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懂一二,”樂正霖道。
“樂先生與沈相可有交情?!”正帝狀似無意的道。
“早聞千機門大名,因而來時,劣徒將草民放置於相府,本想拜見沈相一回,誰知卻出了意外,沒見上面……”樂正霖道:“待有機會,一定要拜訪一下千機門的門主纔是,一睹先聖傳人的風采。”
正帝笑着道:“原來未曾見過,若是沈相知曉,定然也想見一回樂先生。”
“這是草民的榮幸。”樂正霖笑着道:“草民未料到劣徒卻與沈相關係不錯……”
“哪裡是不錯,這裡面可是有些緣故的……”正帝笑着道:“不妨讓朕與先生說一回……”
樂正霖聽了極爲驚訝,笑着道:“原是如此,看來沈相風采定然過人,否則不會讓劣徒如此念念不忘,枉顧男女大防。”
樂正霖說着還笑着搖了搖頭,苦笑道:“這個劣徒,行事一向狂悖,不將世俗禮法放在眼中,但心正不倚,倒是個好芯子。”
“哦,樂先生並不喜歡她?”正帝笑問道。
“一開始的確不喜,不瞞陛下,劣徒的行事手段,實在叫草民吃驚,草民雖然也素以狂名在外,卻不及劣徒嚴重,只是收她爲弟子以後,才發現這個劣徒,雖然行事不羈,卻有一個忠義之心,”樂正霖笑道:“所以草民這才改觀,況且她對草民這個老師也甚是尊敬,也不是屢教不改之人,假以時日,草民一定盡力將她教養成陛下的忠臣,守禮忠信。”
“有樂先生教養,朕自是不擔心……”正帝笑了笑,又道:“先生是因帝星與戰公主才進京的?!”
樂正霖心中一凜,忙道:“天子之詔,豈敢不從?陛下的旨意,臣自然不遠千里也要即刻來京……”
“原來樂先生也有遵奉聖旨之日,”正帝笑着道:“看來帝星比朕還有用……”
樂正霖額上的汗已經下來了,道:“陛下是帝,纔有帝星,父子血脈,國祚延續,不可斷割。”
正帝見他汗都下來了,便笑着道,“先生不必緊張,朕不過是一說罷了,現在各諸侯各自爲政,朕也無可奈何。”
“只是苦了皇兒,一出生就要面對支離破碎的江山……”正帝從御案上拿了一本摺子遞給樂正霖道:“先生請一觀……”
“這,草民能觀御折,這於禮不合……”樂正霖忙小心的道。
“無礙,先生請看,給朕分析一下天下大勢……”正帝道。
樂正霖這才雙手接了過來,一看便神色微變,道:“這是各節度使與諸藩王聯合上的摺子?!請求朝廷給與父子相襲的尊榮,父死,子請折承父位?!這,這……陛下,這不是聯合謀反嗎?!”
“先生也這樣認爲?”正帝道:“年前這摺子就上來了,朕一直按而未發,這前例,各朝各代,從未開過先河……”
“陛下萬萬不可開此先河,一旦准奏,便是各州縣自治,天家的江山就成了各家的江山了,陛下……”樂正霖道:“萬萬不可准奏。”
“可是,朕又有什麼辦法呢,年前宣他們進京,誰知除了戰神公主,其它一人未來,只有這份聯合的摺子一起呈了上來,這是在逼朕准奏……”正帝道。
“陛下,萬萬不可准奏啊,”樂正霖道:“否則朝廷威嚴消失殆盡。這是不詳之兆啊。”
“朕自然知道,他們上了這個摺子,若是朕按而不發,”正帝道:“只怕他們年後就要起兵了……”
“陛下!”樂正霖吃了一驚。
“以此爲藉口,不是正好嗎?!”正帝道:“朕心中有愧,倘若保不住這萬里江山,待祚兒長大,朕又有何面目見他?!”
“先生,你說朕現在該如何?!避怕是避不了了……”正帝道。
“陛下是天子,既是天子就有天子之威,身爲人主,身爲皇室,就算是粉身碎骨,也要維護這份尊嚴,陛下,草民與各弟子,以及羣臣定會誓死維護陛下安危,這些亂臣賊子,定然成不了氣候……”樂正霖道。
“難得先生有心,朕是天子,自然不會任他們爲所欲爲,不管是誰要犯上作亂,朕都不會放過一個……”正帝道。
樂正霖俯拜下去。
正帝將他扶了起來,道:“先生,以你之見,天下大勢,會如何走向?!”
