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冉擡起頭來,她緩緩的放下手中的錦帕,眼神中卻是沾染了一絲迷茫,一切,當真該如此嗎?她必須要去這種典禮嗎?
綠梅看了看蘇冉茫然的眼神,那雙眼睛如同瀰漫着大霧,一點也看不清楚眼中深處的情緒,興許那太過於痛苦的情緒被蘇冉強行掩埋住,不想讓別人看見,或者是發現。
看到這樣的蘇冉,綠梅只覺得自己也感到心臟尖銳的疼痛起來,在南疆王宮的時候,即使是遇到種種難以面對的遭遇,蘇冉的眼神從來都是堅定不移,堅強不屈,從來沒有動搖過。
綠梅也以爲,蘇冉是她見過最爲堅強的女子,但是此刻,看着蘇冉的眼神,她卻是覺得心中難過不已。
原來這天底下再如何強悍的女人,都是抵不過這觸及靈魂的情傷的。
蘇冉雖然從來不說,但是對於她來說,只怕軒轅禹,果然是她印刻在心頭的人物。
“娘娘,您貴爲皇后,將來還要見證更多的女人入住這後宮,封妃儀式你是必須要去的,這個真的逃避不過,娘娘,你必須要去。”綠梅抓住了蘇冉的手,在她的耳旁無奈的說道,但是口氣卻是毋庸置疑。
蘇冉眨了眨眼睛,喃喃的說道:“還有更多的女子?這和當初,我們說好的,不一樣啊……”說完這句話,蘇冉頹然的笑了笑,卻是沒有再辯駁,只點點頭說道:“好,我去。”
綠梅翕動着嘴脣,卻是再也沒有說出話來,看着蘇冉的眼眸,也溢滿了無奈的情緒,她知道,此刻她什麼也做不了。
而另一邊,軒轅禹把擬好的聖旨放在了書桌之上,只轉頭看了一眼一旁站着的攬月,隨後才淡淡的說道:“聖旨已經擬好,你滿意了嗎?”
攬月看了看那聖旨,脣畔勾起了一抹滿意的笑容,只點頭說道:“多謝陛下厚愛,滿足了我的這個小小願望。”
她的臉上,笑容天真而爛漫,看着純真無比,似乎一點也不像是有着心計和城府的人,但是事實卻不是如此,她已經成功的實施了自己計劃的一半,而如今打着爲軒轅禹治病的旗號,她的手法,卻是帶着極大的迷惑性,讓軒轅禹再也離不開她了。
軒轅禹如今病發的更加頻繁,雖然表面和之前無異,但是事實上,他的病情一旦發作,便是頃刻間就可以暈厥過去,全身如同百蟲爬過一般,疼痛難忍。
每每到了這個時候,唯有攬月的百草鈴,纔可以紓解軒轅禹的病情,也正是因爲如此,軒轅禹片刻離不開攬月。
若是他想要維持住這個秘密,甚至是裝作若無其事,攬月便無論什麼時候,都必須呆在他的身邊。
“其實朕常常在想,爲什麼你的要求會是這個,這樣有名無實的頭銜,真的能夠讓你得到滿足嗎?”
軒轅禹轉頭看了攬月一眼,聲音波瀾不驚,只是語氣有些無奈:“你也知道,朕什麼也給不了你,除了這個虛名,從一開始,你就是知道的。”
攬月聽得軒轅禹的話語,眼眸之中閃過一絲冷厲,隨後卻是垂下了眼眸,狀若無所謂的說道:“我當然知道,但是我所爲的,自然也不是這個,對於我來說,只要能夠坐上這個位置,感受一把作爲君王身側的女人的榮寵和殊榮,這就足夠了,我並不奢求,陛下施予我什麼,只希望在天下人面前,給我一個名副其實的身份而已。”
攬月說的冠冕堂皇,倒不像是開玩笑一般,不過這其中言語的分量,只有他們二人之間最爲清楚。
軒轅禹伏案不語,自從他知曉自己所得不治之症之後,他便沒有一日不是活在這痛苦之中的,尤其是每每對外裝作若無其事,甚至要刻意疏遠他的冉兒,而這其中的緣由,他沒有辦法對任何人解釋,這個中的痛苦,無人能知。
目光所觸及之處,他看到了腰間那一塊玉佩,精緻龍紋,流蘇瓔珞,都是蘇冉的心血,可是此刻,他答應她的誓言,卻是沒有辦法,只能食言了。
似乎是看出了軒轅禹此刻的窘迫,攬月不動聲色的說道:“陛下如今的情況,可是容不得再繼續隱瞞了,倒不如把這件事情告訴皇后娘娘,也省的彼此猜疑,平白耽誤了陛下和娘娘之間的感情。”
軒轅禹臉色微微有所動容,半晌才淡淡的開口問道:“我如今的情況,到了哪種地步了?”
攬月挑眉,隨後才說道:“我其他的並不敢保證,只能說,在找到解藥之前,能暫時保證陛下生命無憂,但是如今依着陛下病痛時常發作的情況,只怕如今陛下的病情,已經到了非常嚴峻的地步了。”
非常嚴峻?若是找不到解藥的話,他這條命,只怕最終,還是要斷送了吧?原本就沒有抱什麼希望,如今也不過是靠着攬月手中的鈴鐺苟延殘喘而已,這樣的他,還能給冉兒什麼幸福,還能給她明天嗎?
這樣的他,如何能夠把這真相說出來,讓他最愛的人陪着他痛苦?
“罷了,”軒轅禹淡淡一笑,眼眸之中已然是黯然一片,他只看着攬月說道:“你且只管幫朕把這病吊着,什麼事情都不許告訴皇后娘娘,知道了嗎?”
攬月眯眼一笑,卻也不反駁,只點頭說道:“知道了,陛下所說的話,民女哪有不從的呢?”
軒轅禹移開目光,只伸手按壓了一下自己的胸口,隨後才擺擺手道:“既然如此,那一切就依着你說的去做吧!也算是你這麼久跟在朕的身邊,替朕勞心費神的報酬了。”
說着軒轅禹就把近身太監召了過來,把那聖旨交給了他,只淡淡的說道:“把這份聖旨宣讀下去吧。”
那太監接過聖旨,看了看軒轅禹,又看了看他身邊的攬月,最終只點了點頭,行禮往外走了去。
攬月看着那太監走出去的身影,脣畔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