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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楓聆心
水青從不認爲徐燃是那種可以託付性命的朋友。他太自我,太乖張,太潔癖,太表象,太沒有責任感。如果給她一分鐘,她可以一直太太太的數落下去。和他能平等相交,能互惠互利,這是她對於兩人之間友非友朋也朋的定義。需要的時候,幫把手。不需要的時候,各自走。
然而,這樣的認知一直到他起身替她擋拳,被粉碎徹底。在他吐血的時候,她突然迸發的眼淚反省了自己的自私和狹隘。
“別多想,我只是在盡一個外交官保護本國人民的基本職責。”血滴滴答答從他桀驁不馴的嘴角流下來,在水青白衣上點開朵朵梅花。
“挪開”水青心熱面冷,她憑什麼讓徐燃護着她?
“有本事,你把我踹開。”徐燃身體不斷因爲對方數人的拳頭落下而震顫。
她還真用膝關節去頂他,當然沒有用力。
他剛纔還忍着不喊疼,這時卻嗷嗷亂叫,“韓水青,你個叛徒,還內外夾攻。”
“你不讓開,我就繼續。”誰要他擋着了?
“有本事你幫着他們打死我。”他鐵了心護她到底。
這人突然有點想不開,那就別怪她了。水青頭一歪一扭,肩膀往下一低一側,人如泥鰍那般滑溜了出來,而且雙手成爪,順便就在旁邊那兩個揍人的傢伙腳踝骨狠狠一扭,瞅準得是錯亂筋脈。
兩人各大叫着,跳不及,人後仰而着地,見她鑽出來,忙不迭雙手直往後刨地。
水青被他們踢慘了,恨得正想出氣,顧不得還有五個,只知道眼前能打兩個是兩個,雙膝支地,左右開弓,對着他們的肩,胸和關節,拳頭直下,想象是在打木人樁。
不過,這兩個木人樁沒那麼乖巧聽話就是了。而且,還有幫手。
所以,水青將那兩人雖然打得嗷嗷叫,後面圍着揍徐燃的五個立刻分了兩個出來,左右就來夾她。沒費他們的力氣,一下子就把她提起來了。她稍微抵抗,就感覺背上被打了兩拳,不留情,血氣上涌的兩拳。她人飛了起來,和牆貼面,感覺嘴巴里血腥味和泥巴混在一起,炸開來的痛感。
她啊也叫了起來。沒人規定尖叫就是懦弱。疼到受不了,就要通過某種方式宣泄。滾落到地上,半邊臉火燙,手背一擦,有血絲映着。尖叫可以,但失去尊嚴不可以。她從地上爬起來,倚着牆,半咳急喘。一擡眼,四個人的拳頭衝她而來。
低頭,雙臂交叉擋在面前,卻也知道沒有用了。
她練武,就怕有一天碰到像前世那樣的急惡兇徒。誰知,以爲能自衛了,面臨的危險卻也升級了。今世,似乎被人幹掉的命運終於來臨。
不是練武奇才,她可沒辦法,對不對?
牆角那邊,被人擋着,她看不見徐燃,也聽不見徐燃,不知是死是活。真同他說的,被人活活打死,有點太悽慘了,對方還不如給一個子彈完事。
閉上眼,心裡準備聽骨頭裂開的聲音。
“警察。統統不許動”
是誰說,警察總最後一個出場?她從此刻起,絕不再相信這樣的謠言。來得好,當然來得早就更好,但也比不來好。
小命得救了
十來個警察衝了進來,迅速將那些混混反手扣在牆上,大聲吆喝。
水青見徐燃趴在牆角不動,就趕緊大叫他的名字,忍着身上的疼痛,衝過去,想將他翻過來,卻記起急救守則,如果背後的骨頭斷了,她一個人不能隨意翻動他。
“徐燃”先探鼻息,呼吸短促不規則,但還有氣。
“快叫救護車,這裡有人重傷”她回頭衝警察們喊。
簡直是一呼就靈,馬上就有兩個醫護人員擡着擔架過來。
“我懷疑他後背有骨斷裂,刺傷了內臟,導致內出血,請小心移動。”她說英文。
醫護人員顯然聽懂,將徐燃面朝下擡上擔架,連忙出巷子。
“我說過別去危險的地方,你不聽。現在搞成這個樣子,我會被罵的。”醫護人員過去後,巷口又多出兩個人來,分別是雲家天遠和天暢,說話那個是天遠。
跑跳近她面前的天暢看她臉上身上血跡斑斑,本來想跟着二堂哥起起鬨的心情立刻飛走,“叫救護車別走,她的傷勢也嚴重。”
雲天遠聽了,趕緊要去叫醫護來幫忙。
“身上的血是徐燃的。臉上只是擦傷,雖然全身都疼,不過沒有內傷。不用救護車,坐你們的車去醫院也一樣。”本來該被打得半殘的,卻都讓徐燃擋了。她想要站起來,腿腳卻發軟。
