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裝神弄鬼

一般人在有錢了以後大多都會選擇買房置地,一來這樣做可以爲自身提供一個存身之所,二來這樣做也是一種對自己所擁有財富的保值,只要沒碰到巧取豪奪,或是趕上動亂時期,房子、土地都是很安全的一筆財富。

張寶眼下手頭的錢不是很多。張家如今正處於對外擴張,挖坑種蘿蔔的時候,留在張家的死錢並不是很多。而且錢財若是不用,那也不過就是一堆死物,除了讓人看了感到心安外,並沒有別的作用。

作爲來自後世的穿越衆之一,張寶自然不會做個守財奴,除了一部分用來應對不時之需的死錢外,張家的大部分錢財都是呈流動狀態。正所謂流水不腐戶樞不蠹,代表張家的財富就如同一道溪水一樣順着大宋的經絡不斷流動,在將張家的買賣遍佈全國的同時也爲張家帶回巨量的財富。

這次張寶來杭州,出發之前帶了三萬貫,其中一萬貫是金銀銅各佔一部分,剩下的兩萬貫則換成了交子便於攜帶。宋時雖然沒有銀行,但卻有錢莊,爲的就是方便大額的買賣交易。

招攬阮家三兄弟用去了三千貫,又留下兩千貫作爲三兄弟招募水軍的費用;到江寧府時給了照顧老父的王定六一百貫,還留給負責在江寧府開店探聽消息的朱貴一千貫作爲開店經費;到了杭州以後買下顧家船場用了一萬貫,收買人心花了一千貫,然後又給官營造船場支付船資以及造船定金八千貫,再加上一路過來所用的花銷,張寶眼下手頭上也就只餘下三千餘貫。

不過就算是這三千餘貫,也已經是一筆不小的財富。

張寶並不是一個手裡有幾個錢就喜歡花天酒地的人。眼下用來押運花石綱的船隻還要等上兩個月才能完工,也就是說,張寶還需要在杭州待上至少兩個月。而這兩個月張寶不可能天天都住船上,買套房住下就成了張寶的首選。

張寶沒打算在杭州常住,而張家的買地建莊計劃也還沒進行到杭州這一塊,買套二手房暫住也就成了張寶的選擇。不需要多大,也不需要多奢華,只要價錢合適,環境安靜一些,張寶就會掏錢。

二手房的價錢自然是不能跟新房相提並論,要是這房子裡還死過人,那價錢更是要低廉一些。古人的職業操守,說實話的確要比現代人要高尚不少。行有行規,接受了張寶找房委託的牙人便在找到了一處急於出手的二手房後便對張寶將這處房產裡所發生過的情況原原本本的告訴了張寶。

對於鬼神之說,張寶並不似古人那樣深信不疑。眼下這處只需要三百貫便可以買下的“凶宅”,張寶很有興趣。張家眼下在杭州還沒有一家固定的產業,趁着此時人在杭州,張寶打算用手裡的錢在杭州先把買賣開起來,但這盤店鋪開門營業都是需要錢的,能省則省,既然有便宜的,幹嘛非要去買貴的?

至於“凶宅”、“鬧鬼”這些問題,在張寶這裡都不叫問題。眼下張寶身邊雖只剩下欒廷玉、焦挺、貝應夔三人,但這三位都是高手,尋常的“鬼”遇到了只有繞道走的份上,哪還敢往跟前湊。尤其是焦挺跟貝應夔,這兩一個無發無眉、一個金髮藍眼,光是往外一站就是生人勿近,張寶不怕鬧鬼,反倒擔心鬼見了這二人會被嚇着。

三百貫能夠買下一座三進的宅院,如果不是這宅子傳說鬧鬼,根本就買不下來。三進的宅院,那就是帶後花園了。帶着欒廷玉等人來接受宅子的張寶參觀了一下已經改姓張的自家宅子。跟張寶的第一印象就是這處宅子很精緻,相比起北方宅院的粗獷,南方的宅院更顯雅緻。

後花園不過有花草樹木、假山遊廊,還有一個池塘點綴園中。不過等從牙人得知這水塘就是這宅子最開始傳出鬧鬼的傳言時,張寶的眼神欣賞池塘的眼神也就隨之變了。

宅子之所以會被稱爲凶宅,首先便是這宅子死過人,而且死過不止一個。其次便是這宅子有鬧鬼的傳言,或許還會有目擊證人,只不過是真瞧見了還是瞎編亂造博人眼球,那就不得而知了。

