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政殿內，李二正在揉着自己的額頭，昨夜詩會飲酒過量，酩酊大醉之後，今天早上的早朝都沒上，直到太陽高掛纔起來，這都吃過了午飯，腦袋還是有些發懵。
長孫無忌來了，帶着自己收到的那張報告來的。
“哦？長安人口調查有結果了？爲何雍州府長史沒來彙報？”
旁邊的內侍老高開口道：“陛下，雍州長史上午已經遞上了奏摺，但是陛下宿醉未醒，所以就擱下了。”
“算了，輔機你既然也拿到了，那就直接說結果吧。”李二翻找了兩下沒有找到，也就沒了耐心，畢竟頭還在疼着。
長孫無忌翻開了那張報告，眉頭緊鎖，沉聲念道：“陛下，長安城如今常住人口二十萬戶，約合一百萬人口。
其中因爲親上加親觀念，近親結婚的有五分之一，也就是四萬戶家庭裡面有夫婦是近親成婚，其中或是四十歲以上的老年夫婦，或者二十歲左右的新婚夫婦是近親成婚。
經過統計，這四萬戶裡面，竟然有將近百戶家裡出現了病變孩童，可以證實杜少清當初所言千分之一並不準確。”
什麼？？？李二震驚的站起來說道：“四萬戶裡面就有將近百戶？”
“不錯，這些有病孩童，或是手足不全，或是先天癡傻，跟杜神醫描述的情況大體不差，所以，此事臣以爲，朝廷必須儘快處理。”
李二嚴肅道：“沒想到啊，一個親上加親竟然害了我們這麼多百姓，今日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術業有專攻果然不虛，沒想到那杜少清真的有些門道。
輔機，將事情通知所有五品以上官員，明日太極殿緊急召開大朝會，只議有關遺傳人口問題。”
“那臣先告退了。”
“關於此事的全國人口調查還要繼續去查，即便是沒有此事，我大唐也應該對全國人口有個統計了。”李二叮囑道。
長孫無忌就要退下的時候，李二開口叫住了對方，猶豫了一下，李二開口問道：“輔機，既然有這個問題，那麗質和小衝的事情，你看該如何？雖然朕知道小衝這孩子重情誼，但事關長孫家傳宗接代的大事，恐怕我們只能忍痛棒打鴛鴦了。”
長孫無忌就等着皇帝這句話呢，其實他心裡也已經牴觸此事了，即便不是百分之一的概率，哪怕是千分之一，自己身爲長孫家的一家之主，總不能拿後代兒孫的傳承開玩笑吧。
可是此事他身爲男方不好開口，說出來就像是男方退婚一樣，所以皇帝這麼一說，老狐狸就順水推舟點頭道：“是衝兒跟麗質沒緣分了，也好，既然親上加親危害極大，就從我們開始，爲國人做個表率好了。”
“哈哈哈，朕就知道，輔機你絕對是朕的賢相，不過回去一定要好好安慰小衝這孩子，委屈他了，等了麗質五年，最終卻是一場空，朕會想辦法補償他的。”
長孫無忌告退了，李二笑容僵在了臉上，一來是在犯愁如何補償長孫衝，二來是在想怎麼對杜少清，之前把人家貶低的一文不值，現在好了，人家是個大才，這還不算，自己女兒已經沒有適齡的公子王孫去嫁了，似乎還真的只能排到這個杜少清了，怎麼說他也是杜如晦的兒子。
正如當初李二勸解女兒的話一樣，五年過去了，能許出去的公主都許出去了，王公大臣的兒子，能娶的都娶了，誰會等到二十歲還沒娶親？現在適齡的只有等着長樂公主的長孫衝，可是突然出現個遺傳問題，長孫衝被刷掉了，這讓皇帝十分意外，想起來都覺得尷尬，都說皇帝的女兒不愁嫁，現在可不就是愁嫁了嗎？
說來也是杜少清運氣，當時他報給李二的數據寫的是，近親成婚生孩子畸形概率爲千分之一，事實上的確是他懷有私心虛報了，真實的概率應該爲三萬分之一，長孫無忌等人得出的百分之一絕對是意外，只能說杜少清運氣不好，長安城內多了不少畸形兒，可能是這個年代醫學條件不發達，民衆護理不到位吧。
可是就這麼改口將女兒嫁給杜少清了，李二自己都覺得不甘心，太便宜這個小子了，想着想着，李二就有了歪主意。
本來杜少清這一天心情不錯，終於在老丈人面前扳回一局，他還在盤算着怎麼開口推辭做官的措辭，可是他不知道，他老丈人已經化身老獵人，正在張網已待了。
“你做這一切，都是爲了長樂嗎？”
面對皇帝的發問，杜少清站直了身子朗聲道：“尋回妻子一家團聚只是一方面，身爲一個大夫，醫者仁心，我也想爲百姓做點好事。”
“你已經是被賜婚的人了，朕如果將女兒許你，你認爲天下人會怎麼看？”
“上次的賜婚完全就是家母擅作主張，我跟武照兩人年歲相差太大，根本就不可能，陛下一紙詔書收回成命不就好了。”杜少清裝起了糊塗。
“皇命豈可朝令夕改？你當是孩子游戲呢。
昨日你一篇詩文天下皆驚，讓朕刮目相看了，今日召你來，是看看你想怎樣爲國出力？以你的醫術，做個太醫院首座不成問題。
而以你的文采，想必國子監肯定有你一席之地，不知道你自己怎麼想？”
杜少清行禮道：“陛下，我只想尋回妻子和女兒，一家團圓，並未貪圖功名利祿。”
“朕還沒糊塗到將女兒嫁給一個寸功沒有的白身平民，當初朕說過了，你想娶公主，必須文能安邦武能定國，那時雖是玩笑戲言，但今日跟你擺明，只要你能憑藉個人本事，拿到伯爵之位，朕就許你一家團圓。
甚至給你收回賜婚，重新許配公主的事情，朕都可以答應你。”
“此言當真？”
“君無戲言！”
杜少清看着皇帝一臉的認真，心說終於開竅了，只要你劃下道來就好辦了，“那不知我如何才能立功得到這伯爵之位？藥方、饅頭配方算嗎？”
李二戲謔的看着對方說道：“呵呵，那個不算，最多給一個象徵性的最低等男爵。
伯爵的爵位從文你要做到三品大員，從武你要有滅國之功，但是現在大唐四海昇平，無論是從文還是從武，對你而言，沒有個二十年功夫是不可能的。”
我……如果對面這貨不是皇帝，杜少清真想罵在他的臉上，二十年？那你剛剛不是耍我嗎？
“所以你回去考慮一下吧，是否答應，朕的女兒不可能待嫁閨中等你二十年，做父親的我，最多給你兩年時間。”
心說話都讓你說完了，我還考慮個屁呀？杜少清問道：“我想想去看看她和孩子。”
“她們都在立政殿，以你的身份，拜見皇后似乎不用朕的批准吧。”
杜少清轉身大步走了出去，一路上都在思考，要不還是帶着妻兒私奔好了，這個老丈人簡直就是個周扒皮。
看着他滿腹愁腸的出門而去，皇帝李二在背後忍不住笑了出來，近日的煩心苦悶一掃而空，“小子，屢次頂撞朕，佔了那麼大便宜，不出點力乾點活，朕這個未來岳父能饒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