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承安與寧姝下棋的次數比謝雲燼還要多。
一聽寧姝意有所指的話,齊承安忽然雙眼一亮,走到佈陣圖前,仔細觀察着地勢。
燕王也回過味來,稍有遲疑的問道:“可如此一來,不更加激化了三方兵士之間的矛盾?”
“可以說是矛盾,也可以說是攀比。”寧姝只站在門口處,不好上前查看佈陣圖,輕聲細語的爲燕王解釋:
“就好比齊大人與夫君,一決高下的方式只有科舉,而並非倚靠誰的嗓門大,誰的武功高。”
齊承安被當成例子,脣角不自覺的抽了抽。
燕王疑惑的打量着齊承安,他與謝雲燼看似“水火不容”的關係在京都裡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
但私下裡的二人卻時常聚在一起查案。
誰對朝堂的貢獻多,纔會被世人所定義爲勝者。
燕王忽而一笑,發自內心的衝寧姝深深鞠了一躬。
“嫂夫人好心智。”
齊承安也道:“既然三方勢力都想爭出個高下來,那就由他們三方各個把守在一處要塞。”
“不錯,齊大人的辦法甚好。”寧姝點頭。
齊承安耳根子一紅,他的話明明就是寧姝引導他說出來的。
怎麼都把功勞歸在自己的身上了?
燕王心知寧姝的避諱,順着她的話問道:“那依齊大人看,要守住哪三處要塞,每處要塞又有哪方大軍守着呢?”
他看似在問齊承安,眼角的餘光卻一直飄向門後處的寧姝。
齊承安還當真抱着胸,指尖點着下巴進入了思考之中。
寧姝輕聲道:“齊大人一介文臣,能想到的都是紙上談兵。真正該當如何,最好還是請幾位將領自行研究——”
“對啊!”齊承安聽懂了寧姝的提點,他只是來“竄門”的,這種事情做好了自己沒功,做不好,罪過可都在自己的身上了。
齊承安連忙後退到寧姝的身旁,滿懷歉意衝燕王拱手,“接下來事關軍機,微臣就不便參與了。”
燕王心情豁然開朗,也不留他,淡淡一笑:“既然如此,本王就不留二位了。”
齊承安與寧姝一路奔波,委實該休息整頓一番,燕王派人帶領齊承安和寧姝到達了住處,轉頭就將所有的將領找來,密謀對戰的策略。
寧姝獨坐在房中,龍善將行囊裡的衣物打開,手指一滑,一件玄色的衣衫從雙手間脫落。
寧姝擡眸看着那件衣衫,輕嘆道:“也不知道他們到了哪裡——”
……
跟了整整十日,謝雲燼三人才出了山。
儲備的食物有限,爲了減少對方的懷疑,還不能放肆的打野味。
小馬眼睜睜的瘦了一大圈。
不過他毫無怨言。
終於見拉着箱籠的馬車進了一個村落,小馬瞬間精神起來。
“老——主子,要不要找家客棧落腳?”
謝雲燼搖頭道:“這麼小的村子,未必會有客棧。”
村落一眼就能望到底,總共加起來也沒有幾十家住戶,要想找客棧,顯然是很困難的事。
小馬很少下山,對世間百態瞭解的程度一直停留在他幾歲的時候,震驚的道:“那怎麼辦啊?”
沈玉擡眸看向村口,揚了揚下顎,“去問問有沒有可以借宿的人家。”
小馬順着他的目光望去,正瞧見一名婦人朝着他們走來。
高興的就跑了過去。
婦人手中拎着一個木桶,木桶裡放置了一堆要洗的衣物,還插着一根棒槌。
眼見人高馬大的小馬鬍子拉碴的朝自己飛奔而來,婦人嚇得連忙丟掉手中木桶,抽出了裡面的棒槌,戰戰兢兢的衝小馬揮舞着。
“什麼人,你不要過來,你再過來我可就喊人啦!”
婦人的聲音都在顫抖,小馬不解的愣在原地,擡手比劃道:“我有話想問你,你緊張個什麼勁?”
沈玉無奈搖了搖頭,走過去拉住小馬站到自己身後,恭恭敬敬的對着婦人拱手道:“這位夫人請稍安勿躁,我等只是途經小村,想找個地方借宿一晚——”
婦人警惕的看了一眼沈玉還有站在最後方緩緩走上前的謝雲燼,兩人的面相都很清秀俊逸,比起小馬有足夠的安全感。
她收起了棒槌,但還是警惕的後退了一步,狐疑道:“你們要去哪裡?怎麼會途經我們杏花村?”
“其實我們是上山採藥的人,藥沒采到,卻迷了路,好不容易纔走了出來。”沈玉溫聲細語的解釋明顯讓婦人放下了戒備。
這時謝雲燼也走了上來,從懷中取出幾塊碎銀遞給婦人,面露和煦的笑容,謙卑的拱手道:“我等只借宿一晚,還請夫人告知。”
白花花的銀子入手,溫潤的觸感實在讓婦人愛不釋手。
她眼底閃過一抹貪婪,驚懼的神色瞬間消失,喜笑顏開的衝謝雲燼一笑:“這位公子,若不嫌棄,我那裡還有一間廂房可以住人。”
“就一間?”小馬面色扭曲的望着婦人。
婦人也看出了小馬在三人裡的地位定然不高,沒做理會,衝謝雲燼和沈玉笑道:“你們有所不知,我們村裡沒有客棧,這各家各戶的房子你們也瞧見了,就那麼大。”
“要不是我家兒子陪同兒媳回孃家了,就那一間房也騰不出呢。”
小馬還想提議讓婦人去親戚家小住一晚,留出主房給他們住。
只是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被沈玉給打斷了。
“那多謝夫人了。”
婦人脣角上揚,喜色難掩,趕忙撿起地上的木桶,帶着三人就走回了村裡。
小小的村落確實每家每戶都很落魄,他們能遇到婦人也是萬幸,只打眼一看就能看出婦人家的房子要比其他人家大出來一圈。
只不過,廂房的環境還是顛覆了小馬的想象。
破舊的程度比他山寨裡的茅廁還要不堪。
見謝雲燼和沈玉都若無其事的坐在房中,小馬只好強忍下心中的不忿,悶頭坐在一旁。
“今夜你們二人睡在這裡休整,我去找找他們的落腳點,看看有沒有發現。”
狹小的房間只有一張牀鋪,另外一處能睡人的地方便是衣櫃旁的那張長椅了。
謝雲燼想讓二人好生休整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想去盯着那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