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總要爲自己的選擇承擔後果，只是她只怕自己也沒料到會有這樣的下場，人彘啊，”顧長嬈噁心的道。
“代價太大了，如果可以，爲何不給她一個痛快呢，非要慢慢折磨，算一算時間，她竟如此好幾個月了……”慕容灃道。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如果給她再一次的機會，她還是會這麼做，李君眉這樣的人，從不會反省，她只會怨自己不夠聰明……”顧長嬈道：“……若是她贏了，衛貴妃未必不是這樣的下場，當初陳公公，不就是這麼死的……”
慕容灃搖了搖頭，一臉苦笑，“造孽啊。”
兩人心裡不知是何滋味，說不出的不舒服，到最後只能避而不談。光想到這情景，都是在找虐。
衛貴妃宮中密室，如今，密室門已經被毀了，李君玉走進去以後就聞到一股長久的腐臭味。
繞是李君玉做好了心理準備，看到的時候，也是被嚇了一大跳。
她看着這樣的一幕，實在很難想象，面前這個糞桶裡的活死人，肉塊一樣的東西是李君眉。
無法聯繫，與此前那個有些可憎的女子聯繫起來。
李君眉早已是面目全非，事實上，她也不知道她是怎麼活下來的。
突然，連頭髮也沒了的她動了一下，她雖然瞎了，可不知道爲什麼，卻知道在她面前的人是李君玉。
這是一種炙烈的情感，說不清的恨，莫名其妙的原因就是覺得在她面前的這個人就是李君玉。
李君玉嘆了一聲，也沒有多餘的感情，只吩咐左右道：“給她一個痛快吧！”
這種活着，不如死了，又何必要有什麼多餘的同情心，這個時候讓她活着，本身就是一種殘忍。
有時候，死去並非殘忍，活着纔是。
這樣的李君眉與活在地獄又有什麼區別，唯一的區別只是尚存一口氣而已。
左右也是面色慘淡，看着這樣的情景，也覺得殘忍至極，應了一聲，道：“……是。”
“好好安葬她，將密室儘快填了……”李君玉嘆了一聲，這個宮中不知道有多少女子的冤魂。這個後宮，無論在哪裡，都叫人看着不舒服。
李君眉耳朵還未完全聾，聽到模糊不清的聲音，卻是試着動了一下，可是幅度卻很小，幾乎不見。
李君眉是還有意識的，她不知道她只是有意識的鬼魂，還是人，她自己都不確定是不是真的還活着，或者只是虛幻的活着而已。
她此刻心裡不知道是怎麼想法，有點難受，又有點說不出的悲哀，她鬥不過她，她一直都是這樣，身份高貴，視她如塵埃，草芥。呵，哪怕有一天要結果自己，也有無數人爲她代勞，她連親手解決都不必。
李君眉恍惚的想，她一直都錯了，錯在不該與這樣的人爲敵。然而一切已不容她多想，刀已入心……
終於要結束了嗎？！哪怕給她一點時間回憶這一生也好啊，可是……終究是連悔恨的時間也求不得……
可笑的一生，掙扎了一生，追求了一生，不甘的一生，到最後，卻是這樣一個笑話。
李君玉，終究是輸給你了呢，可是，我究竟差你在哪裡呢，你連將我當對手都從來沒有過，你的眼裡，你的對手，你的眼界，早不在我這一個層面，可笑我每每阻攔於你，不過是螳臂當車嗎？！
意識漸漸混沌了。沒了氣息。
“公主，人已經沒氣了……”兵士道。
“你們給她挑個地方安葬了吧，給她立個碑……”李君玉道：“終究是李家人，給她一個最後的尊嚴。再惡之人，不該死後連碑都沒有。”
“是。”兵士道：“這裡屬下們來處理吧，公主，請先行離開這污穢之地。”
李君玉點頭，只回頭看了一眼，這才離開這間臭不可聞的密室。就如同以往的罪惡，將這密室，與所有，全部埋葬。
牢中的劉資正在做夢，彷彿是一個噩夢，他哪怕躺在地上縮成一團，也是一身的汗。
“不要追我……不要追我……”他夢到的正是東宮裡的兩隻老虎，對他窮追不捨。他被生生的嚇醒了，然後發了好一陣呆。
他看着暗無天日的地牢，喃喃道：“……如果再給我一個機會，我一定會脅制李祚爲幼帝去投臨淄王，哪怕是任何一個藩王，也落不到這種下場……”
“真是白白便宜了李君玉……”劉資咬牙，萬萬都沒有料到，竟是李君玉……
