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王倫上梁山落草,爲柴家預留一條後路,這只是柴進閒暇時所做的一種嘗試,在發現王倫生出“不臣之心”以後,柴進便斷了對梁山的資助,並未爲此感到有多憤怒,頂多也就是有些鬱悶。
如今梁山有難,身爲梁山之主的王倫首先想到的並不是禦敵,而是思考自己的退路。張家的水軍並沒有隱藏行蹤,得知張家水軍的兵馬調動頻繁,王倫不由也慌了。他並沒有意識到死守方有一絲生機,在知道張家水軍有意對梁山出兵的消息以後,王倫首先想到的便是儘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王倫本就不是綠林中人,只是當初受人矇騙,這才走上了這條不歸路。現如今面臨生死關頭,求生的念頭頓時充斥了王倫的大腦。在面臨危險的時候,人的本能反應是躲避而不是迎難而上。王倫並非意志堅忍不拔,不懼任何危險的勇士,在發現過去的梁山屏障已經不頂用以後,王倫想到的唯一念頭便是逃,並且付諸了行動。
在一個夜黑風高的夜晚,王倫獨自一人帶着這幾年積攢的金銀細軟,駕着一條小船離開了梁山。他本想就此隱姓埋名,手中的錢財足夠他衣食無憂的過完下輩子。只是合該他倒黴,就在他出逃的那一晚,恰好也是許貫忠乘船前來觀察敵情的時候。
次日清晨,當杜遷、宋萬跑來尋王倫商量對策的時候,才得知王倫昨晚徹夜未歸,隨後找人一盤問,王倫跑路的消息也就在梁山上傳開了。
正所謂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此時的梁山上本就沒有什麼能當家作主的人,王倫也就是佔了一個首領的便宜。可如今王倫率先跑路了,剩下的人自然也就作鳥獸散。此時不跑更待何時?難道非要等到官兵攻上了梁山再跑?可那時再跑可就晚了!
杜遷、宋萬無心去管那些正各自收拾行囊準備跑路的嘍囉,二人也需要爲自己的退路考慮。眼下王倫已經跑了,他們這些人繼續留在梁山已經沒有意義。二人此時能做的,便是收拾細軟帶着親信另尋山頭安家落戶。
大難臨頭,各人顧個人,杜遷、宋萬分頭行事,一面召集親信一面收拾行囊,準備把能帶走的都帶走,可這樣一來,二人的速度必然就沒那些獨自逃生的嘍囉動作快。等他們二人準備停當準備帶着人駕船離開的時候,張家水軍的戰船也出現在了他們的視野當中。
“杜遷哥哥,這下可如何是好?”宋萬驚慌的問杜遷道。
“你問我,我問誰去?”杜遷苦着臉答道。
梁山此時並沒有什麼大船,平時所用也多是附近漁民所用的那種漁船,一船頂多裝個十來人,那樣也已經是滿滿當當。面對張家水軍所用的刀魚船,梁山衆人沒有絲毫勝算。
“投降不殺!”伴隨着張家水軍士卒的呼喝警告,沒來得及逃走的杜遷、宋萬明智的放棄了抵抗,乖乖做了俘虜,而這樣一來,也讓杜遷、宋萬看到了之前獨自逃走卻倒黴的配上張家水軍的王倫。
“王倫,你,你……”杜遷驚訝的問道。
“別你了,我也沒跑了。”王倫神情沮喪的說道。
梁山賊寇不戰自潰,這倒是有些超出了許貫忠的預料。在昨夜擒住王倫以後,許貫忠便心生一計,準備天亮以後帶人上島,逼迫梁山賊衆束手就擒。即便梁山賊衆不肯繳械,知道自家首領昨夜捨棄他們獨自逃走,對梁山賊衆的士氣也會是個巨大打擊。
只是沒想到王倫在梁山上是如此不得人心,還沒等許貫忠帶人上島,梁山賊衆已經開始作鳥獸散,若是許貫忠再晚來一會,搞不好梁山就是人去山空。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許貫忠會帶兵前來梁山並不是爲了替朝廷清剿賊寇,眼下樑山已經唾手可得,那逃走的那些梁山賊寇也就沒必要花費精力去追,反正有賊首王倫能夠交差,與其浪費時間,倒不如把時間放在正事上。在許貫忠帶人押送着王倫去鄆城縣交差的同時,成貴與翟源也帶着人將石碣村水寨挪到了梁山上。
做戲便要做全套,成貴,翟源原本分屬張家南北水軍,但計劃趕不上變化,既然決定要在梁山設立水寨,哪怕是以此爲幌子在梁山上訓練兵馬,該做的樣子還要要做。更何況梁山八百里水泊這道天然屏障,不善加利用豈不是可惜。
