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大殿之上,一片的寂靜。
寂靜的似乎落針可聞聲。
一衆的官員們,都是屏住了呼吸,半個大氣都不敢出,一雙雙的眼都是朝着高座之上看了過去,心裡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要知道,先皇帝都從來沒有想過從寧王的手裡收回兵權,而當今的皇帝居然做了。
而且,還有因爲這麼一個由頭?
而且,寧王還就這麼認了,順從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景沐暃再次垂下眼眸,這次,他眼裡帶了戾氣,可是,只是站着,靜靜地站在寧王的身側,沒有開口。
在一開始來的時候,景沐暃就允諾了寧王,這次之事,他不能插手,寧王說了,他會全權擔下來。
而現在這樣的局面,景沐暃知道,一定是發生了什麼,可是寧王還是生生受了。
景沐暃從來是重承諾的,而景沐暃也知道,這時候不能擅自做主,寧王並不會希望他插手的。
一切,或許發生的莫名,但是景沐暃知道,還在寧王的承受之中。
但是景沐暃心裡的火氣也上來了,對於兵權就這樣交了出去,這皇帝還真是敢說出口,還是當着這麼多的百官的面說的。
就因爲那麼一個莫須有的名頭。
督辦不利?辦事不當?有負朕之重託?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只是景沐暃或許也沒有想到,此刻的皇帝也是心裡帶了震驚的。
尤其是這樣近地看着此刻手裡的兵符,居然還是這樣的清晰,皇帝也沒有料想,寧王居然將捂了半輩子的兵符就這樣順從的因爲他的這樣的話,就交出來了?
皇帝心裡的震驚維持了許久,轉而閃上心頭的就是興奮。
只是,再後來,皇帝的心裡猛地涌起危機,目光一下子就轉深,將兵符手裡的瞬間,轉眼是看向了此刻低垂着眉眼不知道想些什麼的淮王。
寧王眼裡的陰沉一直氤氳着,原本就是靜靜地注意這高座之上皇帝的舉動,怎麼會錯過了此刻皇帝投向淮王皇晟樊的神情。
倏然間,寧王的眼裡閃過一抹殺意,目光看向了皇晟樊。
對於那目光似乎要形成實質的炙熱感,皇晟樊又怎麼會不知道,可是他現在樂的當做不知道此刻寧王投射來的目光。
眼裡帶着狼一般的精明,狐狸一般的狡黠。
如今寧王已經將兵符交出來了,只要是不是放在寧王的手裡,皇帝的手裡怎麼會守得的長久,最後還是會成爲他皇晟樊的兵符。
那兵權最後是成爲他皇晟樊奪位的助力!
而接下來,就是景沐暃了!
爲了今天的局,皇晟樊明白,他可是下了不少的血本,他捨棄了雲雷巖這個盟友,換來了皇帝的暫時信任,甚至趙太后的相信,而他也錯過了一次極好的逼宮機會。
但是值得,只要能將寧王和景王的兵符都奪了,這些都是值得的!
只是皇晟樊千算萬算,要知道俗語常說,人心難算,何況,他想算計的還是皇帝。
下一刻皇帝說出的話,讓皇晟樊詫異之後就是涌起陰鶩。
“接下來的事,皇叔就好好歇着,交予景王詳查吧,退朝!”
皇帝的話說完,“刷”地起身,轉而就是揚長而去。
留下了的一衆的官員都是面面相覷之後,哪裡會敢多待一會兒,趕緊也是各自散去了。
景沐暃擡眼深深看了一眼皇晟樊,但見皇晟樊眼裡帶着幾分不悅,景沐暃冷冷一笑,看向寧王,卻見寧王擡步就朝着皇晟樊快步走去。
“若書人呢!”
景沐暃纔到了寧王的跟前,就聽見寧王帶着怒火的話朝着皇晟樊說出。
皇晟樊淡笑着道:“皇叔這話說的,皇嬸不會有事的,畢竟皇上已經沒有怒氣了不是麼,想來應該是在回寧王府的路上了。”
寧王卻是猛地上前,目光直逼皇晟樊,再次開口言語之間帶着濃重的陰沉:“若是若書有何閃失,皇晟樊,你該知道本王的手段!”
話語剛落,寧王一甩衣袖,大步朝着殿門之外而去。
而一旁的景沐暃已經明白了究竟爲什麼寧王會將兵符就那樣輕易的交了出去,原來一切都是爲了王妃顏若書。
所以,皇晟樊居然是拿錦繡的母親顏若書做了籌碼是麼!
