寮國的市場並不是重點，這只是個小插曲。
道理很簡單，國家太小且人口太少了，此時寮國總人口只有五百六十萬，城市化率不足百分之三十。
國內基本建設極其落後，想要發展工商業非常難，只能圍繞核心區、口岸區推動原材料、農產品貿易，高附加值只有旅遊業，但這個高附加值，水份太大。
畢竟能更加便利地去安南、暹羅、高棉，怎麼可能選擇去內陸國的寮國。
但是寮國的優勢也很明顯，它國家很小人口太少城市化率太低……
聽上去好像精神分裂一樣的判斷，但這是視角上的不同。
城市化率低，就說明農村人口多，那麼底層收買的難度就相對來說要低；人口總量少，總的投入資源其實也會相應更少。
張老闆在廣陵的投資早就超過四個億，廣陵的體量比寮國大得多得多。
而其內陸國的天然交通閉塞條件，就使得寮國沒有太多選擇權，以前倒向安南的原因是比較複雜的。
其一是在弗蘭克殖民地時期，這裡是一整個殖民地整體；其二安南完成國家統一之後，迅速倒向前蘇聯，寮國的政策指導與其說是受安南影響，更深層次還是前蘇聯。
於是在前蘇聯解體的當年、次年，寮國也立即調轉方向，內部的“親中派”勢力逐漸擡頭。
這個過程又非常的複雜，因爲跟民族有關，寮國雖小，但也有六十多個民族，其中大部分都是壯苗傣三家親戚。
所以偶爾會出現比較詭異的事情，在一些三不管地帶，寮國甚至驃國邊境的邊民內部發生糾紛之後，會去隔壁中國的派出所報警……
倘若衝突升級，形成武裝對峙，兩邊談判的中間人，往往都是國內邊境少數民族副縣長或者縣長出馬。
語言溝通沒有障礙，“江湖地位”信得過，自然就是混了一年又一年，實際上長期就這麼混過來的。
對內地的絕大多數老百姓而言，這就比較魔幻了。
但還有更魔幻的，那就是戰爭時期遺留的雷區，偶爾當地老百姓被炸了之後，會去隔壁中國通報座標位置，排爆排雷這活兒……沒辦法，當地是真沒這個能力。
如此糊弄了十來年，也算是相對而言太平無事，硬要挑社會危害，毫無疑問是“黃賭毒”爲最，其次淘寶客。
前者路人皆知，後者就包括了不限於黃金、翡翠、木材、野生動物、人體器官……
在中國投放正經的醫療資源到該地區之前，這裡的人體器官交易一年也能有一千多萬軟妹幣的產值。
之所以才這麼點兒，連阿三零頭的零頭都沒有，還是那句話：人口太少。
張老闆並沒有往萬象派人，暫時不需要，因爲這是弗蘭克人的苦差事。
過去幾年弗蘭克要援助大概八千萬美刀左右。
原本這就是弗蘭克的政績工程。
合作方“九龍江（瀾滄江）投資公司”，便是“路易達孚”將該國業務轉讓給“SF集團”後的新名稱。
原本總部在萬象，現在則是轉移到磨丁口岸。
同時寮國方的基本建設資金，已經可以向“國開行”提出申請。
審批時間三個月到半年，期間就是實地考察以及邀請暹羅的一個公主前來開會解釋說明。
需要暹羅公主過來的原因也很簡單，暹羅也非常在意周邊地區的發展，在歡迎還是抗拒中國的國家資本和民間資本這個問題上，暹羅內部高層也有分歧。
這自然就要看兩邊的“公關”水平，以及誠意。
張老闆本人誠意還是相當可以的，之前“射”這個女團跑去做暹羅旅遊的形象代言，也算是建立了信任基礎。
不過所有事業的核心，則是鐵路，但此時埋伏了一手，需要弗蘭克人“遊說”好寮國“國民議會”中的“安南派”之後再發動。
這就不是弗蘭克人能搞定的東西，因爲這需要正式的法令，出臺外部投資相關法律法規才能把大規模基本建設納入“經濟”這個範疇。
沒有法律法規，那麼只能用“援建”這個形式去實現。
張老闆是大善人嗎？
援建？
我援你媽個頭呢。
所以“九龍江（瀾滄江）投資公司”轉移到磨丁口岸，建立“特許經營試驗區”，目的性也很明確，用最短的時間，創造最大的價值，迫使寮國高層不要爲了維護跟安南的深厚革命情誼而不要錢。
那麼短期內能不能搞到很多很多錢呢？
能。
重頭戲是兩種，首先是大宗物資，寮國的木材完全可以大規模出口，只不過以前本地區的貨車保有量太少，即便想要出口，運送到火車站還是說口岸堆場，沒車也是白瞎。
而複雜地形還能有一定扭矩的貨車，不太可能扔到這種山溝溝來，三晉的煤，蒙兀的羊，哪個不比這個香？
張老闆就不一樣了，他有車。
並且是跟“彭城重工”“沂水重工”“毗陵柴油機”聯合開發的電氣化平臺，原本應用在礦區的技術，經過改造升級之後，現在用到了中巴車、大巴車還有一般民用貨車上。
