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氣來了,城牆都擋不住。在古時,最厲害的人就是皇帝,當然這是指國家國泰民安的時候,要是換成戰亂之時,皇帝的日子就混得不如狗了。此時的大宋還算是國泰民安,皇帝的權利還是最大。龍顏大悅之下,剿賊有功的張寶也從一個小秀才變成了朝廷正九品的保義郎。
當然,這個保義郎跟後世的榮譽稱號差不多,好處就是張寶每月能領到一份國家給的俸祿,他這也算是吃上皇糧了。而且更令人羨慕的是,他有機會得見天顏。十二歲的少年,帶着村民幹掉來襲的四十個馬賊,而且己方還是零傷亡,這在大多數人的眼裡幾乎就是個奇蹟。宋徽宗趙佶也是出於好奇,纔想要看看張寶是個怎麼樣的“少年英傑”。
趙佶只是出於一時的好奇,但這件事落到張寶身邊的人眼裡,那就是天大的事了。管家張福激動的差點上房,老張傢什麼時候得到過這種榮譽,面聖吶,那是隻有高榜得中的學子纔會有的待遇。哪怕是在汴梁威名赫赫的周侗,恐怕也沒有與當今管家如此接近的機會。
“福伯,別忙活了。只是去見個面,沒什麼大不了的。”張寶有些看不下去管家張福上下折騰的張家衆人雞飛狗跳,忍不住開口勸道。
“老爺,這是面聖吶。”張福激動的說道。
“對啊,就是去見個面,當今官家要見我只是出於一時好奇,就算是去見了面,也不會有什麼的。滿足了他的好奇心,咱們該怎麼過還怎麼過。”張寶神色平靜的說道。
“說得好,榮辱不驚,小友果然沒令老夫失望。”門外傳來一聲稱讚,張寶一見來人,立刻笑容滿面的迎上前說道:“聞先生怎麼有暇來學生這裡?”
“呵呵……小友的事蹟如今在汴梁傳遍大街小巷,老夫自然要來沾沾光。”聞煥章笑着說道。
張寶聞言立刻謙虛道:“聞先生也來笑話學生,只不過是適逢其會罷了,實在當不得如此稱讚。”
聞煥章是真拿張寶當自家的子弟在看待,他並不羨慕張寶有面聖的機會,反而擔心張寶會在面聖時無意中犯了什麼忌諱惹來大禍,故此一大早就出城趕來張家村。聞煥章並不是頭一回來張家,負責守門的李富見到聞煥章後也沒通報就直接放聞煥章進門,因爲張寶事先有過交代,若是聞煥章來了,不必通稟。
本來聞煥章還擔心張寶少年會心性發作,變得目中無人,聽不得別人的勸,但等他聽到張寶跟管家張福所說的話以後,知道自己是白擔心了。跟張寶交代了一些面聖時需要注意的地方以後,聞煥章便跟着張寶在張家村轉悠了起來。
張家村不大,除去張寶家攏共只有一百戶,官府給的賞錢張寶沒要,正好一家兩貫。別小看這兩貫錢,要全用來買糧食的話,那就是二百四十斤的糧食,一個四口之家若是省着點吃能吃上小半年呢。
不過引起聞煥章興趣的是正在修建的一處建築。沒出正月都在年裡,聞煥章很好奇張家村的村民爲什麼年都不過了集體出工幹活,看那些村民臉上的表情,似乎沒有一個是不高興的。
“小友,村民們修的是什麼地方?”
“學堂。過年前學生曾經跟村民們承諾會在年後開放張家學堂讓村裡的小孩子有書可念。但張家學堂終歸還是小了點,所以學生就出錢請村民出力,一同蓋了這間學堂,等學堂完工以後就可以讓孩子們上學唸書了。”張寶聞言答道。
“哦,這倒是樁善事,只是教書的先生你找好了嗎?”聞煥章又問道。
“教小孩子讀書識字又不需要有多大的學問,人品纔是關鍵。學問不好可以學,可人品要是不好上哪學去?小孩子單純,容易有樣學樣,學生可不想將來教出一幫有才無德的混賬東西。聞先生放心,學生已經拜託朱四幫忙去找他的同窗來幫忙了。朱四雖然學問不算出衆,但本性敦厚,物以類聚人以羣分,能跟他做朋友的估計品行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呵呵……那若是老夫也來這裡教書,你可願收留?”聞煥章笑問道。
“聞先生要是願意來,那不光光是村裡孩子的福氣,更是學生我的福氣。只是以聞先生的才華,教授這幫村中頑童,是不是有點大材小用了?學生真擔心會有人看不過去而堵着家門罵人。”
“呵呵……那就這樣說定了,等這學堂建成以後,老夫就來這裡教書。”聞煥章笑着說道。
“啊?先生真要來啊?”張寶一愣,他原先以爲聞煥章是在跟自己開玩笑,所以也跟着湊趣說笑,但見此時聞煥章一臉認真,不由驚訝的問道。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怎麼?莫非小友不願意老夫來?”
