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后的話音剛落。
周允元就站了出來,朗聲說道。
“三司會審乃是大事豈可輕易改弦更張,大朝會之時既然已然議定,如何能夠朝令夕改!”
說罷,得意洋洋的朝着李弘的方向望了一眼,讓李弘眉頭一皺,他沒想到這個老頭竟然這麼氣量狹小,自己上次不過是略微教訓了他,周允元竟然記到了現在!
一念至此,李弘心中微微搖了搖頭,看來這個老頭是鐵了心要和他作對了,甚至爲此連向武后靠攏都在所不惜。
其實李弘是站着說話不腰疼。
地位到了周允元這種地步,哪有中立的說法,不在某一個派系的話最後只能在政治鬥爭中失敗,除非我你自己自成一派,如同李績一般。
擁有超高的資歷和威望,讓皇帝也敬重三分。
其實周允元原本就有像武系靠攏的意圖,否則上次三司會審的態度也不會如此曖昧,李弘的所作所爲不過是給了他一個合理的理由罷了。
“週中丞此言差矣,正因爲三司會審乃是大事,方纔不得不慎之又慎,何況大朝會剛剛過去不久,此議也未曾明旨下發,如何就是已成定局?”
戴至德卻不在乎周允元御史中丞的身份,張口就反駁道。
“何況如今朝臣洶涌,若是堅持讓正則主審此案,豈不是陷君上於不義?我等身爲臣子,當敢言直諫!如周大人這般媚迎君上,真是妄居御史之職!”
戴至德說完,張文瓘便硬梆梆的接口道,言語中一點面子都不給。
李弘心中捏了把冷汗,這個張老頭還真是什麼都敢說?
這話裡話外的意思分明是說李治的決定是錯的,否則何來敢言直諫四個字!
不過李弘也知道張文瓘就是這麼一副剛正不阿的性子,有什麼說什麼,也正因如此,他纔多年不得拜相。
“你……”
周允元頓時被氣的說不出話來。
何況張文瓘在他這個御史中丞面前說敢言直諫四個字。簡直是在赤裸裸的打臉!
片刻之後,週中丞冷靜下來,方纔冷笑道。
“本官是否稱職輪不到張大人關心,倒是大理寺連幾個犯人都看不住。眼皮子底下都能死掉,如今更是犯下重犯逃脫的重案,這份盡忠職守周某真是自愧不如!”
周允元陰陽怪氣的譏諷着面前的張老頭,就差沒掐起來了。
這一下張文瓘也是氣炸了,他自認對周允元的評價並無不實之處。沒想到他竟然如此不顧臉面,在這紫宸殿中口出狂言。
張老頭頓時怒髮衝冠,氣的渾身發抖,擡起手指着周允元。
“匹夫狂言!”
“夠了!”
眼見大殿內的情形越發的混亂起來,武后終於再也忍不住了,冷哼一聲,生氣的喊道。
“瞧瞧你們現在像個什麼樣子!”
武后眉頭緊皺,眉眼間流露出幾分怒意。
“一個是御史中丞,一個是大理寺卿,當着儲君和諸位宰相的面。相互詆譭,大肆謾罵,你們把紫宸殿當自己的府邸嗎?還是覺得陛下如今抱病,認爲本宮軟弱可欺!”
大殿內霎時一靜,只剩下武后充滿冷意的聲音。
周允元反應的最快,何況他現在和劉仁軌走得近,也算得上武后一系的人馬,是以也沒什麼忌諱的,拱了拱手。
“娘娘教訓的是,老臣知罪!”
不過那張老臉不僅沒有半點慚愧之色。反倒帶着一絲洋洋得意,彷彿武后如此訓斥於他是一種榮耀一樣。
李弘心中搖了搖頭,人一旦喪失了底線,還真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周允元如此急切的向武后表忠,而且將姿態放得如此低,真是讓人有些瞧他不起。
要知道名義上來說,御史臺是和三省一個級別的,作爲御史臺的實際主官,就算是李治要動他。都不大容易,更何況是武后!
現在他如此立場明顯,只能說明他急於投靠武后,讓李弘心中不免有幾分鄙夷之色。
相比之下,張文瓘的態度就硬氣許多。
老頭子是個耿直的脾氣,自己沒有做錯的事情絕不低頭,就是李治當前也是如此。
當下抱着象笏冷着一張臉不說話。
李弘甚至覺得,張文瓘這個性子比周允元更適合主掌御史臺,當然,若是真的讓張老頭當了御史,恐怕李治和武后都要被他說話不帶拐彎的性子氣死!
“張文瓘,皇后娘娘與你說話,你爲何不答?是在藐視娘娘嗎?”
武后還沒有說話,周允元倒是跳了出來,聲色俱厲的指責道,看來是下定決心要向武后靠攏了。
“哼,娘娘在此,何須你來聒噪!”
張文瓘冷靜下來,也知道此刻不是於他計較的時候,不過話一出口,依舊是硬邦邦的。
眼看張文瓘如此態度,武后眉頭微皺,正要說話。
卻見張文瓘一撩衣袍,跪在地上,緊接着摘下頭上的官帽,悶聲說道。
“啓稟娘娘,老臣失職,雖居大理寺卿,卻無力統御大理寺,先有賀蘭敏之獄中中毒,而後莫名被殺,如今又鬧出私放囚犯之事,實乃老臣之罪,臣伏請娘娘將臣罷官奪職,按律處置!”
武后扶着額頭,面色發苦。
以前她視朝的時候,並沒有直面過張文瓘,畢竟大理寺卿雖然位居九卿,但是並非宰相,而武后往常代李治處理朝政的時候接觸更多的則是政事堂的宰相,大理寺如果不出事的話,張文瓘這個大理寺卿倒真是存在感不強!
所以雖然武后以前也聽李治抱怨過張文瓘這個固執的老毛病,但是並沒有親身體會過,今天看着老頭子硬邦邦的話語。
武后才真正體會到了李治面對張文瓘的時候有多麼無奈!
她剛剛雖然聲色俱厲,但是本意只是想要震懾一下他們,借而豎立自己的威嚴,並沒有想要真的對他們怎麼樣,但是她光看張文瓘此刻認真的表情,就知道這個老頭又犯了倔脾氣。
他說要辭官絕對不是在以退爲進,更不是在開玩笑,而是真真切切的覺得自己失職,所以才提出辭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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