對於治下的梁山賊寇被清剿一事,鄆城縣縣令自然是欣喜若狂。官場向來便有報喜不報憂,欺上不瞞下的潛規則。自己的治下有一夥賊寇,那就是一個有可能會影響到自己仕途的隱患。如今梁山賊寇已經被張家水軍剿滅,賊首王倫已經被送到了縣衙,至於張家有意在梁山建立水寨一事,鄆城縣縣令可說是求之不得。
梁山八百里水泊,是個易守難攻,強人落草的絕佳地點。與其讓新的強人來佔據此地,倒不如讓張家水軍佔下,至少張家水軍名義上是朝廷的水軍,總不會無端襲擾附近百姓,而且冤有頭,債有主,若是真出了亂子,也好找到正主,而不需要自己這個小小縣令背黑鍋。
從許貫忠在大名府向張寶提議佔據梁山到許貫忠在梁山設立水寨,期間歷時四個月。別看勝負只是一瞬間的事,但中間各種準備所需的時間卻很長。既然決心要做,那就要做的盡善盡美,不能叫人挑出毛病來。而在許貫忠耗費心裡謀劃梁山的這四個月裡,盧俊義在大名府守着嬌妻等待盧家的第一個孩子降生,而張寶則帶着焦挺、楊再興等人去了一趟遠門,離開大名府向西,直奔渭州的涇源。
對於水滸傳這本書,張寶自是喜愛,四大名著之一嘛。書中那些人物,除了跑龍套的張寶沒記得多少,但留下濃重一筆的張寶基本上都記得。像此時已經被張寶招至麾下的石寶、鄧元覺、欒廷玉、李俊等人,那都是張寶佔了看過水滸傳這本書的便宜所致,正是因爲知曉這些人的能耐以及人品,張寶纔會放心去招。
而現在,大名府與渭州涇源縣之間雖然相隔甚遠,但爲了人稱屠龍手的孫安,跑這點路也是值得的。能找到孫安的下落,這還要多虧了神駒子馬靈。馬靈天生跑得快,而且消息靈通,在得到馬靈的效命以後,張寶便把尋找孫安的任務託付給了馬靈。不想讓張寶沒想到的是,馬靈竟然認識孫安,而且不僅認識孫安,還認識人稱幻魔君的喬冽喬道清。
得知此事的張寶不由喜出望外,當即便讓馬靈代爲尋找這二人的下落,並且叮囑馬靈找到人後不必將人帶來,他要親自上門去請,以表誠意。張寶本以爲馬靈要找到孫安、喬冽二人需要耗費不少時日,卻不想馬靈不愧是神駒子,自己前腳送走了前往梁山的許貫忠,馬靈的書信後腳就送到了自己的手裡。
當許貫忠正緊鑼密鼓的準備取梁山的時候,張寶也帶着人趕到了渭州,見到了人稱屠龍手的孫安以及人稱幻魔君的喬道清。
孫安是個富家子弟,家中頗有家資,當然他沒法跟盧俊義那種大名府首富相比,但在涇源一帶,孫家是有名的富戶。因爲家境好,再加上自身的資質過人,成年的孫安便長成了一個身高九尺、腰大八圍,擁有一身好武藝的大漢。
窮文富武,這話是有一定道理的。孫安如今能夠文武雙全,與他的家境有着直接關係。而在學成文武藝,貨賣與識家的觀念驅使下,孫安的老父一直希望兒子孫安能夠投身仕途,得個一官半職好光耀門楣。只不過孫安並不看好當今朝廷,不願與他眼中的那些貪官污吏同流合污,寧願待在家中混吃等死。孫老爹雖然對此感到不滿,但他就這麼一個兒子,也不想過分逼迫,也就聽之任之。
當馬靈出現在孫家的時候,孫老爹一開始並不怎麼歡迎。在孫老爹的眼裡,馬靈這個跑江湖的只會把他的寶貝兒子給帶壞,可等馬靈說明來意以後,孫老爹頓時就覺得馬靈這個小夥子還是不錯的。
孫老爹看中的當然不是馬靈,而是馬靈投靠的張寶。人的名,樹的影,現如今的大宋,隨着張家的買賣不斷開枝散葉,不知道張家家主張寶的人還真不多。對於張寶這種如同傳奇般的人物,孫老爹自然高看一眼。尤其是在得知張寶準備親自登門拜訪他兒子以後,頓時覺得這張寶果然是個識貨的人。
張寶到達孫家以後受到了孫家的熱情款待,孫老爹知道張寶的來意,也希望自己的兒子不要不識擡舉,但究竟要不要接受張寶的招攬,那還要看自家兒子自己的決定。在藉口爲張寶安排住宿以後,孫老爹便離開了孫安的房間。
“孫兄,明人不說暗話,小弟此來的目的,想必孫兄也是心知肚明,小弟只問孫兄,可願與小弟一道開創一番事業?”張寶一臉誠懇的問孫安道。
孫安不慌不忙,伸手爲張寶倒了杯茶,溫言道:“張公子莫急,在下雖知公子是爲招攬孫安而來,但公子口中所言的事業,到底是什麼事業?”
