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路把馬繮繩往楊若手裡一賽,伸手叩響了大門上的獸頭門環,口裡不住的說道:“開門,快點來開門。”
“誰啊,大半夜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盧路聽到一個聲音由遠及近,一絲燭光也是從門縫裡傳了出來,盧路便抱胸在門外等着。
來應門的是個店小二,看着盧路和楊若說道:“你們是幹什麼的。”
楊若拉住了盧路欲說話的嘴巴,說道:“哦,我們是途徑此地,在此客棧打尖。”
“想住宿啊,沒有沒有,走走走,去別家看看吧。”店小二毫不客氣的朝外哄人。盧路正要發作,卻聽的一個略顯滄桑的聲音說道:“是誰在外面?”
店小二聽到這個聲音,瞌睡蟲去了一半,恭敬的回到道:“掌櫃的,是一男一女,想要住宿。”
“一男一女?”楊若和盧路便聽的內里門吱呀的一聲開了,出啦一個留着兩撇小鬍子的中年文士打扮的男人出來,將店小二擠到一邊,說道:“店小二還不懂規矩,累兩位貴客久等了。裡面請。請,請,請。”
楊若和盧路彼此之間交換了一個眼神,楊若說道:“店老闆可是收到了什麼人的委託,讓你們到你家投宿?”
店老闆面上沒有憂色,反而是一片喜氣洋洋的模樣,說道:“正是如此,那位貴客如此大方,見了一位壯士和一位姑娘,便請進門來。”
楊若受夠了被那個不明人士耍着玩,指着盧路說道:“他是個姑娘。”
老闆一臉錯亂的看着楊若,盧路也是一臉的錯愕。推開了擋在門口的店老闆和店小二,徑直朝裡走去,說道:“先給我燒一桶熱水送到我的房間,花瓣要不多不少,溫度要不高不低,這個,我相信那位貴客能夠做的到吧?”
楊若和盧路放寬了心,自然便是一夜安眠到天亮。洗漱用的水,早已有人放在了房門外面,楊若洗漱完畢,穿了一身勁裝,到了樓下,意外的看到了盧路的那寬闊的背影。
在盧路旁邊坐下,楊若接過一碗粥,往自己的碟子裡放了一個小籠包,問道:“我看看,今日裡,是不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盧路竟然這麼早便起來了。”
盧路不理會楊若的調侃,一臉凝重的說道:“若是你一大清早看到這個,你也睡不着了。”
楊若接過那張薄薄的紙條,說道:“這是什麼?”
“刺殺襄王爺的指令。”盧路頓了頓說道:“天還沒亮,我聽到有人敲門,還以爲是店小二,等我打開房門時,卻發現這張紙條,正躺在我的房門門縫裡。”
“也有可能是店小二放的。”楊若淡淡的說道。
“你說的倒是一種可能性。如果是這樣的話,只怕,這家客棧也與背後的買主脫不了關係,最差的便是,這家客棧便是買主的產業了。”也只有這一個解釋。
“也不排除是買主的手下給送過來的。”楊若淡淡的補充道。“只可惜啊,咱們這麼想着又有什麼用呢,還不是被那個買主玩弄在鼓掌之間?”楊若突然有些泄氣。
“阿若,等幹完這一票,咱們便金盆洗手吧。”盧路收斂了面上所有的嬉笑的痕跡,鄭重其事的說道。
“怎麼了,盧大哥?”
“出來這一趟,心裡總是不安穩。”盧路說不清楚心裡的那個怪異的感覺到底是什麼,只是能夠確認一點的便是,這一趟,恐怕是要出事兒啊。
“上一次刺殺狗官,你還說把命得搭在那裡的,現在不是好好的坐在這裡吃小籠包嗎?”楊若慢慢的咬了一口,眼睛一亮。
“那這次能和上次一樣嗎?”盧路嘴裡塞着小籠包,也不忘說教,“這可是個王爺啊。刺殺皇親國戚便是同整個南夜國朝廷作對,你懂不懂?”