“這,草民只懂教書育人,對此,卻無法看得全面,只怕久居沙場之人,才能明白了,陛下若要問,不妨問問公主……”樂正霖道:“在此方面,草民的確不及公主。”
“先生太過自謙了……”正帝笑着道:“不過戰神公主的確是個神人。”
“她能得陛下倚重,已是幸運。若個性中有些不羈成份,還望陛下多多擔待……”樂正霖道。
“先生很喜歡戰神公主這個弟子?!”正帝笑道。
樂正霖道:“心思純淨之人,雖然魯莽了些,卻是招人歡喜的,她雖是女子,可草民也並非迂腐之人,昔日孔子尚有子路爲徒,草民雖不及孔子守仁,但萬萬不會容不下戰功赫赫的戰神公主……”
“哈哈。”正帝笑着道:“先生收弟子,也不拘一格。”
“草民遠不及陛下用人之心胸寬廣……”樂正霖笑道:“草民初遇戰神公主時,十分苦惱,陛下用她爲將,卻從未猶豫,草民怎及陛下之胸懷,包容萬物……”
正帝哈哈笑了,道:“朕與先生一談如故,恨不能日日交談,先生不妨在宮中住下,也可以隨時與朕談及學問等事……”
樂正霖笑道:“是,這是草民的榮幸。多謝陛下恩典。”
“那朕就爲你安排個禮儀官的官職,正好十五要去郊外祭天,先生可否與朕同行?!”正帝笑問道。
“這是草民的榮幸……多謝陛下。”樂正霖忙笑道。
“該自稱臣了,先生現在也並非白身……”正帝笑言道。
樂正霖自然欣然從命。
樂正霖直到與正帝聊到很晚,才退下去宮中歇息。
沈君瑜午後就醒了,醒來就聽到這個消息,心中着實不安,道:“……祭天時要帶着樂先生,只怕正帝醉翁之意不在酒。”
“莫非是想要以先生爲質?!”明路道。
沈君瑜點頭,道:“他想要多一個人,壓制公主。”
“正帝現在防備人有些走火入魔……”明路擰眉道。
沈君瑜摩娑着手,卻一時沒有萬全之策。
只怕樂正霖早已經有了置生死度於外的覺悟。這一點也是沈君瑜最怕的,他知道李君玉絕不願意失去任何親近之人。
自甘情願爲她犧牲,只怕會讓她發瘋。
“門主,別愁了,橋到船頭自然直……”明路道。
“樂先生不會有事,正帝如此,無非是想繼續用公主,他手上無人可用,又怕諸逆臣進京,自然害怕,以求穩妥。”墨硯道。
沈君瑜道:“多盯着些外面的事。”
兩人應了。
宮中,皇貴妃坐立難安,道:“竟然敢欺到公主與門主的頭上。走,我去會會衛貴妃……”
慕容灃忙攔住她,道:“娘娘莫要衝動,衛貴妃的頭髮被剃鬧的沸沸揚揚,她本來就已經不好,萬一她死了,豈不是落到了娘娘的身上?!”
“不怕這個……”皇貴妃道:“此事最要緊的是皇后,這一次,我一定要藉此機會將皇后給咬出來,一併將之除掉,不然還不知道她布了什麼別的局,這一次連門主都中招,下一次呢,不能次次僥倖……”
這麼一說,慕容灃也是心有慼慼然。
“我且先去看看衛貴妃那邊的情景,看可有突破,也許會有意料不到的收穫……”皇貴妃道:“不能怕事就坐以待斃,這一次一定要主動出擊。”
慕容灃咬了咬牙道:“既然如此,我們一道去。”
“姑母何必攪進去?!”皇貴妃道。
“若是出事,我也不能置身事外,況且娘娘說的對,下一次中招的就不定是誰了……”慕容灃道:“我也不能總是怕事,怕事也不代表事就不來,反而來得更快,既然忍着什麼也改不掉,不如豁出去了罷,此時哪怕掰不倒皇后,也要斷了她的左膀右臂,叫她不能與趙王裡應外合。”
兩人打定主意,便來了衛貴妃這兒。
卻沒料到衛貴妃如此給力。人本來就中了毒,再受一刺激,頭髮又沒有了,就變得有點瘋瘋闐闐,開始胡言亂語……
守門的內監看到皇貴妃來了,忙道:“拜見皇貴妃娘娘,衛貴妃已經有幾分瘋了,娘娘還是不要進去,免得被其所傷……”
“不礙,”皇貴妃道:“你們替本宮制住她,本宮有話要問她……”
太監們只好應了一聲,便幾個一道入內,就欲壓制住衛貴妃。
衛貴妃眼前已經有些花了,可她還是很快就認出了皇貴妃,一見到她就目眥欲裂,就欲衝過來,還是衆太監合力拉住了她。
“是你,哈哈,是你……”衛貴妃光着腦袋,眼中血紅,皮膚蒼白的樣子,實在太過瘮人,令人都不自覺的避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