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一個多的禮拜,李銀霞每天都很忙碌。沈璐瑤九月即將上高中,中考失利的她不僅零花錢減半不說,就連暑期也被剝奪了旅遊資格,被迫待在家裡接受顧芸初跟團團的補習。既然李銀霞暫代了沈璐瑤的位置,這補課自然也躲不過去。
面對顧芸初,尤其是團團的補習小竈,李銀霞可沒有沈璐瑤那般牴觸。相反,還很積極地配合。李銀霞的成績在她家那邊並不差,甚至還能排進年段前十。可跟大城市,沿海地區這些教育先進的省市一比較,這點成績充其量也就一中等水平。李銀霞數理化相對於文科而言稍稍弱一些,其實最糟糕的還是英語聽力以及口語發音。李銀霞爲了矯正她那濃郁的鄉土發音,藉着某次逛街機會,買了個最新款復讀機。有了復讀機後,李銀霞每天都很勤奮,早早的起牀,窩在房裡一遍又一遍地跟着復讀機反反覆覆地糾正着自己那發音。
“瞧瞧,這孩子就是比璐璐勤奮。”沈外婆經過李銀霞房間聽到裡面的動靜後,感慨道。一旁的彭曉珍不以爲然地笑了笑。
早餐桌上,小小一手拿着新出爐的豆沙包,一邊歪着頭好奇地盯着李銀霞猛瞧。
“小小,看什麼呢。粥要撒了哦。”圓圓本想乘着小小走神的間隙,不動聲色地偷偷拿走小小手中的豆沙包,卻不想還沒動手就被團團給中途攔截了。
“姐,你看哥哥~”
“好了,吃我這份吧。”顧芸初笑着將自己碟中那份豆沙包放到了圓圓面前。豆沙包顧芸初並沒做太多,也就一人一個的分量。小小的一個,不過嬰孩拳頭那麼點大。之所以沒多蒸,只爲豐富早餐花樣的同時,爭取一餐全部消滅不浪費。要不然就這麼最多兩三口就能消滅的豆沙包,別說成年人不夠吃,單小小這樣的孩子也是不夠吃的。
回過神來的小小眨了眨清澈的大眼睛。主動將自己那份豆沙包放到了圓圓的碟中:“圓圓姐,你吃吧。”
“不要了,小小,你自己吃吧。我剛剛跟你開玩笑呢。”圓圓搖了搖頭。她家老姐包的豆沙包確實跟外頭買的不太一樣,皮薄餡多不說,一口咬下去,熬煮得軟糯的紅豆沙便會緩緩的流出來,甚是好吃。可再好吃,也不能多吃咯。她還得留着肚子吃其他的呢,蝦餃跟灌湯包也是她的最愛,好不好。
“啊。”
“對了,小小,你還沒回答我剛纔的問題呢。你幹嘛盯着銀霞姐看啊。”
“哦……我在想銀霞姐早上讀英語時爲什麼不戴上耳麥咧?”小小軟懦懦的聲音讓李銀霞的臉一下子紅了。
“對不起。小小,我早上吵着你了。”
“不是的……”小小的話還未說完,便讓顧芸初給打斷了。
“是我讓銀霞不要用耳麥的。”顧芸初不緊不慢地開口道,“戴上耳麥雖然看起來很酷,也不會吵到旁人。可長時間多次佩戴耳麥,對我們的聽力損傷很大,嚴重一些甚至可能造成永久性的耳聾。尤其未成年人,身體各方面尚在生長髮育。”
“好了好了,趕緊吃早飯吧。”沈外婆瞧着自家幾個孩子,除了顧芸初跟團團,一個個臉上都露出一臉震驚的表情。便忍不住開口,“瞧瞧都幾點了,再不快點,可就趕不上車子了。”
圓圓回過頭瞄了一眼角落那笨笨的落地鍾,倒吸了口氣,尖叫起來:“啊。要來不及了。”
顧芸初預定的是早上九點半的快客,這會兒不過八點多。從家自己開車去汽車站最多不過二十分鐘,時間上其實完全來得及。只不過家中墨跡動作慢的人不少,也難怪性子比較急躁的圓圓會如此激動。
“好了,圓圓。坐下來,慢慢吃早飯。”顧爺爺笑呵呵地拍了拍圓圓的手,“來得及,咱不着急,好不好。”
“哦。”圓圓嘴上儘管如此答應着,可之後消滅早餐的速度明顯比平日要快。連帶着也影響了坐在一旁的李銀霞跟小小几個。
“這孩子……”沈外婆無奈地搖了搖頭,猛然想起之前的準備,便從口袋裡拿出幾封紅包,按着長幼順序一一派發。明顯,李銀霞那封要比顧芸初幾個要厚實些。
“沈外婆,這個……”李銀霞愣了一下,隨後趕忙擺手拒絕。
“拿着,出門遊玩,口袋裡總得備着些。到了地方,想買什麼就買什麼,你芸初姐幾個都有。”沈外婆根本不給李銀霞拒絕的機會,直接塞到了李銀霞的手裡。
顧媽媽見李銀霞在猶豫,也笑着勸道:“小霞,收下吧。你看芸兒幾個都沒拒絕。”
李銀霞偷偷地回望了一下,發現不管是顧芸初還是團團,圓圓亦或者是年歲最小的小小,一點都不客氣地就將紅包收下了。圓圓跟小小甚至還當場拆開了紅包,倆人在對比着瞧誰的紅包比較多。只是……她,也可以收下麼?