救護車的警笛此時拉響馳遠。
“站都站不起來,還逞強?”雲天遠走近,看她從頭到腳慘不忍睹,頭髮散着,半邊臉泥血混攪,白體恤牛仔褲全是泥。
雲天暢蹲下身,不說一句,伸手就來撩牛仔褲褲腳。
水青嚇一跳,下意識想抽回來,卻晚了。
“有血。”雲天遠眼睛也賊尖。
她一看,小腿被踢破了皮,紅紫大片,怪不得疼得站不動,當即強笑,“沒事,讓那些人踩了幾下。”
“天暢,另一隻。”雲天遠皺起眉,居然讓雲天暢再撩另一隻褲腳。
水青一咬牙,硬站了起來,粉飾太平得拍拍褲腿上的泥塵,“到醫院再檢查吧。”窩囊死了。
“窩囊死了。”雲天暢嘴快。
“呃?”水青坦白承認,“是有點窩囊。不過,俗話說,雙拳難敵四手。遇到一堆人,詠春也只能閃春了。”
雲天暢照例沒太聽明白,一時表情空白。
“說什麼啊你?”雲天遠中文程度很好,就知道她誤會了,“天暢是覺得他窩囊,你不用比照到自己身上。他要是一直跟着你,三對八的情況下,至少不會被打得那麼慘。”
“這倒是真的。可也別對徐燃抱太大希望,他那身肌肉是健身房練出來的,根本只有捱打的份。”水青用這樣的方式試圖緩解緊張擔心。
徐燃會沒事的,徐燃會挺住的。
“走吧,先去醫院,再來討論你今天甩掉天暢的冒失行爲。”沒打算就這麼輕鬆放過她,大哥不在的時候,韓水青的安危對雲家其他人來說更顯得重要,每個人都需要代替藍斯保護她。
水青剛要扶牆往外走,雲天暢屈膝彎腿,闊背朝她。
“你幹嗎?”要揹她?
“代替藍斯揹你。”雲天暢回頭,露出陽光燦爛的笑容。
這兄弟倆,一個個,存心讓她內疚
“不——”說是說代替雲天藍,不過她還沒讓雲天藍背過,當然也不想讓比她小六歲的大男生背。
“你最好聽話。否則,他會被藍斯教訓。”雲家尊老敬長,藍斯是長子長孫,未來雲家的領導,包括他這個親弟弟在內,不敢享受愛幼的待遇,將以藍斯馬首是瞻。
既然都這麼說了,水青不好假客氣。事實是她自己走出去的話,速度太慢。她還想趕到醫院去看徐燃的情況。
雲天暢年齡不大,力氣挺大,背得穩穩當當,將她好好放進車後座,並陪她坐在後面。
等了幾分鐘,沒看到雲天遠上車,水青就往車外看。
雲天遠正和大概是警方的負責人說話。三個人圍成一團,交頭接耳,有些神神秘秘。
“說什麼呢?”水青全身疼得厲害,不是很耐煩。
“能讓他們白打了你嗎?”雲天暢順着水青的目光,看過去,“先不管那些人跟藍斯的失蹤有沒有關係,把你打成這樣,也不能輕易就放過。”
“你該不會是說讓警察動私刑?”水青嘴巴成了o型。
“說不上那麼嚴重,就是在他們出牢房之前,日子不太會好過就是了。要知道,讓人難受的方法,最笨的就是用武力。”雲家人性格各有特色,但也有一個共同點,從老到小,要奸詐時定奸詐。
“……”水青啞了口。
卻不是因爲反駁不了,而是當雲天遠轉身向車子走來時,他身後跟着的那一個人,讓她說不出話來。
她原以爲雲天遠在對兩個警察頭頭說話,一對二,可其實是二對一。跟着他過來的那個顯然和雲天遠是一起的。
關鍵是,那個人,她見過,但算不上認識。
機場裡,外交通道上,亞裔,褐發,迷人眼,嘮叨嘴,玫瑰香。送給她一個腰包,卻用上百字話描述錢包掉了的後果有多嚴重的那個人。
居然,再相遇了,而且還是在這裡,和雲家的人在一起。
“那是誰?”她問雲天暢。
“溫桓。”雲天暢沒看出水青的神情有變,“私家偵探。大伯親自出面請過來幫忙找藍斯的。”
“私家偵探?”溫桓?名字也怪,職業也怪。
“可別小看他。凡是他接手的案子,還沒有不順利解決的。綁架案他更是接觸不少,人質都被安全救回。”連爺爺在內,對溫桓都有很大的期待。
有這麼囉嗦的私家偵探嗎?對待初次見面的陌生人就能廢話一堆,或者就是用囉嗦這一邪功把罪犯給威懾住,然後主動投案了不成?
水青看着雲天遠上駕駛座,而溫桓上副駕駛座。
這要一聲嗨,不知引起什麼效應?。.。更新及時 !
清楓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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