“夸父一型”增程器及其衍生型號足夠支撐大多數的應用場景，電驅卡車的優勢就是重載、複雜地形等極端環境更便於控制。
同時去年十二版納州已經開始給寮國邊境三省發電，“沙洲物流”“吾家汽車”的換電站、補電站技術，完全可以彌補當柴油補給不及時的情況下，還能持續作業。
其次，寮國有着豐富的玉石資源，只不過名聲不顯，所以行價偏低，這對珠寶店來說不是好事，但對國家級經濟體而言，那絕對是好事。
單品營銷是個複雜的社會工程學、新聞學問題，而一旦進入大宗物資領域，那就沒什麼虛頭巴腦的，一句話概括：看看實力。
以今年“國石”評選候選之一的“壽山石”爲例，在寮國是有大量下位替代品的。
張老闆當然沒興趣搞寮國替代品來詐騙，但拿來做企業文化宣傳用的伴手禮，絕對的上檔次。
再加上“吾家教育”旗下本身就有雕刻工專業，去年姑蘇、廣陵兩地的老師傅就跟省歷史文化管理單位反映過“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保留傳承問題。
張老闆“白嫖”了那麼多高檔貨，也確實琢磨過回禮的事情，只不過一時間沒啥好機會。
也算是適逢其會，這種廉價的“壽山石”下位替代，直接拉爆國內絕大多數炒家不成問題。
當然“壽山石”以後哪怕一百萬一克都跟他沒啥關係，反正他也不玩印章，他的身上也沒有傳統文化的薰陶。
就算玩印章，他也是拿肉聯廠的印章往趙黛身上蓋，比琴棋書畫有意思多了。
這兩樣產品對底層老百姓不存在“普惠”性質，但對寮國政府而言，這就是很香了，屬於相當穩定的財政收入。
至於說“普惠”性質的工商業，毫無疑問要配合基本建設的進度，在這個發展過程中，才能將更多的人口納入經濟貿易體系中。
總算萬象方面最基本的嗅覺還有，張老闆要離開嶺西省的前兩天，寮國駐春城總領事館辦了一場酒會，因爲正值暑假，所以是以寮國留學生羣體爲主。
雲滇和嶺西兩省的寮國留學生很多，除開高等學府之外，還有專門的中等專科定向專業，比如漢語翻譯專業，以邊境口岸城市的中等專科院校爲主。
而那些在嶺西大學、春城大學、春城師範、嶺西師範等高校的留學生，對“浩南哥”也是有清晰概念的。
他們現在也用“熊貓大陸”，閒暇之餘也會上“熊貓對戰平臺”玩兩把“魔幻三國”，甚至有的留學生還拿到過蒙兀省農科院跟“沙食集團”合作項目的入職通知書。
並且有兩個留學生還知道“浩南哥”喜歡大大大大大……
酒會也是舞會，地點不是什麼酒店、賓館，而是嶺西大學農學院的食堂。
提前佈置了一下，還算敞亮開闊。
寮國總領事布拉達心情非常不錯，因爲他這次收穫頗豐，除了給國家帶來了豐厚的外部投資，自己很有可能因此而再提一提級別。
“張先生，感謝您對我國的青睞，我們一定竭盡全力，不辜負您的這份信任。磨丁試驗區的發展，一定會得到最好的保障……”
布拉達很興奮，因爲“尊敬的西格爾先生”手頭還有電力資源，剛巧寮國也想開發“九龍江（瀾滄江）”，奈何沒有技術和資金，所以也就只能想想。
短期內肯定不行，但短期內修一點兒水庫，那還是有希望的。
按照現在透露出來的消息，橡膠、油棕、榴蓮、芒果、甘蔗甚至是椰棗，都有希望在國內推廣。
稍微算一算賬，布拉達就知道這是個好機會，對國家如此，對自己也是如此。
他有個表妹就在農業部，完全可以讓她抓緊時間換換位子。
“我非常看好寮國的國家未來發展，我相信只要保證社會秩序的穩定，就能源源不斷地創造財富。寮國有着豐富的自然資源，而中國有着極爲廣闊的消費市場，兩國在經濟上是互補關係，我相信，隨着未來進一步加強兩國的經貿關係，廣大人民羣衆的生活水平也能進一步提高……”
對於“廢話文學”，張老闆作爲一個“文科生”，那還是能做到張口就來的。
只不過牲口們就不樂意了。
這是“浩南哥”？！
不可能！
別裝了“浩南哥”，在場的都是自己人。
留學生裡面的姑娘個兒雖然不高，但盯着“浩南哥”的眼睛那真是挺大的。
她們也跟着喊張浩南“浩南哥”。
這方面張老闆來者不拒。
等媒體拍照錄像環節結束，就隨意多了。
“浩南哥，以後去萬象玩啊，我家就在萬象。”
“美女家裡房間大不大啊？”
“大啊浩南哥，不但房間大，牀也很大呢。”
“哇，我就喜歡睡大牀。那說好了啊，等我一有空，直接去萬象找你們玩啊。”
一旁領事布拉達絲毫沒有尷尬，反而樂呵呵地也跟着開玩笑。
氣氛基本達到了縣政府操辦聯歡晚會的水平。
