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9章 沒有辦法的辦法
紀元海真沒明白，自己說了個副處級別，王博文爲什麼反應這麼大——他自己不也是處級幹部嗎？
王博文卻是有苦難說。
十幾年前，他做事情不留餘地和激進，損了自己的人緣，搞的上級和同僚都用異樣目光看待他。十年前他是處級幹部，如今兜兜轉轉十年過去，他還是處級幹部，如今年過五十，根本沒有被提拔的可能……可以說到退休都很難再動位置了。
但是，紀元海這樣的年輕人朝氣蓬勃，居然就副處了……而且以後根本不會有像他一樣的困難，追上自己、超越自己已經是註定的事情。
王博文心態怎麼能不失衡？怎麼還能淡然處之？
他是真的心裡面很難平衡！
就這麼一個擺弄花草，靠着給他老父親當花匠賺到上學錢的農村來的年輕人，再過五六年，就能和他平起平坐？
而他滿懷決心與聰明才智，卻只能寸步難行，滯留原地。
在這一瞬間，王博文心中想到的只能是老天何其不公。
紀元海沒看明白，也沒繼續揣摩王博文的心態，轉臉回答王老爺子的話：“我畢竟是省城的正科級，下放到縣級去，有些提升也是正常的。如果還是正科級，那就等於流放我了。”
“也對……”王老爺子問道，“現在你也已經是縣裡面的幹部，接觸下面的事情也多了，現在有什麼感觸？工作困難不困難？”
紀元海對王老爺子說道：“說起這件事，我到了當地之後，倒是沒感覺工作的苦難，給我感觸最多的還是當地百姓的生活需要改善，還有一位老書記，在一些事情上的堅持與擔當，表現出來的良知與底線，也是值得我好好學習的。”
王老爺子聽他說話不緊不慢，還是跟以前差不多，唯一跟以前不太一樣的是，他的些許氣質已經跟原來不一樣。
體制內當過領導的，還是難免跟原來有些區別。
王博文的表情略有些彆扭，因爲心裡面的失落感覺，難免再看紀元海的時候又有一些其他想法。比如紀元海剛纔的話明明也沒說什麼，王博文卻在想這小子還挺會裝模做樣。
王老爺子簡單說了兩句，又注意到紀元海還帶着老婆孩子一起到來，笑着開口招呼，讓老伴去拿糖果給小孩。
又給紀元海介紹自己的孫子王青竹。
隨着王老爺子的介紹，紀如琨拿到糖果笑起來，屋內的氣氛也緩和起來。
“元海，你們一家子和小云一起回來的？”
“是啊，王老。”紀元海回答王老爺子的問題，“我的工作也忙，好不容易抽出來空閒時間回家一次，剛好竹雲她也忙裡偷閒，有點時間，所以我們就一輛車，一起回來了。”
話音剛落，王博文就冷笑一聲：“忙？她在電視臺工作有什麼忙的？她一個普通職工過年還能沒有假期？”
紀元海不動聲色，彷彿沒聽見這句話。
王竹雲的父親對王竹雲帶有偏見和不喜，他原來就是見過的，因此並沒有半點意外。
“你給我閉嘴！能不能呆？不能呆就帶着你老婆孩子走吧！”王老爺子的臉色剛剛平緩，頓時又被氣的通紅。
王博文略有些尷尬：“爸，這還有外人呢！你這麼說也太不合適了……再說了，我也沒說錯吧？”
王老爺子深深吸一口氣，怒氣不消：“你還知道有外人，你這麼說小云，小云會好受嗎？”
王博文看了一眼王竹雲，沒有說話。
王竹雲低着頭伸手迅速擦了一下眼角，再擡起頭來，臉上已經帶了笑。她已經有了決定，再也不懼怕什麼，也是時候再與過去做一個了斷。
“他說的不錯，如果我還是電視臺的普通員工，的確是應該不至於那麼忙碌。”
“但我現在已經不在電視臺工作了。”
王老爺子夫妻倆、王博文夫妻倆都很驚訝：王竹雲不在電視臺工作了？
“小云，你現在去哪裡工作了？還順利嗎？”王老爺子問道。
王竹雲回答道：“還算順利。”
紀元海和陸荷苓兩人也都感覺很驚訝，主要是王竹雲突然做出了這樣的選擇。
她這是要……表明自己以後的人生，再也不需要家裡的建議嗎？
“伱爲什麼放着好好的工作不做，隨意換一個工作？”王博文對王竹雲問道，“你換的，又是什麼不三不四的工作？”
王竹雲冷着臉，平靜地迴應：“這個我自有考慮。”
就這一句話，頓時惹得王博文更加憤怒，開口咆哮起來：“你有什麼考慮！除了不孝順，不懂事，胡作非爲讓我操心之外，你還有什麼考慮！”
王竹雲依舊錶情平靜，甚至嘴角還帶着笑意：“那就請你不要再操心了，我自己操心自己的事情，也很好。”
這話幾乎是明明白白的“大逆不道”，王博文怎麼都不可能容忍，頓時怒喝一聲，伸手就要扇王竹雲耳光。
紀元海立刻伸手架住他的手掌，口中說道：“王叔，竹雲有什麼地方不對，你說兩句就好了，何必動手呢？”
“她已經是大姑娘了，伸手就打，未免也太不雅觀。”
王博文本就心態失衡，見到紀元海居然阻攔自己，頓時忍不住吼出來：“你有什麼資格管我家的家務事！”
“你有什麼資格在我這裡大呼小叫！”王老爺子拍案而起，指着門口，“你給我走！我這裡不是你發作威風的時候！”
王博文頓時拉起王青竹的手，叫上自己老婆，氣沖沖向外走去。
他老婆倒是還不傻，連忙跟王老爺子、袁奶奶口中賠罪：“爸，媽，博文他脾氣不太好，最近壓力大，也不能全怪他……等明天，我勸勸他，讓他給你們認錯……”
“不用了，他沒有錯。”王老爺子心灰意懶地擺擺手，“他沒有錯，錯的是我。”
“爸，你也消消氣，別說這些氣話，上下嘴脣還打架呢，一家人哪有不鬧矛盾的？”王博文的老婆嘴裡說着，到底是跟着王博文離開。
王博文一家人離去之後，王老爺子長嘆一口氣，袁奶奶拿着手絹默默擦淚。
王竹雲給王老爺子拍拍後背順氣，王老爺子心情總算是順暢起來，拍拍她的手。
“小云，別跟你爸生氣，他就是那個樣子……”
王竹雲表情並沒有變化，口中答應一聲。
王老爺子見她模樣，就知道自己的勸說也不會起到作用，這父女兩個的確不能再和好了。
轉念想到王博文如今對兒子的疼愛，也的確對王竹雲並不在乎，王老爺子倒是有些釋然起來。
他對小云不好，小云如今也不回家，各走各的，也算是沒有辦法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