楊若慢吞吞的用勺子喝粥,說道:“要不然呢,不接?逃亡?然後等着被殺手給剁成肉醬?”靜靜的看着盧路,說道:“如果是讓我必須死的話,那我寧願殺一個狗官,讓他給我陪葬!”最後一句話竟是透着殺氣。
盧路知道他再也勸不了楊若,只得嘆了口氣,又爲楊若的碟子裡夾了一個小籠包,說道:“多吃點吧,今晚上開始行動。”
除了送來的一張紙條之外,還有一張襄王府的詳細地圖,甚至連襄王的作息時間都在上面準備的標會。
楊若看着那份地圖暗暗咂舌,在心裡暗暗想着,這位買主確然是想收了這位襄王爺的命了,竟然下如此的血本去收集這些情報,光是能夠收買到王爺府中的僕役便是一筆不小的開銷了,更遑論繪製這張詳細的地圖所耗費的心血。
到了晚間,月亮竟然牢牢的隱藏在烏雲的後面,一絲月光都沒有漏出來。楊若看了看天氣,朝着客棧大門口的方向走去。盧路早已在門外候着了,兩個人趁着夜色的裹挾,快速的衝到了安靜的街市中,不多時,便走到了兩尊石獅子邊上。門口的大紅燈籠還未熄滅,映照着襄王府這幾個大字熠熠生輝。
楊若靜靜的看了看那幾個大字,伸手戴上掩目的黑色布巾,對着盧路打了個手勢,讓他在外面等着,若是有情形不對,趕緊跑路爲上。楊若正要提勁運氣,翻過高高的圍牆,卻被盧路一把拉住了袖子。
掩住的口鼻,勢必阻擋了聲音的外泄。楊若看的出盧路眼中擔憂的神色,對着他堅定的點了點頭,推開盧路對她袖子的鉗制,雙足輕點,飛身上了圍牆,轉身便消失了個無影無蹤。
盧路無法,只得跺了跺腳,在襄王府外,找了個隱蔽的位置,細細的觀察着周邊的動靜,豎起耳朵聽着襄王府內的動靜。
卻說楊若,自她踏入襄王府之後,心裡便涌起一陣異樣的感覺。悄無聲息的貼着牆壁走了一遭之後,楊若這才知道到底是怪異到哪裡,太平靜了。雖說這是寅時,總歸這裡是個王府,侍衛護院之類的也有巡夜的,只是她在這花園之中,豎起耳朵自習辨認,也只能聽到煢螢低泣,哪裡有什麼兵甲撞擊之聲?
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若是她錯過了這個機會,只怕,她走的出這個襄王府的大門,也走不出去大都的城門。
楊若伏身在花叢之中,在心裡暗暗的默唸了一遍各自的位置,朝着襄王府的書房摸了過去。
這一路之上,倒是遇上不少婢女、僕役,各個喜氣洋洋。楊若沒有心思多想,趁着婢女過去,快速從後面竄了過去。
“咦?”一個婢女發出疑惑的聲響,另一個婢女說道:“怎麼了?”
“我剛剛好像覺得有個人從我身後過去了。”說着疑惑的摸了摸脖子。
另外一個婢女說道:“是平日裡的志怪故事看多了吧,我怎麼沒看到。你別說,這個花園裡,到了晚上陰森森的。”
“可不是嗎,可是王爺他喜歡,這有什麼辦法。”幾個婢女說說笑笑便將這件事情給接了過去,倒是把隱身在不遠處的楊若給嚇了一挑。
拍了拍受驚的小心臟,楊若的下一步更是慎之又慎。簡直到了步步爲營的地步。躡手躡腳走了半柱香的時間,視野突然開闊起來,卻是一座巍峨的正房矗立在楊若的面前,黑漆漆的一片。楊若暗自想了一下地圖上的時間,便知道,襄王爺恐怕已然酣睡入眠了。不知不覺的死在睡夢中,也是一種幸福。楊若決定,等會的時候下手快些,讓他少受點苦楚。
心下議定,楊若掏出腰間的匕首,插入房門之中,輕輕的挑開門栓,等到她閃身入內時,這纔敢把門栓給放到地上。正房的結構也是在地圖上有詳細標註的,楊若小心的避開正中央的桌子、凳子之物,閃身便來到了大牀邊,猛地將牀帳揭開,手裡的匕首毫不留情的朝着牀上刺去!
匕首刺中發出噗的聲響,楊若皺眉,伸手猛地拉開棉被,瞳孔一縮,裡面哪裡有什麼人?只有一牀棉被捲成個人形的樣子,裹在棉被裡面。
“糟了!”這是楊若的第一反應。“中計了!”
楊若轉身要走,室內燭光大亮,楊若下意識的遮住了眼睛,從指頭縫裡看見一個人影走了過來,只是背光,看不清他的臉,只知道他是一個體態修長的男子。楊若手裡的匕首早已插在了牀上。她想轉身抽出來時,便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腕,一股大力襲來,楊若被帶到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裡。
楊若正想掙扎,手肘向後擊打,卻被身後的那個男人輕巧的躲開,相反的,不出意外的被男人給止住了雙手。
男人的氣息籠罩在楊若四周,楊若嘔的不行,卻無力反抗,整個人心如死灰。感官的直覺卻進一步放大,男人的鼻息在楊若細白的脖頸附近逡巡,像是在確認是不是屬於自己的東西,楊若忍不住向旁邊躲去,卻是往男人的懷裡更近了一分。
男人忍不住輕笑,低沉悅耳的聲音在楊若身邊炸開,楊若只聽得他說道:“阿若,你還是如此的敏感,與可愛。”
楊若心下猛震,不知道是從哪裡來的一股力氣。一把將抱住自己的男人給推開,眼睛已然適應了光線,看着眼前笑意盈盈的男人,不是夜痕還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