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惡淫爲首!即便是在賊人裡,採花賊也是令人不齒的。大多采花賊都具有兩個明顯特徵,一是身法快,不快叫人抓着那就會被活活打死;二是身上都會常備一些藥物,多是一些致人昏迷的迷藥。
既然答應了幫孫立的忙,再加上張寶對於這類採花賊也沒好感,孫立家附近除了孫立安排在暗處的一些官兵外,更有一些得到張寶密令趕到的好手埋伏在四周,可以說只要這採花賊敢現身,那就是插翅難逃。
十五月亮十六圓,今晚十五,月朗星稀,正是私會佳人的好時候,一枝梅錢通穿戴整齊,翻窗而出直接上了屋頂,腳步輕盈的穿房過基,直奔今晚的目標,孫立的小舅子。錢通自詡風流,但幹得卻是下流的事,只不過他自己並不這麼認爲,只當別人不能理解他那博愛的胸懷。
禍害一般都不會認識到自己是個禍害這一事實,錢通就是如此。仗着一身輕功了得,他這段時間在登州城裡那是爲所欲爲,就連知府家的小公子他都光顧了。原本他是準備離開登州去外地避一陣風頭以後再回來,可還沒等他動身,登州城裡就傳開了孫立的小舅子是個絕世美少年的傳聞。
錢通想到了這可能是個陷阱,他又不是笨蛋,自己前腳剛剛惹怒了登州的知府,後腳就傳出樂和是個美少年的傳聞,但凡有點腦子的都會將這兩件事聯繫到一起。可錢通不怕,正所謂藝高人膽大,錢通在登州城裡鬧騰了數月,官府都拿錢通沒轍,這讓錢通有了即便是陷阱自己也能全身而退的自信。
若是沒有張寶的插手,憑錢通的身手,想要全身而退卻是不成問題。功夫不行,可他跑得快呀,只要他存心要跑,這天下能夠追上他的還真沒幾個。可現在多了一個張寶,錢通想跑的如過去那樣順利就不太容易了。
自在柴家莊收了時遷以後,張寶就授命時遷多去招攬一些江湖上腿腳利索的人爲己所用。而時遷也沒有辜負張寶對他的期望,人常說,物以類聚,人以羣分,時遷不僅爲張寶招攬到了百餘位在江湖上頗有名氣的飛賊充實到了張家的斥候部隊“諦聽營”內,更爲張寶招來了綽號神駒子的馬靈。
此馬靈並非如今人在高麗的鐵笛仙馬麟,而是在水滸傳裡歸屬田虎一方的那位小華光,水滸傳裡跑得比神行太保戴宗還要快的那位。而更巧的是,當張寶密令登州附近活動的諦聽營支援幾個腳程快的好手時,馬靈恰好路過。得知張寶準備抓個採花賊,馬靈當即表示要參加,張寶也沒必要打擊馬靈的積極性,也就將馬靈留在了身邊。
錢通並不知道自己最引以爲傲的本事已經不能作爲自己的依仗,按照事先踩點選好的路線,他到了孫家的牆外。先是往裡扔了一塊香肉,仔細聽後發現沒有異常,隨即騰空一躍,上了牆頭,觀察了一下孫家各屋的動靜,確定了一下方向後,錢通縱身跳入了孫家的後花園。
此時已過二更,這個點除了一部分夜貓子外,大部分人都已經入睡。錢通躡足前行,避過孫家巡夜的家丁,順利到達了被稱爲絕世美少年的樂和的“閨樓”。
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錢通單足點地,整個人身輕如燕的“飄”上了二樓的窗前。趴在窗前朝裡張望了一下,藉着月光,錢通確定牀上躺着一人。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錢通伸手入懷,取出一支迷香點燃伸進了屋內。
大約過了一炷香後,錢通取下臉上的面罩,又用隨身匕首撥開窗戶,輕輕的跳到了屋內。三步並作兩步的走到牀前,語氣中帶着得意的身手掀開被子道:“美人,哥哥來啦……哎呀我的媽呀!”
