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彥點頭說道:“小六你雖然是災民隨行護衛,但記住了,這一趟你的任務不是親自給災民剷除絆腳石,你是親王,一路上哪裡出問題,你第一個問責當地長官。
誰敢不給你一個親王面子,那就是不給朝廷面子,不給陛下面子,輕則嚴辦,重則換人,這樣的機會咱們求之不得,要知道大唐立國尚淺,很多地方用的還不是咱們手下可靠的自己人。”
說着話的時候,李道彥眼神中略微帶着殺氣。
這一點柴紹十分理解他,他們這些人都是被派到各地鎮壓一方的大將,爲的就是保證各地實權在大唐朝廷手中。
可原因究竟還是因爲各地的文官系統,很多老舊官員都是歸降的,甚至是跟風而降的,這些人可謂是當地一霸,朝廷鞭長莫及,畢竟人家都在原地經營多年了,大唐再強,也只能逐步層層去掌握。
李愔沉思片刻,似乎是慢慢想明白了,眼神堅定重重點頭,自己不光光只會修路一項,作爲皇帝的兒子,該爲李氏皇族出力的時候,那也是職責所在。
時間不長,劉弘基殺氣騰騰的回來了,還沒進門就破口大罵:“這**商,一個個都是殺才!見到點狗屁商機就像趁機撈一筆,也不看看這是什麼錢?
朝廷發放的救命錢都敢掠奪,這不是找死嗎?
六郎你放心,我的寶刀一亮,那幫奸商嚇得屁股尿流,搶着降價,誰也不敢頂風漲價了。”
李愔連忙給劉弘基道謝,李道彥還打趣說劉弘基一個大將軍跟人家一個商人擺威風,也不嫌丟臉。
柴紹眉頭微皺,像這樣一刀切的辦法,只能威懾一時,還是應該調查清楚漲價背後的原因,如果商家有了不得不漲的理由,那就不是殺奸商這麼簡單了,想到了這一點,柴紹給手下人使了一個眼色,立刻有人去調查了。
過了許久,正當李愔幾人商量分多少人作餌的時候,柴紹的人回來了,面帶難色。
WWW _ttкan _¢ ○ “調查的如何了?直接彙報吧。”柴紹吩咐說。
“啓稟大將軍,末將查訪了漲價的糧商,對方聲稱是受了上面的指派才漲價的。”
“哦?這麼說,是有人枉顧朝廷政令故意使絆子?他們隸屬哪個商會?主家是誰?”柴紹陰沉着臉問道。
手下回報說:“是一家不大的商會,沒什麼背景,這幫人的糧食來源都是從附近鄉下散戶手中收購的,我們也派人前去調查了。
這才查到了真實原因,是那些農戶跟地主聽說了逃荒事件,私自上漲自家糧食的價格想要牟利,無奈之下商會只好跟漲,否則的話成本不保。”
什麼???
劉弘基拍案而起,老臉漲紅,這不就是說,自己好像以官威強壓了商戶?
李道彥笑着安慰說道:“行啦老劉,你也不用太尷尬,咱們武將行事哪會那麼細緻?從來都是要求辦事時效的。
你如果不強壓住商戶,這邊的胡人立馬就要鬧起來,那時更棘手。”
“哎,你別安慰我,柴駙馬跟咱們一樣是武將,人家爲什麼就知道去調查一下?”劉弘基有些挫敗的坐下了。
柴紹皺眉分析說:“不對呀,莫非僅僅他一家商會漲價嗎?如果是因爲成本提高,那應該是全都漲價纔對的。”
手下解釋說:“也有那麼一兩家漲價的,不過他們是跟風這家,這些都是些小商會。
多數大商會是沒有漲價的,因爲大商會的糧食來源不是這些鄉下散戶地主,而是本身屯糧,還有其他來源,他們成本穩定,而且不敢直接挑釁朝廷詔令。”
柴紹點了點頭,“嗯……既然如此,倒也還好。”
劉弘基怒道:“好什麼好?鬧了半天我是打錯了人,該打的是這幫種地屯糧的貪心百姓,平時不見漲價牟利,偏偏這時候,這不是給朝廷添亂嗎?
等我去挨個收拾!”