“想拿就收下。”團團直接站起了身,經過李銀霞身邊時,開始變聲的聲音傳入了李銀霞的耳邊。李銀霞抿了抿嘴,想起了遠在李家屯的李媽媽。
“謝,謝謝沈外婆。”
這一天,遠在李家屯的沈璐瑤也早早地爬了起來。只因距離李家屯十多公里外的鎮上有個小集市,悶了大半個月的沈璐瑤想去湊個熱鬧。
李媽媽天還沒亮就起來爲全家人準備了早餐,還額外烙了一些菜餅。李家屯距離鎮上有些距離,中午是肯定趕不回來的。準備些乾糧不管怎麼說路上若是餓了也能充個飢,不是麼。
李爸爸知道沈璐瑤想去趕集後,當時並沒說什麼,只是在沈璐瑤即將出門時,偷偷地給了沈璐瑤一個小包,並囑咐着自家年僅十歲的李柏要照顧好沈璐瑤。
“知道了,爹。”李柏拍着胸脯保證道。
李柏是李銀霞唯一的弟弟,沈璐瑤跟他相處了幾天,發現李柏比李家大伯家的那兒子李鬆好相處多了。李柏雖說是老李家最小的孩子,長期營養不均衡的他看起來比同齡人要瘦小好多,巴掌大的小臉總是繃着,帶着幾分與年齡不符合的成熟。這些日子,李柏總繞着沈璐瑤轉,幫着沈璐瑤做了不少力所能及的事。
反倒是年歲只比沈璐瑤越小一些的李鬆,這段時間明裡暗裡地給沈璐瑤添了不少亂子。許是因爲是老李家長子嫡孫的關係,李鬆從小就很受李爺爺跟李奶奶的疼愛,這性子自然也更蠻橫霸道些。不知爲何,從李鬆身上,沈璐瑤看到了過去的自己。
李家屯距離集鎮有點遠,沈璐瑤匆匆用過並不可口的早餐後,便帶着李媽媽特意準備的乾糧,跟着李柏坐上了去往集鎮的小騾車。同行的還有老李家李鬆跟四妹妹李紅霞。至於年歲最大的李金霞因爲還要下地幫家裡幹農活,自然也就去不了集鎮。
負責駕車的是車把式跟李老栓是堂兄弟,按着李銀霞的輩分關係,應該叫七爺爺。
沈璐瑤坐在小騾車上,聽着掛在騾子脖子上那鈴鐺發出低沉的聲音,瞧着眼前那滾滾黃沙,心情甚是複雜。上小騾車前,她曾偷偷地打開了李爸爸給她的那個小包。在層層疊疊油紙手帕包裹下,是一疊不算厚的錢,零錢。一塊、兩塊、五塊、五毛、一毛……最大的面額是五塊,只有一張,剩下的大多數是一塊兩塊。所有的錢加起來不過三十八塊七,說白了還不夠沈璐瑤在家時出門逛街買件衣服的零頭。不知爲何,沈璐瑤突然覺得這筆錢沉甸甸的,壓在心裡難受的緊。
“璐璐姐,爸爸剛剛是不是給你錢了?”李柏乘着沒人注意到他,忍不住附在沈璐瑤的耳邊,小聲的嘀咕道。
“恩。”沈璐瑤點了點頭,也壓低了嗓門,“一會兒姐姐我帶你去吃好吃的。”
“真的?”李柏不大的眼睛亮閃閃的。沈璐瑤想了想,決定不動用李爸爸給她的這筆錢,而是選擇求助田甜申請紅包。來時,雖說通訊設備銀行卡錢物這些都被沒收了,可顧芸初還是承諾沈璐瑤有三次求助田甜申請紅包的機會。
每個紅包裡都裝有一百塊錢。一百塊錢並不多,換做平時沈璐瑤可能順手就花掉了。可對於一個人均年收入不足千元的地方而言,一百塊錢也算是筆大錢了。這大半個月下來,沈璐瑤已經用掉了一個紅包了。在來的第一天下午,就被拿來買了一堆吃的,狠狠地吃了一頓。只不過吃完沈璐瑤就後悔了。第一天就用掉了一個紅包,之後的日子可咋辦?痛定思痛的沈璐瑤對剩下倆紅包機會,便捨不得再浪費,直到瞧見李爸爸偷偷給她的這個小包。
想到即將可以改善伙食的沈璐瑤心情好了好多,可猛一擡頭就見李鬆直盯盯地瞅着她看,便有些不悅地皺了皺眉。
一旁的李紅霞用胳膊肘碰了碰李鬆,好奇地問道:
“哥,你看什麼呢。”
“璐璐,你笑起來真好看。”
“……”沈璐瑤頓時沒了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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