景沐暃面色頓時沉了下來,轉而反倒笑了:“淮王今日可真是堪堪算的上算無遺策了,可偏偏,如今本王的兵符還牢牢的攥在手裡的,這應該不是淮王一開始所樂見的吧。”
這話落在皇晟樊的耳中,皇晟樊的面色也跟着冷了下來。
景沐暃從來都是精明的,怎麼會想不通這裡面的癥結。
可惜,皇帝就算無能,但是哪裡會是蠢人,怎麼會因爲皇晟樊一時的投誠,就真的全然相信了。
而方纔皇帝最後的旨意,只怕就是和皇晟樊一開始的設想有了偏差的。
景沐暃設身處地,若他是皇晟樊,既然能做到讓皇帝將禁軍的兵權暫時交到手裡,那麼一定也是達成了共識了。
而皇晟樊更是拿了王妃顏若書做了文章,所要的,就絕對不僅僅是寧王的兵符,一定還有他景沐暃的。
可是,皇帝自然也是沒有想到會這樣輕易的真的到手了寧王的兵符。
同樣的,這樣的算無遺策,皇帝怎麼會不忌憚。
而一旦真的要是讓他景沐暃也交出了兵符,這朝堂之上,只怕是怨聲載道,而京都之間,對寧王和他的聲望都是十分敬慕的。
皇帝又怎麼會就這樣引起民憤,而讓他皇晟樊躲在身後?
何況,奪了兵符還是用了這麼荒誕的藉口。
景沐暃可以確認,皇帝是打算仍舊用雲雷巖此案牽制着他,同時還要用他景沐暃牽制着淮王皇晟樊。
愚者萬失必有一智,皇帝雖然不是智者,但也不是真的愚者。
看着皇晟樊的神色帶着陰鬱,景沐暃不想再多加逗留,如今事已至此,要想着之後該如何做纔是。
而皇晟樊竟然敢拿錦繡的母親顏若書做文章,牽制寧王,寧王不會就此作罷的,而寧王同樣也不會願意他插手此事的。
既然這樣,他何必在這看着皇晟樊這個人,看着就是生厭的很!
皇晟樊看着景沐暃揚長而去的身影,比之寧王的快步而去,那根本就像是信步閒庭,看的真是讓人火冒三丈。
而正如景沐暃方纔說的,皇晟樊也猜到了皇帝最後的意思。
哼!
皇晟樊心中冷哼一聲,既然寧王的兵符都已經賺騙出來了,就算今日讓景沐暃你躲過去,下次還能有這樣的好運麼!
一甩衣袖,皇晟樊吐出一口煩悶的濁氣,擡步往殿門外走去。
只是才下了石階,就有太監腳步匆匆地迎了上來。
皇晟樊看見來人,停下了腳步,那太監左右看了一眼,見沒有他人,當即低聲說道:“正如王爺所說,寧安郡主進宮來了,咱們現在還攔麼?”
皇晟樊心裡再次泛起一抹遺憾,他猜到了錦繡一定會想到寧王妃顏若書的安危之事,而一旦知曉了顏若書被何婉盈帶走,一定會進宮,而他原本就讓人守着宮門了,爲的就是截下錦繡,作爲景沐暃的鉗制。
奪了景沐暃的兵權!
可惜!
真是可惜!
皇帝到底不是蠢的!還想到防着他!
想到這,皇晟樊有些煩躁地揮了揮手,壓低了聲音:“不必了,快去知會他們,就此作罷吧!”
太監聞言,趕緊應聲,轉而快步離去。
皇晟樊擡眼看了看蒼穹,此刻層雲朵朵,而十六的月亮依舊亮如玉盤。
不論如何,今日不算是沒有收穫的。
撫了撫衣裳邊緣的褶皺,皇晟樊快步離開,往宮門外而去。
……
錦繡一進宮,徑直往慈寧宮而去。
方纔已經得了準信,何婉盈藉由寧王進宮有危險,帶着母親竟是進宮來了,而此刻,去慈寧宮見太皇太后纔是最佳的對策。
正如錦繡所想,太皇太后得知此事,當即一番查問,得知了何婉盈真的與寧王妃顏若書進了宮,還是去了壽康宮,說是探見太后。
太皇太后知道了雲雷巖之死後,哪裡會沒有想到這裡面的蹊蹺,對於寧王,太皇太后更是上心,當即擺架壽康宮,不由分說將寧王妃帶回慈寧宮。
錦繡見到顏若書,好在確實沒有大礙,可是在前往大殿的路上,錦繡遇上了景沐暃,從景沐暃的口中得知了,寧王竟然是將兵符已經交了出去。
顏若書聞言,更是一陣的焦急,急急詢問寧王有沒有大礙。
景沐暃將大殿之上的事情一一告知。
錦繡雙眉皺的更緊,心裡卻明白,寧王所做,都是爲了母親顏若書,一時間,心情複雜,可是怒火也是隱隱欲待發作。
皇晟樊分明就是如意了,這絕對不是她所樂見的。
只是,她不會就這樣算了的,既然他認爲到了皇帝的手裡就可以好得到兵符,她一定會讓皇晟樊空歡喜一場的。
倒是騎驢看賬本,走着瞧吧!
顏若書在得知寧王匆匆回寧王府,更是被奪了兵權,心裡愧疚不已,原本是想要幫忙,反而是越幫越忙,當即想要快些回府。
景沐暃護送錦繡與顏若書往寧王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