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九章 災難終解(二合一)

張亮等人這次根本沒動手,一路就這麼當熱鬧看着,看和尚們無力的保護財產,看災民六親不認的衝殺劫掠。

世間人性的醜態,在這等災荒面前,暴露無遺。

什麼佛門信徒?什麼慈悲爲懷捨己度人?此時雙方撕下了一切的僞裝面具,重新迴歸野蠻時代,像兩隊野獸般廝殺爭搶。

“呵呵,信仰?佛祖?何其可笑?這場大戲還真是精彩,精彩!”張亮嘲諷着。

就在這時,一個年輕壯漢狂奔了過來,“張將軍,在下薛禮,前來求助將軍!”

“哦?薛公子?出了什麼事?好幾天都沒見到公子露面了。”張亮跟薛仁貴照過面,自然是認識的。

“將軍,在下奉命暗中保護狄仁傑的,可是現如今少林寺大亂,我卻遍尋少林寺找不見狄仁傑,請將軍幫忙派出人手搜尋一下,若是狄仁傑出事,在下不知如何跟神醫交代了。”薛禮都快急懵了。

張亮一聽,是狄仁傑的事情,頓時上心起來,毫不猶豫的下令,手下幾百人分成十路,朝各個方向搜尋,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薛公子,你隨本將一起,去寺中抓一二舌頭問一問。”張亮滿臉殺氣道,他很感激狄仁傑幫自己報仇,所以同樣擔心狄仁傑的安危。

二人領着幾十個親衛,在抓了十幾個和尚逼問之下,終於有人說看到三個老僧帶着悟空小和尚朝着後山逃去。

張亮二人大驚,要是狄仁傑被老和尚拐走了,那可就遭了,畢竟那小子才十歲,被人拐賣投了佛門,回去杜少清還不發飆?

“事不宜遲,追!帶着個孩子,幾個老和尚又能跑多遠?”

一個時辰之後,終於是追上了,張亮等人亮出了兵刃,大喝一聲:“老和尚哪裡走,放下那個孩子!”

三個老僧一看,幾十個壯漢手執兵刃,步履穩健,一看就是有武藝在身,還不是庸手。

“不好,這幫人來者不善,是奔着悟空而來的。”一老僧皺眉道。

“咱們跟他們拼了!”另一老僧急喝道。

三人之中爲首之人長嘆一聲:“哎,方丈說,此次是災民搶糧毀了少林,可是災民怎麼會有個個帶兵刃的壯年?很顯然這幫人不是災民。

看來此次少林是遭人算計了,他們就是奔着我們少林傳承來的。

也罷,但求佛祖保佑吧!

悟空,你獨自一人往山裡逃生吧,我們三人爲你拖住敵人,但願你吉人天相,能爲佛門保留一絲香火,至於此次的真相……

算了,日後不要再提,只可記在心中有個提防就是了。去吧!”

此時狄仁傑可以說是五味雜陳,少林寺對自己可以說無微不至了,還派出最後三人拼死保護自己,自己卻不能告訴他們真相。

人心都是肉長的,狄仁傑看着視死如歸的三個老僧,很想救下三人的性命。

“三位師叔祖,你們別管我了,我跟他們走好了,你們活下去行嗎?”狄仁傑哀求道。

“胡說什麼傻話?

我們三人早已經是風燭殘年,沒幾天好活了,你還小,怎可輕言放棄?速走,別讓我們白白犧牲!”

一名老僧呵斥幾句之後,不再耽擱,推了狄仁傑一把,自己閃身衝向了來人。

爲首的不是張亮,而是天生神力的薛仁貴,此時是一身平淡布衣,心憂狄仁傑的安危,使出全力,跟最前面的老僧硬碰了一拳。

只見那老僧來得快,去的也快,直接被薛仁貴打飛了回去,半空中一口老血噴灑了出來,瞬間驚呆了兩方所有人。

見此情況,狄仁傑大喊道:“不要啊!”

可惜已經晚了,那老僧落地之後已經奄奄一息了,不甘的指着薛仁貴虛弱道:“你、你是、是天生神力?”

說完,脖子一歪直接嚥氣。

張亮和一衆護衛直接被鎮住了,這太強了吧,這小子看着年紀輕輕的,這麼生猛?一拳揍死一個老和尚?是老和尚年邁沒力氣,還是這小子太強?