不怪錢通驚呼,實在是因爲牀上躺的不是人,也不知是誰出的餿主意,牀上躺的是個紙人,就是拿白紙糊得一個小媳婦,一般只有壽材鋪才能看到。
錢通被嚇了一跳,隨即便想要離開此地。他本來就認爲這是個陷阱,之所以來就是想要通過自己的全身而退狠狠扇登州官府一記耳光,現在既然已經叫人發現,剩下的自然就是自己的表演。
可還沒等錢通原路返回,就聽窗戶外面已經人聲鼎沸,錢通知道,自己這時候出去並不明智。鬼知道外面有沒有安排神射手,自己跑得是快,可凡事總有個萬一,這要是被箭射中,那可就丟人了。
不容錢通多想,一樓的樓梯處傳來一陣蹬蹬蹬的急促腳步聲,錢通當機立斷,做出了一個決定。也就幾乎是在錢通藏好的同時,房門被人從外面一腳踹開,緊跟着數人手持利刃魚貫而入。
“咦?人呢?”
“該死的,難不成是跑了?”
“彆着急,這是二樓,我們先前一直守在一樓樓梯那裡,外面也沒傳出有人跳窗而走的動靜,這採花賊肯定還在這屋裡,仔細搜,房樑,牀底,一處都不要放過。”
一陣翻箱倒櫃的搜索過後,躲在藏身處的錢通就聽有人道:“奇怪,藏哪去了?”
“那個淫賊不會是會什麼隱身術吧?”
“扯淡!這世上怎麼可能會有那麼神奇的東西。你們都搜過了嗎?”
“搜過了,牀底,房樑,衣櫃,但凡是能藏人的地方,我們都一一搜過,可就是沒發現人。”
“不可能,那傢伙肯定還藏在這屋裡,只不過我們一時沒想到。”
“東主,要不然咱們乾脆一把火燒了這裡。”
“胡說,你放火燒了這裡,我師叔還不跟你玩命啊。”
“那怎麼辦?”
“唔……這屋裡但凡是能藏人的地方都搜了,可始終沒找到人……這牀底你們搜過了嗎?”
“看過了,我們還用兵器在牀底劃拉過……”
“來幾個人,把牀給我整個翻過來。”
“啊?東主,這是爲什麼?”
“你們方纔說所有的地方都搜過了,但有個地方你們沒搜過,就是這牀板的背面。慢着,不用掀牀,直接給我把這牀拆了,我看這賊人再往哪藏。”
話音未落,牀底忽然冒出一陣白煙,原本正在跟焦挺等人說話的張寶見狀急忙叫道:“小聲迷煙,通知外面的人加強戒備。”
也就在張寶說話的同時,牀底躥出一道人影,動作迅速的鑽出了窗戶,張寶見狀不由大急,不過還沒等他開口,身邊一人也飛身跟出了窗戶。
“追,快追!”張寶急忙吩咐一聲,親自追了出去。
要說輕功,張寶可是下過苦功的,不過他練輕功不是爲了採花方便,而是爲了保命。遇到危險的時候,身手再好也沒有擁有一副好腿腳重要。
現如今的張寶,腿腳雖還比不過人稱神駒子的馬靈或是神行太保的戴宗,但真要論起來,大宋飛毛腿前十名裡肯定有張寶一席之地。見馬靈率先追了出去,擔心馬靈有失的張寶也隨即帶着從登州附近招來的幾名“飛毛腿”跟了上去。
花了大概半柱香的工夫,張寶看到了跑在前面的馬靈,還有跑在馬靈前面的採花賊。馬靈明顯是沒有發揮全部實力,要不然張寶也追不上。往前緊趕了幾步追上馬靈,不等張寶開口,馬靈便開口解釋道:“東主,我想看看這傢伙的老巢在哪,還有沒有同夥。”
“這樣啊,不過你這樣跟着是沒用的,前面那傢伙已經有所察覺,肯定不會帶你回他的藏身之地。這樣,依你看來,我若是跟那個採花賊比,誰的腿腳更快?”