張寶花三百貫買下的這處距離杭州城南不過五里的三進宅院,原主人據說是個曾經在當地名噪一時的海商,專門從事海外貿易。但也不知是因爲什麼緣故,在一個夜黑風高的夜晚,這位海商一家被人滅了門,上下四十餘口包括家中僱傭的奴僕,無一倖免。

此案在當時引起了一陣轟動,只是由於缺乏線索,海商一家也沒有了親眷爲此案上告,官府在查案無果以後便將這起滅門慘案束之高閣。至今也不知海商一家被害究竟是被人圖財害命還是被仇家上門尋仇。

而這處三進的宅院會被人稱之爲凶宅,還是之後又鬧出了幾起兇案所致。海商一家被害後,這處宅院便成了無主之物,由於這宅院修建的雅緻,官府便在兇案發生過的第二年,將這處宅院給賣了出去。不想賣出去沒過兩個月,這處宅院便又出了命案。

買宅院的人也是個有錢人,在得知這宅院曾經出過人命以後,在搬進來之前還特意請和尚、道士來這裡做過法事。只是也不知是這裡的鬼怨氣太重還是請來的和尚道士是冒牌貨,反正這宅子的第二任主人在搬進來沒住兩個月的時候,家裡負責伺候人的一個小丫鬟便死了,被人發現的時候發現這小丫鬟的腳腕處又被人用手拖拽的印記,也就被人傳說成了水鬼害人。

出了人命,宅子的第二任主人自然就害怕了,可還沒等他帶着家人搬走。也就是在報官後的第三天,前來上門查問的官府捕快就發現這家人一家老小十餘口全都懸樑自盡。這下子,宅子就徹底無人問津了,就這麼一直閒置了三年,直到張寶花費三百貫買下了這處宅子。

對於牙人繪聲繪色的講述,張寶並沒往心裡去,但一直跟在旁邊的焦挺跟欒廷玉的臉色就有些不對勁了。張寶是對鬼神之說將信將疑,而欒廷玉跟焦挺卻是對鬼神之說深信不疑的。一聽這裡是凶宅,而且還鬧得這麼兇,當即就想要勸張寶暫時別住在這裡,畢竟安全第一。

“老貝,你怎麼好像不害怕的樣子?”張寶感興趣的問貝應夔道。

“……東家,什麼叫鬼?”貝應夔一臉好奇的問道。

這就是文化的差異啊!對待鬼神,西方與東方大不相同。東方人是敬鬼神而遠之,而西方人……想想年年都有的萬聖節,張寶也就不奇怪貝應夔爲何對鬼神之說如此態度冷淡了。

“鬼這東西我也沒見過,說不定今晚咱們就能遇見。對了老焦,你趕緊去城裡一趟,買點硃砂回來,我晚上說不定用得着。”

“東家,不如我們今晚先住城裡,等明日找些老道來這裡做些法事……”

“找老道做什麼?要說捉鬼,我也是可以的。咱們在汴梁的食爲仙總店,當初不也是傳說鬧鬼嘛。知道我爲什麼要你買硃砂回來嗎?因爲那東西辟邪……算了,我跟你一塊進城吧,既然準備要捉鬼,那還有不少東西要準備呢。”張寶話說到一半忽然改了主意。

此時剛過正午,這時候進城採購倒是可以趕在天黑之前回來這裡。欒廷玉、焦挺等人也勸不住張寶,只能跟着張寶在城裡亂轉,看着張寶買下一件件據說等晚上捉鬼需要用到的東西。

沒買硃砂,倒是買了一些唱戲時會用到的染料,還有幾件唱戲時所穿的戲服。焦挺越看越覺得不對勁,在返回宅子的路上,忍不住就問張寶買這些東西到底有什麼用?