僅有的兩個大奶姑娘也沒有藏着掖着，大圓領T恤白花花的一片，唯恐“浩南哥”看得不夠清楚，還專門湊近了扯了一點兒布料。
好頂贊，夠專業。
喝酒的時候還往張浩南懷裡鑽，看得保鏢們拳頭都硬了。
蹭了一身香水味，張老闆跟布拉達又稍微聊了一下生意上的事情，畢竟布拉達回去還要給自己的“恩主”交差。
“明年如果生意穩定下來呢，我可以幫忙說服一下鐵道部抽調電氣化鐵路建設團隊，分一部分資源到滇南。直通磨丁試驗區不是問題。”
“我誠摯地再次感謝張先生。”
“兩國友誼天長地久嘛。”
“我敬張先生一杯。”
布拉達倒也乾脆，很熟悉這邊酒桌套路的樣子，直接幹了。
至於張浩南……
他當然隨意嘍。
還有一些投入，暫時還不能講，不過寮國方面的“親中派”只要還有點勇氣，此時就能跟“安南派”攤牌了。
自顧不暇的安南，此刻國內農副產品的銷路暴死，引發的衝突其實已經波及到了一些外資企業工業區。
南朝鮮和倭奴的兩座代工廠被燒掉了門房和倉庫，寮國萬象的媒體也報道了這件事情。
前因後果一言難盡，但只要是靠近中國西南的國家，有點門路的，都知道是因爲嶺西省的糖業大洗牌。
別看嶺西省“二十一連跳”很驚人，在河內有些做轉口貿易和貼牌加工的貿易商，血本無歸都是好的，大多數都因爲加槓桿被拉爆，糖價走高不代表一直走高，一個突發性的下跌，衝死不知道多少人。
河內的“二十一連跳”版本都是乘以十，還沒有算西貢那邊跟老歐洲合夥的安南本地買辦。
也就是老撾體量太小，能把一般的農副產品賣到春城就謝天謝地了，量不大也就傷害不大。
布拉達私底下對張浩南很是恭敬，認真聽取了張浩南團隊的一些分析，當然還有一些產業佈局。
嶺西省的“非常三加一”自然也在其中，當“泛北部灣城市羣”這個概念鑽到他耳朵裡，布拉達當時就表了“忠心”。
還是那句話，兩國友誼天長地久。
酒會散場的時候，留學生姑娘們紛紛獻上香吻，奈何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浩南哥”對感情太過專一，讓她們這一批沒啥機會。
下次，下次如果有合適的，保證體驗一下大牀房。
散場之後，戰略部也統計了一下寮國留學生的人頭數，還有各自的簡歷。
“親中派”的培養除了政府層面，民間機構的投入也是相當漫長的。
畢竟一個人從出生到成年，怎麼着也得十來年。
聊到了留學生，戰略部的意思是讓老闆多用“浩南哥”這張名片，吸引這些留學生羣體。
“老闆，跟寮國總領事館的接觸，會不會太深了？”
“你在擔心什麼？擔心上面？”
“是。”
“媽的，虧你們還是精英。動動腦子，‘沙食系’是什麼？先回答我這個問題。”
這個問題讓戰略部的人都愣了一下。
“沙食系”是什麼？
這是什麼問題？
“是財團。”
“嗯。”
張浩南不置可否，只是應了一聲，“還有呢？”
“是‘國中之國’？”
“國家級白手套？”
“特殊工具平臺？”
開動腦筋還是挺有想法的。
不過張老闆對這些回答都沒有表示肯定，開了一罐可樂壓壓驚，張浩南這才慢條斯理說道，“‘沙食系’是附屬國，是外藩，是定期朝貢的親王封地。你們，是外藩的內府、幕府、內閣或者其它什麼任意一種智囊團管理機構。我這樣講，夠不夠清楚？”
“……”
“……”
“……”
隨後，張浩南又淡定地說道：“寮國現在只不過走在了一條正確的道路上，一個類似傳統但又有別於傳統的國際秩序。兩個封國或者藩國之間的交流，有什麼問題嗎？反正最後還是要一起朝貢，提前交個朋友而已。”
“……”
“……”
“……”
說罷，張老闆起身，對衆人道，“你們有時候，別太習慣用現代管理思維去考慮問題。這個世界上大多數地區，依然還是封建化的國家和地區。他們只是進入了現代社會，不代表是現代化的國家和地區，懂了沒？”
“是。”
等張浩南離開之後，戰略部的人這才重新琢磨老闆剛纔的訓話。
仔細想想，他們的思維習慣，的的確確都太過大國精英了一些，很難代入到小國去考慮問題。
大國內部的問題極其複雜，涉及到的利益方更是無窮無盡，而小國，有時候很簡單的。
古時候“朝秦暮楚”，到了現代社會，就進化了？就超脫了有限資源的桎梏？
倘若如此，也不至於說南朝鮮這樣的後發國家還要死抱着“事大主義”不放。
南朝鮮這種有點家底的尚且如此，何況那些不如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