“還這麼武斷去收拾?你知道幽州有多少種地屯糧的散戶地主嗎?收拾到你卸任回家帶孫子,估計你也收拾不完,再說了,人家把多餘的糧食拿出來,這就是貢獻,要是所有人都屯着多餘的糧食,你拿什麼供給這些災民的吃喝?”柴紹喝止了劉弘基。
李道彥嘆氣道:“找這麼下去不是辦法,後續還有更多的災民要經過幽州城,如果大家跟着漲,糧價總有一天我們壓不住,必須想個主意。”
可是有什麼主意呢?這個難題讓三個武將齊齊犯愁了。
就在這時,李愔弱弱的說道:“如果是控制糧價,我倒是有個辦法。”
“哦?你小子還懂經商?
也對,你跟在杜神醫身邊學了那麼久,也該學上一招半式吧。”李道彥驚喜道。
李愔有些臉紅道:“我的辦法就是讓杜家商會出面把糧價壓下來,再不行就讓杜家商會成爲供糧來源,因爲我知道他們有源源不斷的糧食產地。
當然這只是個本辦法,還得咱們把幽州城裡面杜家商會的管事叫來問問,一般主事一州或者一道之地的管事都是人才,或許他有更好的辦法也不一定。”
“來人,傳杜家商會幽州大掌櫃速來。”劉弘基下令道。
很快一個老實巴交的中年商人就被帶了上來,劉弘基怒斥手下道:“混賬,我讓你們請人,沒讓你們綁人,你們這是做什麼?”
手下:……
您剛纔明明說的是傳他來,沒說請呀……
揮退了手下,劉弘基親自給商人鬆綁讓座,這才解釋了誤會。
“見過大將軍跟六皇子殿下。”那人行禮道。
李愔驚訝說:“你竟然認得我?我怎麼想不起你來?”
“回稟殿下,小人是最早跟隨黃牛大哥一起簽下賣身契給東家的人之一,在商會跟着大掌櫃學習了兩年,被派到了幽州主事河北道生意,有幸在商會總部東家身邊碰見過您幾次。”
原來如此,是杜家的親信,這下劉弘基更尷尬了,可不能因爲這個人,就得罪了杜駙馬吧。
李愔說明了請對方過來的意圖,那人聽完稍微思考了一下就答道:“這件事簡單,區區散戶罷了,他們手上沒有多少糧食,真正屯糧大戶還得是大貴族大商會。
等會兒我回去召集所有商會主事開個會,約定一同對付這些故意漲價發國難財的散戶,從此不在他們處進貨,讓他們有糧食也賣不出去,如此自然而然的糧食的進價就被打下來了。”
“嘿!這個主意好!都聽聽,這纔是真正的商家手段。”李道彥誇讚道。
柴紹提問說:“如果全都不買這些散戶的糧食,那些以此爲生的小商會呢?他們豈不是斷了貨源沒生意做?”
“我可以讓他們暫時從杜家商會購進糧食,只要跟大家一起穩定糧食價格,我們不進供貨,哪怕不掙錢都行,畢竟杜家商會的宗旨不是牟利,而是以商業相助國事,這是東家嚴令的。”
劉弘基大讚道:“好,這纔是真正的好商會!
對了,你總說東家東家的,你們東家是誰?還有什麼大掌櫃?你們杜家商會主事的不是杜駙馬嗎?到底誰說了算?”
那人笑着答道:“我們商會真正長期主事統領一切的是大掌櫃,也就是我杜家二夫人,至於杜駙馬,從不插手商會事務,所以我們稱呼東家。”
哦……原來如此。
柴紹感慨說道:“杜家這位二夫人,區區一個不足二十的女子,能夠一手玩轉整個杜家商會,實在非常人所能及。
這武士嬳倒是生了個好女兒,杜少清是撿到寶了。”
劉弘基說道:“依我看還是杜駙馬高明,換了旁人,誰有那個魄力讓自己夫人出來拋頭露面做事的?