“唔……不分上下。”馬靈想了想後答道。
“既然這樣,咱們換換,你藏身暗處悄悄跟上,而我會在追趕一陣後放過這賊。記得沿途留下記號,等那賊逃走以後,我會帶人趕上。”
“東主放心,屬下明白。”馬靈答應一聲,隨即哎呀一聲,從房頂滾落了下去。原本跑在前頭正尋思該如何擺脫身後追兵的錢通回頭一看難對付的傢伙竟然“馬失前蹄”被房樑絆倒,心裡不由大樂,當即加快腳步想要脫身。可很快他就發現身後還有一人在跟着,雖然追不上自己,但想要擺脫他也不容易。
“嗖~”看到跑在前頭的採花賊忽然放慢了速度,張寶就心知有問題,提高了警惕。果不其然,一枚暗器夾雜着風聲就奔張寶打了過來。不過張寶事先有了準備,想要躲避自然不困難。而錢通見自己失手也不氣餒,隨即又扔出一枚暗器。
這回扔的暗器速度不快,張寶伸手便接住了,攤開手掌一看,張寶不由樂了,竟然是一錠銀子。沒想到抓個賊還能有額外收入。
“哎~還有沒有?再扔一個。”張寶衝着跑在前頭的採花賊喊道。沒想到這採花賊很聽話,竟然真的又回身扔了一錠銀子過來,口中更是叫道:“好漢,放我一馬,我這裡還有金子相贈。”
“扔過來瞧瞧。”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錢通心裡不由暗樂,取出三枚飛鏢準備回身結果身後一直追着自己的貪財追兵。可就在他回身的一剎那,錢通的兩隻眼睛不由瞪大了,合着身後的追兵壓根就沒上當,反而不知從哪摸出一把手弩正等着自己回頭。
也就在錢通回頭的一瞬間,張寶手裡的手弩發射了,一次三發,三枚弩箭直奔錢通就射了過來,錢通急忙躲避,只是可惜躲過了兩支,卻沒躲過最後一支,而且這一支射中的部位還叫人難以啓齒,錢通的翹臀上插着一支弩箭,伴隨着錢通的跑動上下晃動着。
“啊!不報此仇,誓不爲人。”錢通慘叫一聲,猛地止住了身形,回身惡狠狠的瞪着與他結下一箭之仇的張寶。
“你要幹嘛?你怎麼不跑了?”張寶也停步,慢條斯理的問道。
“跑?我幹嘛要跑?”
“怎麼?認命了?”
“哼!該認命的是你!”錢通冷笑一聲,隨即放開喉嚨喊道:“師父救命啊,弟子快要叫人殺了。”
“徒兒休慌!爲師在此!”伴隨着一聲大吼,一個瘦高和尚從屋裡竄到了院中,手裡攥着一把金剛禪杖。張寶這時才發現,自己此時竟然站在一座寺廟的屋頂。
“師父,你老人家快來救命啊,徒兒差點就叫這人給殺了。您看,血。”錢通就如同看到了救星,當即舍了張寶竄到院中那個瘦高和尚的跟前哭訴道。
“這位施主,老衲這廂有禮,不知劣徒因何事得罪了施主,令施主痛下殺手。”瘦高和尚先向張寶擡手施了一禮,隨即一臉正色的質問張寶道。若是不知情的人見了,肯定會認爲是張寶理虧。
“這位大師有禮,不知大師如何稱呼?”
“老衲法號淨空。”
“原來是淨空大師,要說小可追趕令徒的原因,不知大師近幾月可知在這登州鬧得很兇的採花賊一事?”
“難道施主要說老衲劣徒就是那採花賊?哼哼,可笑。”淨空冷笑數聲道。
“大師若是不信,小可也無可奈何。不過小可是從本州孫提轄家中一路追趕至此,大師不妨問問令徒,深更半夜不在家歇息,跑到孫提轄家中做什麼?”
“通兒,可有此事?”
“師父明鑑,徒兒只是晚上睡不着,出外活動活動散散心,不想在路過孫提轄家時發現這人鬼鬼祟祟。徒兒本想要將其拿下,不想卻不是此人的對手,而這人在勝了徒兒之後對徒兒窮追不捨,試圖殺人滅口,還請師父莫要聽信此人說辭,他纔是那個採花賊。”錢通睜着眼睛說瞎話道。
“呵呵……”張寶聞言怒極反笑,“大師若是覺得難以分辨真假,不妨稍候片刻,不需多久,便會有人前來捉拿令徒。大師若是不想被當做賊人同夥一併對待,最好別讓令徒此時走開。”
“哼!老衲不信自己徒兒,難道反要聽信你這外人的言詞?”淨空冷哼一聲,手裡金剛禪杖一抖,衝着屋頂的張寶喝道:“你若是識相,那就乖乖下來束手就擒,否則休怪老衲手中金剛禪杖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