他想起當初去雲南之時的一切了，慕容沛對他的奉承，李君玉對他的客氣尊重，皇貴妃對她的刻意拉攏……讓他飄飄然。
最後沈相對天道的批數，原來所有一切全都是……全都是假的，全都是欺矇他的。
劉資心中含有着一股巨大的憤怒，他不甘的吼道：“……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王家兄弟對他有深仇大恨，他只怕不會有善終。可他不甘心，他一定要見到李君玉……
“讓平西公主來見我，我要見平西公主……”劉資朝外面吼着，可是外面的兵士除了進來送飯，並不肯進來。聽到他的吼叫，也只作不理會。
劉資氣的眼睛都是紅的，“……利用我的時候，倒是對我親近，現在卻不理不睬，李君玉，你夠狠，你夠狠……哈哈，想我劉資，縱橫朝野多年，竟敗於你手上，簡直可笑，可笑至極，最毒婦人心吶……哈哈，李君玉……”
王玉軒兄弟與趙王，與劉資都有仇，只怕……他真的不得善終了。
可是，他不甘心，不甘心……
他知道他必死無疑，可他絕不要被凌遲處死，絕不要被那羣愚蠢的百姓寢皮食肉，他不要這樣的下場……
因爲這想象，劉資簡直坐立不安。
很快就報到李君玉面前，李君玉哪裡有空去見他，只道：“好好看着他，劉資是閹黨之首，他身上還干係着很多大案，等楊大人進京，還需要審問，略安撫一回，好酒好肉的給他，別叫他自裁死了……”
這樣的人，若是死了，太過便宜他了。
兵士點了點頭，便去了。
“劉資身上不知有多少民血，這樣的人，的確不能叫他輕易的死了……”慕容灃的臉色還有些不好，晚飯也沒吃幾口，只是因爲一想到李君眉這樣的下場，就連胃口也沒了。
李君玉道：“會善加審問的，只等楊大人進京了。”
慕容灃點了點頭。
“好歹喝點粥吧，嬈姐姐也是，這樣子不吃東西，叫人擔心！”李君玉道。
“你吃吧，我實在吃不下，我胃裡都是翻滾着的……”顧長嬈臉色微白的道。
李君玉嘆了一口氣，道：“罷了，不勉強你們，我自己吃罷。”
“那就吃完了再出宮……”慕容灃道：“最近你都忙瘦了，東宮那邊兩隻虎也在照顧着，不會餓着它們。你放心。我知道你最近沒時間進宮。”
“嗯，最近確實是忙……”李君玉毫無反應，胃口依舊如初的吃東西。
慕容灃一見她這樣就知道她在戰場上怕是什麼都見過，一時更是心疼。
可她一想到那糞桶裡都有蛆了，胃裡又開始翻滾起來……
但終究是壓制住了。
“李君眉，我已經叫人給她立墳立碑，與李霸先葬在一處山上就很好……”李君玉道，“父女倆也算做個伴了。”
慕容灃點了點頭，也未多言。
李君玉匆匆吃了些東西，道：“我還得出宮，離圭先生已經到了，我回去與他商量一些事，母親，嬈姐姐，你們好好休息，別多想了，臉色真的很不好。”
兩人應了一聲，實在難受的厲害，也沒送她。李君玉匆匆出宮後，慕容灃對馮嬤嬤道：“把粥席全撤了吧，看着難受……”
馮嬤嬤等人臉色也很差，當下就將東西全給撤下了。
回來道：“王妃也別多想，那李君眉是自作自受，咎由自取，她在做出醜事時就該想到，會有怎麼樣的下場，是她自己想要攀權富貴，如何能怨得人呢。”
“只是落於這樣的生不生死不死的下場，被折磨了這麼幾個月，終究是太慘了……”慕容灃道：“若是，我當時心狠些，將她殺了也算是仁慈。”
“王妃當初又怎麼知道她沒死呢，而是衛貴妃給關着呢……”馮嬤嬤道：“這宮裡的齷蹉真是可怕。”
“好在一切罪惡都結束了……”慕容灃道：“以往宮中人太多了，陰暗中掩藏着罪惡，表面看似繁華，實則不堪入目。如今，人都打發出去，反而變得十分清靜……”
顧長嬈道：“確實清淨了不少，也乾淨了不少……那些宮女與無關的太監，得了一些銀兩，以及他們的積蓄，能出宮謀生，已經算是公主的恩典了，只怕他們心裡也是感激的。這樣的功德，無量。”
“姑母……”顧長嬈道：“你別想了，李君眉的事，又如何與你有干係，你雖是嫡母，卻從未害過她，都是她自己尋姑母的麻煩，我們纔出過手，她落得這樣的下場，全是她自己太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