“願意,怎麼會不願意呢。學生只是有些受寵若驚,還有點不明白。”張寶趕忙答道。
“呵呵……不明白老夫爲何放着太學教諭不做,偏偏跑來你這做個教書先生?其實老夫的理由跟你義父一樣,你要是不懂,回頭去問問你義父就是。”
張寶不用去找義父周侗詢問,他懂,肯定是聞煥章上的奏摺又是石沉大海的結果,導致老頭心灰意冷,決定遠離朝堂,說白了就是生不起那個氣,索性來個眼不見心不煩。張寶的義父周侗屬於朝廷中的主戰派,但如今的大宋朝廷是主和派佔上風,而當今的官家也沒有上幾代皇帝收復燕雲的雄心壯志,周侗這個主戰派在朝堂上自然也就不受人待見。老頭喊了一輩子大宋要對外強硬,可奈何大宋滿朝堂都是外慫內狠的主,寧願破財消災也不肯把用來向外族買平安的錢財用在強軍上。
大宋禁軍百萬,可真正能派上用場的也就那麼幾支,而且還大多被佈置在了西北,用以跟西夏掐架。至於拱衛京畿汴梁的幾支禁軍,那就是擺設,跟雜技演員差不多,每逢慶典的時候出來娛樂一下大衆還湊合,可真要上戰場與敵廝殺,估計還沒開打人就跑得差不多了。
大宋主張強幹弱枝的策略,這本沒錯,可以很好的遏制地方勢力的做大。但凡事皆有度,地方駐軍要是連飯都不給吃飽,又怎麼會去認真訓練,保一方平安。爲了填飽肚子,一個個都是自尋門路,幹起了副業。而地方駐軍的不管不問,也就導致了佔山爲王的人越來越多,最終出現了四大寇。說實話,若不是有宋江帶着梁山接受朝廷的詔安,北宋說不定都撐不到金兵南下就會四分五裂。
爲什麼要講道理?因爲打不過人家。朝廷詔安也是同理,因爲沒有力量去平息叛亂,這纔不得不選擇苟且,以毒攻毒。而等到叛亂平息了,卸磨殺驢的事情自然也就緊跟着出現了。梁山好漢得了善終的沒幾個,四個字來形容就是死走逃亡,即便是自稱天魁星的宋江,到頭來也是一杯毒酒了賬。估計面對那杯“御酒”時的宋江內心是後悔的,但那時的梁山人心已經散盡了,宋江就算是想要反抗也是有心無力,爲了保住自己那點忠心爲國的美名,更是先毒死了自己的死忠李逵,免得叫鐵牛壞了自己的身後名。
張寶不想做假仁假義的宋江,也不想等到金兵南下的時候做那任人宰割的羔羊。惹不起躲得起!對於大宋的君臣,張寶打從一開始就沒抱什麼希望,那就是一幫外慫內狠的貨,指望他們發奮圖強,還不如相信母豬能上樹。
既然沒想過要死抱朝中哪一個權貴的大腿,張寶對待面聖這件事自然也就顯得平和,沒有那種祖墳冒青煙,祖宗保佑的激動。而這種表現落到周侗、聞煥章的眼裡,自然也就成了寵辱不驚的表現。
……
人不能不把自己當回事,但也不能把自己太當回事。正確擺正自己的位置,那是非常有必要的。張寶這一點做的很好,他知道當今官家之所以會召見自己,不過是一時新鮮,自己去了頂多也就是得點賞賜而已,不必指望還會有什麼大的收穫。所以在拜見過當今官家,答對了幾句以後便退到了角落,等到宴會結束以後便回家。
朝中有身份的官員此時都忙着跟趙佶套近乎,當然不會跑來跟個九品的保義郎說話。張寶也樂得清閒,獨自坐在池塘邊看着圍攏過來吃食的錦鯉,心裡盼着這官宴能早點結束,太無聊了。
上天可能聽到了張寶的心聲,就在張寶覺得無聊得快要打瞌睡的時候,忽然就聽不遠處有人大聲,“快來人啦~二殿下掉水裡了~”
張寶聽到這話一個激靈,連忙循聲望去,果然就見在距離自己不過五十米的湖中有個小孩正在掙扎,看上去快要溺水了。張寶顧不得多想,當即便從自己所在的涼亭跳進了水中,冒頭抹了一把臉上的水,心裡估算了一下自己與那個小孩的距離,拼命遊了過去。