很顯然就是後者,誰也不會傻傻的認爲少林寺的三個老和尚沒本事,大家都是習武之人,單看人家出手的架勢和步伐就知道,武藝高強,可就這還不是薛仁貴一合之敵。

在此時張亮才真正知道薛仁貴的厲害,親眼見到才覺得震撼,比之前聽說他戰勝程咬金的時候,更加有衝擊力。

“點子扎手,不可硬拼,悟空你快走,時間不多了!”爲首的老僧來不及悲傷同伴,再次將薛仁貴推出老遠,帶着自己師弟就衝了上去。

薛仁貴還記得狄仁傑喊了個不要,所以猶豫了一下,可張亮沒注意呀。

大喝一聲帶人迎了上去,還大罵道:“來的好,爾等禿驢設計陷害老子,害死洛陽城將近兩萬無辜人命,今天就找你們清算一下,納命來!”

狄仁傑在遠處再次大喊道:“不要啊,快點住手,別殺他們!”

張亮這次聽到了,手上卻不停,大聲迴應道:“小子,這是我跟少林寺的私仇,你不會理解的,大家併肩子上,兩個將死的老東西,還是仇人,不用講什麼規矩。”

結果是毫無意外的,張亮帶來的,一半是自己的親衛,一半是尉遲恭的親衛,甚至尉遲恭的親衛帶着的仇恨更大呢,畢竟尉遲恭在洛陽差點身殞。

短短不過半柱香時間,三名老僧就這麼橫屍當場,狄仁傑已經雙眼流淚的癱軟在一旁。

衆人只道這孩子是嚇傻了,可誰能想到,此時狄仁傑是真的悲傷至極。

易地相處,哪個又能做到鐵石心腸呢?

薛仁貴倒是能夠猜到些許,片刻過後想要去勸一兩句,狄仁傑臉色有些蒼白道:“薛大叔,張將軍,能拜託你們幫我安葬了他們三個嗎?

如果……如果……

算了,少林寺其他人……”

薛仁貴打斷道:“懷英,你放心吧,這件事肯定是需要朝廷善後的,我會跟魏相說明情況,妥善葬了少林寺僧人的,畢竟人死如燈滅,什麼債都改了了。”

張亮還想罵兩句的,薛仁貴趕忙解釋道:“不管怎麼說,懷英在少林寺這段時間,也受了人家不少照顧,在下代杜神醫和懷英跟張將軍求個情,準了此事如何?”

“嗯,既然是爲了讓狄仁傑報恩,那本將也無異議,誰也不會沒事跟一羣屍首過不去,就交給我帶來這羣兄弟做好了,魏相那裡事後本將去解釋。”

“多謝將軍大義!”薛仁貴拉着狄仁傑行禮。

張亮這是順水推舟賣狄仁傑個好處,也算是在換上之前的人情。

狄仁傑再次開口道:“如果有可能,請將軍幫忙派人保護一下少林寺的藏經閣,佛門中人作惡,只因人心不足,但藏經閣內的經書,乃是前人智慧的留存,毀之可惜!”

“哎呀,這都是小事,看得出來你是個好學之人,本將做主,少林寺裡面,一切書籍都送你了。”張亮大氣道,這位到此時也看出了一二,少林寺將會死的剩下面前一個小光頭。

不關這個小子是真和尚還是假和尚,都將是少林寺唯一的傳人,現在看來,之前的三個老和尚也是想將之作爲少林火種的,那人家繼承少林寺裡面的一切都是應當應分的,順水人情嘛!一堆無用佛經,沒什麼稀罕的。

之所以不連宅院財物都送,那是因爲張亮知道朝廷會接受這一切,都是要充公的,權力有限,送出書籍可以睜隻眼閉隻眼,送別的,會招人非議。

所幸災民們毀了少林寺也只是爲搶糧食財物,藏經閣內的書籍沒人稀罕,所以等到狄仁傑等人趕到的時候,也算完好無損。

只是寺中一千多僧衆,嘖嘖,一大半戰死的,剩下的僧衆,甘心與寺院共存亡,隨着老方丈自斃在大雄寶殿了。

可以說,這次少林寺被滅之後,真的就剩下狄仁傑這一個倖存者了。

消息傳到了洛陽城中,魏徵等人雖然是意料之中,但真的發生之後,卻也不禁有些感慨。

“難怪當年陛下有言:水可載舟亦可覆舟!

今時今日方知,此言比先賢的民貴君輕社稷次之,更讓人警醒。”

侯君集點頭應道:“是啊,平常我們以爲十萬百姓抵不了三萬大軍,可在這災荒之年,人吃人的時節,十萬百姓可當二十萬猛虎啊!