“唔?難道馬靈兄弟未對你跟喬兄言及?”張寶聞言一愣,詫異的問道。
“未曾,馬靈兄弟的口風甚緊,我與道清雖問過他,只是他卻以我二人尚未加入爲由拒絕回答。”
“好,這樣的人才是值得託付大事之人,還請孫兄跟喬兄莫怪他。”張寶誇獎了守口如瓶的馬靈一句,隨即又對孫安以及喬冽道:“既然馬靈未說,那就由我來說好了。二位兄長,簡單來說,就是小弟有心在大宋招募一批志同道合之人一同去海外開創一番基業,而且不瞞二位兄長,如今小弟在耽羅島已經站穩了腳跟,接下來的目標就是高麗。”
“張公子這是打算繞過大宋朝廷單幹?”喬冽皺眉問道。
“喬兄,以你觀之,當今朝廷還有幾分上進之心?”張寶反問道。
“呃……以我觀之,一分也無。”喬冽實話實說道。
“呵呵……喬兄所言沒錯,而且朝廷不光自己不思進取,還不許別人有這份進取之心。小弟對此頗感不滿,只是朝廷勢大,小弟亦不想因造反而害得百姓流離失所。”
“公子不打算造反?”孫安有些意外的問道。
“若是打算造反,小弟又何必費心費力的往海外遷移百姓?不過照朝廷如今的情況看,百姓造反也是遲早的事,我們只是暫時不參與罷了。想要打鐵那還需要自身硬,如今耽羅島上有我大宋百姓十萬,而等拿下了高麗,以高麗的大小,容納兩三百萬漢人應該不成問題,也只有到了那時,我們纔有底氣跟大宋叫板。”
“……那不知公子準備如何謀劃高麗?”孫安開口問道。
“先挑動其內亂,然後坐收漁翁之利,待到高麗國內筋疲力盡,到時我等在一勞永逸,一戰結束高麗國運。”
“那公子要如何挑動高麗內亂呢?”喬冽也開口問道。
“高麗國內如今的情況是強枝弱幹,高麗國主王俁眼下不過權臣李資謙手裡一傀儡,而王俁爲擺脫李資謙的控制,暗中扶持以韓安仁爲首的一羣大臣與李資謙對抗。想要挑動高麗國內內亂,只需激化權臣派與保皇派之間的矛盾即可。權臣派與保皇派的爭鬥焦點便是高麗國主王俁,一旦王俁出了什麼意外,權臣派與保皇派必定開戰。”
“那公子打算如何讓王俁發生意外?派人刺殺?”孫安又問道。
“當然不是,我張家水軍如今縱橫海上,鮮有對手。而我則準備利用這個優勢奇襲高麗國都開京,來上一次斬首行動,直接讓高麗國的牛鬼蛇神全都蹦躂出來。”
“斬,斬首行動?……那不知公子希望我二人做些什麼?”喬冽雖然不解什麼叫斬首行動,不過此時他也沒急着問這個,反倒問起自己更關心的一個問題。
“孫兄文武雙全,頗知韜略,可爲大將;喬兄足智多謀,可爲軍師,似你二人這種人才小弟豈能放過。”張寶聞言笑着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