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回夜家的時候夜家其他人都不在，破天荒的一貫看不到人影的夜邑卻是坐在客廳沙發在看書喝茶。
聽到有人進屋的動靜，夜邑從書中擡頭，看到昨天剛離開的兩人又回來了，眼中閃過一絲詫異，放下書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這纔看着向自己問好的兩個人詢問。“怎麼又回來了？”
“這個……”杜子衿一想到他們是因爲沒帶錢才跑回來，都不好意思開口。
“忘了些常用東西，回來取一趟，我們要在新屋那邊住上一陣子。”蕭夜離面不改色的回道，彷彿落下的東西真的是再尋常不過生活用品。
杜子衿聽他開口說的如此輕描淡閒，便忍不住擡頭看了他一眼，然後默默地點頭。的確，蕭夜離說的也沒錯，銀子可不是常用到東西麼？
“祖母怎麼今天在家？”杜子衿走到夜邑身邊坐下，關心的詢問。
“正好有空。”夜邑瞄了杜子衿一眼淡淡開口，隨即對着現在對面的蕭夜離說道，“東西你上樓去取，我跟阿滿說說話。”
蕭夜離看了一眼杜子衿，發現她並沒有默契的回頭給了眼神暗示什麼的，其實他並不知道銀子放在哪了，但是又一想，房間就那麼大，左不過那幾個地方，於是擡腳就上了樓梯。
杜子衿一直到蕭夜離的身影在樓梯轉角處不見才無意的掃了一眼，然後笑容可掬一臉期待的問夜邑，“祖母，你是不是有什麼事要交代的？”
“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咱們就隨便聊聊。”夜邑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才緩緩開口，“你與阿離成親也大半年了，孩子的事情也抓緊些，跟阿離年齡相仿的少年都接二連三的當爹了。我呢，這陣子也想着把手上的一些事情分給你母親和姨母去分擔，想退下來享享清福，怡兒弄孫了。可是你們得首先給我弄個孫兒才行不是？夜語……我也就不指望她了，我就指望你。咱們家裡，加上島上這樣的情況，我不是非要孫子的人，男孩女孩我都喜歡，我自己也是生了兩個女兒，女孩並不比男孩差什麼，所以只要你生，不用顧慮男女……”
“……”杜子衿一時無語，這樣也叫隨便聊聊？
她是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個家裡，居然是一向最最嚴肅寡言的祖母第一個向她催生。
“曲家老六……”夜邑頓了頓，見杜子衿一臉茫然，就解釋道，“就是曲俊傑的六堂弟曲子健，以前莊承望還張羅他親近你的那個，後來在花船上出事燒傷的那個……”
“哦……”杜子衿這纔想起這個人，印象裡裡似乎長得秀氣陰柔，比較像女子的那個人，“他怎麼了？燒傷恢復了嗎？”
“當時據說燒傷挺嚴重的，這個東西再恢復也恢復不到原先了，只要不影響日常生活便好。”夜邑淡淡的一帶而過，對於曲子健的傷勢和爲人不予置否，她只說關鍵的。“自從莊雁心跟曲俊傑合離之後，兩家有了裂痕，曲家就大不如前了，更別說曲家同宗的那幾家了。不過前兩天，我聽莊承望說，莊雁心又要再嫁了，對象就是兩年前燒傷的曲子健，且……莊雁心已經腹中有了兩個多月的身孕。”
“什、什麼？”杜子衿震驚錯愕的看着夜邑，若不是她表情太過嚴肅正經，她一定以爲是玩笑或是幻聽了。
“就是你聽到的那樣。”夜邑沉默片刻，看着杜子衿再度開口，她知道，杜子衿不是沒有聽清楚，只是事情太過匪夷所思讓人不敢相信罷了。
“那……曲家沒有鬧翻天？”杜子衿嚥了一下口水，其實她更想問的是，莊雁心是怎麼跟曲子健這個八竿子都打不着的搭一塊兒的？
“鬧什麼，古往今來，家族都是一個共存的整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夜邑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透着一絲厭惡，卻又被無奈所覆蓋。“曲俊傑跟莊雁心合離之後，並沒有如他所想的那樣變得好起來，離了莊家，他曲傢什麼都不是，坐吃山空會有什麼好結果？更讓曲家不能忍受的是，那外室所生的孩子並不是曲俊傑的，後來一次無意中撞見那女子跟相好相會，親耳聽那女子提及。結果可想而知，曲俊傑大鬧一場，爲避免再次合離醜事鬧得人盡皆知，且被那女人分走財產，就悄悄的將那女人和孩子都處理掉了，對外宣稱說是得了惡疾過世。如今莊雁心和曲子健，不管他們各自心裡的想法，再度結親的事情是板上釘釘了。莊雁心懷孕，可不是打臉當初曲俊傑說她不能生孩子麼？原來生不出孩子的是曲俊傑本人……”
“祖母是不是看着別人生孩子，所以也催着我……”杜子衿有些無法理解夜邑的邏輯。
“人家還沒成親就可以有了孩子，你這成親了的，難道不應該生個孩子出來？”夜邑不滿的白了杜子衿一眼。
“是是是……我這兩天就找墨桑給我調理調理，有病治病沒病強身……”杜子衿非常配合的點頭，跟小雞啄米似得。
夜邑看的忍不住笑起來，“你這孩子……”倒是比阿離那個倔性子的好說話。
“祖母，你是應該多笑笑，你看……這一笑顯得多精神……”杜子衿嘴上抹蜜的一溜兒誇着。
“去，不要跟夜語那瘋丫頭學……”
“是……”
“莊雁心再婚，定會再次大辦，屆時肯定會額外邀請你。”夜邑看着笑靨如花的杜子衿提醒，一貫嚴肅謹慎的心變得柔軟許多。
“嗯……那我額外準備一份賀禮就成，婚禮……就不出席了。”杜子衿沉吟片刻，就把自己的想法說給夜邑聽。
“如此，甚好。”夜邑點頭。
這時蕭夜離收拾了兩箱子的行禮下了樓，對上杜子衿驚訝的眼神，他默默的回以一個淡定的表情。
杜子衿表示瞭然，既然拿到了，既然說了是收拾一些日常用品，當然得裝的像一些，要不然很快就要穿幫了。
“都收拾好了？”夜邑隨意的掃了一眼蕭夜離和放在地上的兩個箱子。
“差不多，也就住上兩三個月，那邊大多東西都有。”蕭夜離淡淡開口，說完就直接去了廚房拿吃食，看着杜子衿坐在祖母身邊地兒都沒挪一下，定是什麼都沒吃。
原本夜邑對蕭夜離說的話都信了，可是看着他端着兩盤子點心冷麪出來，不僅自己吃，還讓杜子衿吃……都這個點了，居然還沒吃早飯，顯然回家不是拿生活用品，而是來生活必需品——銀子的，阿離這孩子連說謊都能這麼一本正經。
夜邑看着，斂眸再度默默的喝茶，到底是什麼都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