還是魏相高明,力阻我等開殺戒鎮壓災民,要不然非惹出大禍不可。”

一旁養傷的尉遲恭道:“那是,從躺下那一刻某家就知道,這次栽的不冤。”

幾人聊了幾句,魏徵朗聲道:“好了,現在少林寺被除去,幕後黑手的危機暫時算是解除了,當務之急首在救災養民。

真要是讓百姓活不下去,他們可是敢想衝擊少林寺一樣,衝擊各大城池的。

再堅持最多一個月,預計南方第一批糧食就要到位了。”

兩天之後,張亮帶隊回來了,可隊伍裡面卻不見薛仁貴跟狄仁傑,魏徵不解,詢問了一番,因爲他新收的弟子王玄策每天都來追問好友狄懷英的下落。

張亮解釋了一番,魏徵點頭道:“這孩子才十歲,就要承受這麼複雜的壓力,難得啊,不過更難得的是他恩怨分明,受了人家的恩惠,爲人家守靈回報一二,甚好!

且不管了,只要安全就行,讓長安的杜駙馬勞心吧。”

狄仁傑親手將自己的方丈師父、一日之師的靈光師叔、傳藝之恩的曇宗和尚,還有那三個護法老僧,給埋在了一處,並且誠心爲他們守靈七日。

老方丈墳前,狄仁傑恭敬的磕了三個頭:“師父,徒兒要走了,少林寺的事情,雖然是自己招禍,但終歸是弟子點的火,不論少林寺虧欠世人多少,卻不曾虧欠弟子半分,所以弟子欠你們一次。

你我師徒不足一月,說不上什麼師徒之情,你也沒教我什麼東西,也許你這一生就像自己的法號一樣,靈雲和尚,一心凌雲直上,卻入了歧途,最終悔恨自戕。

弟子欠了少林的,不敢說答應諸位重建少林,但可以答應,少林佛法、武藝傳承不絕,無論各位在九泉之下是記恩記仇,也僅此而已了。

師父,諸位師長,弟子拜別!”

薛仁貴在一旁將一切看在眼裡,拉着狄仁傑的手安慰道:“別太愧疚了,佛門不是講因果,講善惡有報嗎?

他們因爲貪婪惹來了殺身之禍,應了死劫,不管有沒有你,終究是難逃一死,能夠找到你出來留下傳承,算下來你不欠他們的,反倒是幫了他們。

而且神醫說你以後是要封侯拜相的人物,將來權傾天下,註定要走伸張正義爲民做主的路,天下大義跟私人恩惠是要分開的。”

狄仁傑惋惜的點了點頭道:“謝謝薛大叔,我能想通這些,就是可惜他們就這麼沒了,一條條都是人命啊,說沒就沒了,而且寺中也不全是壞人,也有好人,一樣無辜身死。”

“呵呵,這個問題我解答不了,回去問你師父吧。”

二人找來一羣幫手,運着少林寺尋來的所有書籍直接回長安了,沒有再拐洛陽,事情已了,少林寺被滅,隨着災民的四散,佛門和尚的醜事被傳遍天下,天下大譁,半月之後五臺山佛寺也被搗毀。

從此佛門算是失去了在大唐立足的根基,真正修佛的和尚也只能隱匿山中自我修行了,再想去百姓之中傳播教義,已經沒人聽了。

一個月後,南方大船一路運糧北上,直達北邊的黃河入海口,源源不斷的運糧船,讓河南道受災百姓看到了希望,災情很快得到了緩解。

這等效率,比前隋的大運河運糧都盛況空前,加上嶺南馮盎來信說,已經在蠻夷之地打下一塊地盤,將來每年都有源源不斷的糧食補給北方,朝廷大喜,若不是有人攔着,李二都想直接給馮盎封王了。

河南道旱災馬上結束,在這期間河南尹出事被抓,佛門也完了,河南道的官員慢慢變得心緒不寧起來,誰都不是傻子,大旱災結束就是朝廷問責的時候,到時候還不是一一清算?

不過這些都是朝廷的事情了,自然有能人去料理,暫且不提,再說長安杜家,杜少清派出一個弟子就滅了佛門,可是大大的出了風頭。

世間沒有不透風的牆,不知道被誰給傳了出去,可能是有些嫉妒女婿的皇帝李二吧。

總之是爲杜少清惹來了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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