“老焦,你相信這世上有鬼嗎?”張寶先反問了焦挺一句。

“呃……常聽人說有,可真見到卻沒有。”

“那不就結了,耳聽爲虛,眼見爲實,甚至有時候眼見的都未必是實。咱們買下的這處宅子傳說鬧鬼,可誰又真的見到過?人們看到的是被鬼所害的人,但那些人真的就是被鬼害死的嗎?恐怕也是無人親眼看到。宅子裡死了人是真的,但是不是被鬼害死的,那還不能確定。”

“……小寶,你是覺得那些死人死得蹊蹺?”欒廷玉開口問道。

“嗯,的確有這種可能。這宅子的頭任主人是個海商,海上貿易收穫頗豐,要不然他也不會有錢買下這種宅院,還能花錢僱人伺候自己。那牙人只說這海商一家老小全都死了,但卻沒說這海商家產的去向。是被人搶走了?還是被官府給貪墨了?他並沒有說。而我也是因此對這裡鬧鬼產生了懷疑。”

說到這張寶頓了頓,繼續說道:“假設這海商一家被害是因爲家產而引來了賊人的窺伺從而招致了滅門,那這起滅門慘案就是一起圖財害命的大案。只是因爲官府無能,這才至今找不到真兇。”

“可要按你所說的話,這宅子的第二任主人一家又爲何會遭遇不幸?”欒廷玉又問道。

“海商一家老小死了個乾淨,可海商所留的家產卻是去向不明,這筆家產的下落無非就是三個,一是被賊人給拿走了,二是被官府給沒收了,三則是這筆家產還在這處宅院內。賊人行兇後並沒有找到那筆家產,而官府估計也沒有找到。不過官府因爲沒有找到,所以便會認爲這筆錢是被賊人給拿走了。但實際上賊人並沒有拿走這筆被海商事先隱藏起來的家產,而爲了得到這筆家產,賊人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更不能容忍有人住進這裡破壞他的尋找計劃。這宅子的第二任主人一家恐怕就是因爲這個緣故才遇了害,或許是因爲他發現了什麼吧,纔會惹來賊人的殺人滅口。”

“那你的意思是說這宅子裡還藏着那夥賊人?”

“嗯,所以若是今晚遇到了什麼鬼的話,你們不要有所猶豫,直接下死手即可,反正那些鬼也是死有餘辜。”張寶點點頭道。

“那東家你買這些東西做什麼?”聽明白的焦挺好奇的問張寶道。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既然有人裝神弄鬼,那我想要知道若是真的有鬼出現了,那些裝神弄鬼的人會是什麼樣的反應。”張寶露出一臉壞笑的向焦挺解釋道。一旁的欒廷玉聽後哭笑不得的看着張寶,張寶則一臉笑嘻嘻的反瞧着欒廷玉。

……

四套戲服,張寶留下了一套扮做判官的衣服,將剩下的三套分別給了欒廷玉、焦挺、貝應夔。欒廷玉本就長得黑,平時又總是一副不苟言笑的嚴肅樣,張寶便給了他一個閻羅王的角色,而焦挺、貝應夔則成了專門勾魂索命的黑白無常。

張寶用買來的染料將焦挺、貝應夔的臉一個塗黑,一個塗白,然後又讓焦挺、貝應夔穿上戲服,戴上高帽,手裡拿上哭喪棒,貝應夔的嘴裡還咬上了一截當作舌頭的紅布條,正好貝應夔說的漢話外國口音很重,這樣倒是不用擔心會露餡了。

“欒教頭,你就由着咱們東家胡鬧啊?”裝扮完畢的焦挺忍不住小聲問欒廷玉道。

“呵呵……他願意鬧就鬧吧,晚上若是真有人裝神弄鬼,你跟貝兄弟不必應敵,專心保護好東家。”欒廷玉看着扮做黑無常的焦挺,笑着叮囑道。

“可只靠你一人行嗎?”焦挺有些不放心的問道。

“不必擔心我,這一路過來盡是吃吃喝喝,我這身子也閒散的有些難受了。”欒廷玉自信的答道。

張寶這時也畫完了妝,開口問欒廷玉等人道:“師叔,老焦,老貝,你們看我扮的像嗎?”

只是欒廷玉等人一見張寶此時的扮相,都是忍不住“噗嗤”一樂。張寶如今的身高也不是很高,差不多也就將將一米五,而他買來的戲服若是穿在人高馬大的貝應夔身上像是小褂,但穿到張寶的身上就顯得有些大了,袖子太長需要挽起來,下襬拖地也要掖進腰帶裡,還有戴在頭上的那頂官帽,總是歪的,讓人一看就知道這是小孩偷穿家大人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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