跟咱們這樣的粗人,就算娶個有本事的夫人估計也是藏在家裡不讓別人看見。”
“是嗎?老劉你藏了幾個?”李道彥追問道。
“我嘛不多……”
“咳咳,劉叔叔,你別吹牛了!”李愔連忙打斷提醒。
劉弘基扯着脖子喊道:“吹牛?不,這方面我從不……”
正想誇口呢,他看到了李愔給他使眼色,隨即反應過來,差點被李道彥套出事情,氣得劉弘基一腳踹翻了李道彥座下的椅子,後者摔了個四仰八叉,衆人鬨堂大笑。
幽州事了,李愔從這三家摳出來了二十萬百姓,而且是經過粗略篩選過的有壯勞支柱的家庭,這就是三人給李愔開的小竈了。
同時這二十萬也成了李愔釣魚的餌料,走到第二站東都洛陽的時候,在這裡等着分百姓的就更多了。
像什麼淮南道(安徽)、山南東道(湖北)、江南西道(江西)、等等,除了西北方向跟江南東道、南邊的嶺南道之外的州道長官都來了。
西北方向從長安中轉、江南東道李恪那邊直接從北方坐船送人,嶺南道也是,馮家的船隊多來往幾趟,專門運送百姓,比陸路要快的多。
當然劍南道跟山南西道(巴州)這一塊屬於巴蜀,負責人就是隨行的李愔了,不再另外派人。
河南尹看着那一隊隊的災民,臉色有些難看,朝着李愔問道:“蜀王殿下,怎麼這麼多人?不是說初期走到我洛陽的不超過三十萬嗎?我看着都有五十萬了。”
李愔笑着說道:“嗨,說來也是巧,不知道是誰放出風去,說我蜀中地廣人稀極爲缺人,這不是嘛,河東道、河北道、齊州三地就好心給我勻了二十萬。”
這……這怎麼可能?
河南尹犯愁說:“哎,您也不提前打聲招呼,我這洛陽城一時間沒有這麼多準備呀……”
李愔不悅道:“怎麼?怕吃你糧食不成?
放心,本王什麼身份,會欠人家的吃喝不成?這多出來的二十萬都是我的人,從你這裡路過一趟消耗多少,全都記賬,我蜀中天府之國,如數補給你。
也就是你這窮鄉僻壤跟我這裡扣扣索索,換了是我的蜀中,哼,別說二十萬,一百萬我白養都養活的起。”
嘿,這個財大氣粗的樣子?看着可真來氣!
河南尹本是個無爲之人,他洛陽一帶不要災民,只是負責箇中轉,所以只要這個多出的消耗有人買單,別的無所謂。
可其他州道的長官不一樣啊,言者無心聽者有意,他們看到了李愔的財大氣粗,更是抓住了一點,北方三個產糧要地都往外推人?這什麼情況?他們不怕朝廷追責嗎?
那自己這些山區落後地方呢?實在養不起,爲什麼還給我們攤派指標?我們能一樣往外讓一讓嗎?
幾乎所有人腦門上都畫了這麼大一個問號。
李愔是時機的朝着衆人打趣說道:“怎麼?看各位的表情好像不大相信嗎?不是我吹牛,你們誰如果嫌分給你們的人多負擔重,也可以讓給我,我蜀中什麼都不缺,就缺人,我那邊修路什麼的更是無底洞,來者不拒呀。”
“這、蜀王殿下,您說的是真的?
我是說,這個人數指標可以轉讓?朝廷可是下了命令的。”有人熱切的追問道。
李愔揮手說道:“嗨,這根本不叫個事,朝廷要的是妥善安置這些災民,其他的都是次要,我那裡缺人,你們不缺人的將人讓給我,屬於咱們私交。
我到父皇那裡把責任全都攬走,說是我跟你們手上搶走的,到時父皇怪罪也怪不到你們頭上。
跟河東道他們我就是這麼說的,什麼都不用怕。”
“您確定您能吃得下這些災民?這可不是個小數目呀。”有人還是擔心。
李愔拍胸脯道:“當然確定,這麼跟你們說吧,爲了修路搞建設,我跟杜家商會都商量好的,蜀中糧食充足,就算萬一不足,商會也好幫忙出糧食援助。
當然了,你們如果缺人,或者放行爲難的話就算了,我也不強求,最好是讓百姓自願跟我走。”
那人連連擺手解釋道:“不不不,不爲難,朝廷下命令說,讓我們厚待這些百姓,妥善安置,如果因爲吃穿住用讓這些百姓遭了苦難,是要問責的,這個我們擔不起。
如果給了您,您能照顧好他們,那我們就沒什麼可擔心的了,畢竟我們各地都不富裕,真的全部接下了這些災民,難保不出紕漏傷了人命。”
“一路上我都跟這些人在一起,都處出感情了,怎麼可能照顧不好?
你們養不了的放心給我就是,但是我有件事說在頭裡,這一路去我蜀中有水路有陸路,可能要經過你們不少地方,這路上的吃喝,你們得保證我們能買得到。
只要我的這些人安全到了蜀中,我蜀王府回頭挨個酬謝諸位。”
李愔一一給這些人拱手致意,就在他這位年輕蜀王一通忽悠之下,一個個搶着送人,這一趟收攏移民去蜀中之行,李愔賺了個盆滿鉢滿,北方胡人大半壯勞力都被蜀中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