等張寶游到小孩位置的時候小孩已經沉進了水裡,張寶只得潛到水下把小孩撈出來往岸邊遊。等好不容易上了岸,自有人過來將小孩接過去,只是還沒等張寶把氣喘勻,就聽有人向趕過來的官家稟報道:“官家節哀,二殿下溺斃了。”
張寶一聽就急了,落水之人會出現窒息的現象是很正常的,這時候進行施救也有很大可能把進入假死狀態的人給重新救回來。這小孩落水窒息的時間並不長,怎麼能不做施救就宣佈人已經死了。
救人如救火,顧不得多想的張寶擠進人羣,一把推開正趴在男孩身邊痛哭的一個女孩,對已經被人宣佈死亡的男孩展開施救。控水、檢查口腔、按壓心臟、人口呼吸,在一類列的施救手段施展過後,本已經被宣佈死亡的男孩奇蹟般的大咳起來,讓本來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張寶鬆了口氣。
周圍的人已經驚呆了!剛剛太醫才宣佈二殿下溺斃,沒想到這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小子在“非禮”了二殿下一遍後,竟然又讓二殿下活過來了。
這是神仙手段!
“哎~你發什麼愣?還不過來給這孩子瞧瞧。”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人行注目禮的張寶見周圍半天沒有動靜,不由有些惱的衝旁邊一個太醫叫道。
被點名的太醫這才驚醒過來,連忙過來替男孩把了把脈,這纔回頭向官家稟報道:“恭喜官家,二殿下身體已無大礙,只是落水時可能受到些驚嚇,只要安心調養幾日便可。”
趙佶聞言微微點頭,吩咐人將二兒子送回去修養,又把閒雜人等全都趕走,這才迫不及待的問被他單獨留下的張寶道:“愛卿方纔讓我兒起死回生的手段可是仙家手段?”
“啊?不是不是,那只是一種救人的手段,並不是什麼所謂的仙家手段。”張寶立刻搖頭矢口否認。他可沒興趣冒充神棍,雖然在大宋徽宗一朝冒充神棍好處多多,但這是個高風險的職位,張寶還是想要踏踏實實的賺錢。
“啊?不是?愛卿莫不是在誆我?太醫明明都宣佈說檉兒溺斃了,可朕親眼看到你讓檉兒起死回生。”趙佶不信,認爲張寶是故意不承認。
張寶見狀頭有些疼,這世上皇帝是最不能得罪,爲了讓趙佶相信自己沒騙他,只好普及了一下知識,“官家明鑑,似殿下今日所遇到的情況,醫學上稱之爲假死狀態,即身體雖停止了運動,但大腦尚未死亡。在這時候進行施救,是有可能將人救活的。殿下也是命大,若是再遲一會進行施救,也未見得就能救活過來,所以這並非什麼仙家手段。”
“哦?當真?”
“當真,真的不能再真了。”
“好吧,既然你這麼說,那朕就不問了。張愛卿,你勇救我兒,可有什麼想要的?”趙佶見張寶態度堅決,只好放下此事不提,轉而問張寶道。
“草民……”
“哎~張愛卿,你已是我大宋九品保義郎,可以自稱爲臣了。”趙佶打斷張寶的話道。
“是,微臣剛剛當官,還不太習慣。”張寶從善如流,當即改口道。
“呵呵……那你倒是說說,你想要什麼封賞?”
“呃……微臣救人並非爲了官家的封賞,只要殿下無恙便心滿意足,官家不必封賞。而且說實話,微臣也不知該要些什麼。”張寶說着習慣性的撓了撓頭。
趙佶見狀不由笑了,“既然你不知該要些什麼,那朕就直接給你,張寶上前聽封。”
“微臣在。”張寶趕忙跪下接旨。
“張寶勇救袞王有功,官升一級,晉升秉義郎,欽此。”趙佶微笑着宣佈了自己的決定。金口玉言,張寶趕忙領旨謝恩,“微臣謝恩,萬歲萬萬歲。”
不想張寶話音剛落,就聽趙佶又說道:“另贈張寶進宮腰牌一面,可隨時進宮面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