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葉疏煙和祝憐月也都走了過來。
童九兒站得離南柯很遠,生怕它再撲過來撕扯。
葉疏煙疑惑地看着南柯,又回頭看了看曾經被南柯撲倒過的穿衣銅鏡,再看那畫,便覺得南柯不會無緣無故去撲什麼東西。
她心裡愈發疑惑,說道:“憐月,你和童九兒把畫展開,我看看。”
祝憐月忙和童九兒一起將畫展開在葉疏煙面前。
衆人圍上前一看,都嚇了一跳。
那幅畫並非是什麼古畫,而是今人所畫,看落款的時間,也不過兩年。
上面本來畫着一個身姿曼妙的美女,但如今,這畫上的人,面容已經被剪刀剪成了一個邊緣參差的爛洞,洞的邊緣還有紅色的燭淚,看起來像血一樣,觸目驚心。
那一剪子一剪子的痕跡,紛亂極了,看來剪這幅畫的人,是把這畫當成了人,帶着對畫中人的痛恨而下的手。
這女子身上,包括心臟的部位,也同樣有多處這樣剪得凌亂、滴上紅色燭淚的洞,整幅畫已經難辨原來的面目。
而且,連落款人那一處也同樣被剪爛,看不出是誰的畫作。
楚慕妍、祝憐月和童九兒都愕然看着葉疏煙,不知道段嬤嬤送來這樣一幅畫是什麼意思。
葉疏煙看了一眼地上的錦盒,卻也沒有看到字條信箋一類的東西,她就更是不明白。
“段嬤嬤怎麼會送來這樣一幅爛畫?她是在暗示我什麼?她若真要告訴我重要的事情,完全可以來沛恩宮跟我見面,爲何送一副不明不白的畫,讓我費猜疑?”
她滿心疑惑,自言自語道。
這時,楚慕妍懷裡的南柯更是狂躁不安,它看着葉疏煙,喵嗚個不停,似有話要說,可惜它的話葉疏煙根本聽不懂。
看着南柯這樣的反應,葉疏煙覺得它似乎能解開自己的疑惑。
她便抱住了南柯,問道:“南柯,我問,你答。若是我猜對了,你便點點頭,猜錯了,你便搖搖頭。”
南柯急忙點了點頭。
衆人皆是訝異。
葉疏煙看着那幅畫,隱約聞到了一股熟悉的香火味,她知道段嬤嬤並不禮佛,而她的衣衫上只有陽光晾曬的味道,從無任何薰香味。
若是這畫是段嬤嬤收藏的,多半是不會有香火氣息的。
她便問道:“這畫,並不是段嬤嬤叫人送來的,對嗎?”
南柯目光一亮,點了點頭,似乎是在讚許葉疏煙的聰慧機智。
葉疏煙的眉頭鎖得更緊,若不是段嬤嬤送來,那麼送畫的人爲何要撒謊?
“這畫,對我而言,不是什麼吉利的東西,送畫的人如此鬼祟,說不定是要借畫陷害我,是嗎?”
南柯用力點了點頭,但卻比先前安靜了許多,彷彿是知道葉疏煙已經意識到危機,它纔不那麼狂躁了。
葉疏煙見南柯竟然真的知道這畫的來歷,也難以置信。
不知爲何,看着南柯的眼睛,葉疏煙竟覺得完全能看得懂它的情緒。
如果這畫真的是不祥之物,而且也不是段嬤嬤送來的,那此刻就要趕緊把它藏起來,或者銷燬。
但若是就這麼銷燬了,只怕就失去了查找送畫之人身份和目的的線索。
葉疏煙最後仔仔細細看了一眼那畫,記住了那畫上女子其他地方的特徵,以及畫的筆法和風格,便吩咐道:
“憐月,你將畫先收起來,鎖在小庫房的閣樓上。”
祝憐月便忙和童九兒將畫卷起,放於那錦盒之中。
南柯這才笑眯眯地看了葉疏煙一眼,跳下地去,到牀邊的踏腳板上睡覺去了。
看着祝憐月抱着盒子走出寢殿,而南柯也安安生生去睡覺,葉疏煙總算是鬆了口氣。
可就在這時,忽聽宮門處一聲傳報:“皇上駕到——”
葉疏煙登時頭皮發麻,心裡忽然覺得有種禍事臨頭的直覺。
這時,只見祝憐月匆匆自寢殿門外跑進來,說道:“皇上來了,我出殿就會和皇上碰上,先把畫藏一藏吧……”
這時,南柯也忽然站起來,使勁用尾巴拍打着牀邊。
葉疏煙一看南柯這樣,就明白了它的意思:“先把錦盒放在牀下,把牀幃和紗幔都放下來。”
祝憐月急忙將錦盒塞進了牀底,放下重重紗幔擋住。
若是不趴在地上,一定是看不到這個錦盒的。
葉疏煙已經快步走到了寢殿門口,見唐厲風只穿着明黃色的中衣、黑色繡金龍的斗篷走進來。
柳廣恩也匆匆跟隨他身後,神色充滿了疑惑和擔憂。
葉疏煙心知不祥,忙上前拜見道:“臣妾恭迎皇上。”
這個時候,他穿着中衣,多半是已經在宸佑宮就寢了的。
既然已經睡下,他爲什麼會忽然來沛恩宮?
看着唐厲風神情陰冷,那一定不是因爲想她纔來。
葉疏煙不敢想,而且她心思紛亂,想也想不出個所以然。
況且,就算她不想知道,答案應該也很快就會揭曉。
唐厲風看了看在葉疏煙身旁的祝憐月、楚慕妍和童九兒,冷冷道:“你們都退下。”
衆人面面相覷,但不敢不遵命,楚慕妍趕緊抱起了南柯,衆人一起出去了。
連柳廣恩也不能留在殿裡,出去帶上了殿門。
衆人都走之後,葉疏煙依然屈膝拜着,唐厲風才道:“平身。”說罷,坐在了軟榻上,讓葉疏煙到他面前來。
葉疏煙的心懸到了嗓子眼,看着唐厲風,怯怯地問道:
“皇上,更深露重,你怎麼這時候來沛恩宮了?有什麼大事發生嗎?”
唐厲風看着卸去了衣裝頭飾、清水出芙蓉的葉疏煙,也覺得她的病容看上去楚楚可憐。
但是再可憐,他都無法理解她今天的所作所爲。
“疏煙,你有沒有什麼話要對朕說?或許你對朕的心事有所不解,你可以問朕;你若覺得朕對你食言,也可以在朕懷裡說說你的不滿……”
葉疏煙聽着這一字一句,雖然飽含着唐厲風對她的縱容,但是每個字都像是一把利刃,正對準她的心臟,要給她致命一擊。
她愕然擡頭看着唐厲風,忽然屈膝一跪:
“皇上,臣妾不明白皇上爲何覺得臣妾不滿,也不懂皇上爲何認爲臣妾有話要對皇上說,更不明白,到底皇上聽信了什麼話,會突然來沛恩宮,對臣妾興師問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