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副主任您好！”
“調研組成員紀元海向您報到！”
調研組名單公佈之後，紀元海特意到羅副主任辦公室一次。
畢竟往後兩三個月，自己都是人家手底下的兵，該有的態度還是要有。
尤其是孟奇之前說的，抓住機會和領導、同事們打好關係，這都是好事，可不應該懷着傲氣，誰都不理。
羅副主任笑着起身，示意紀元海坐下說話。
“早就聽說小紀你工作能力強，是嶽副主任手下的精兵強將。”
“這一次有你跟着我，我肯定可以省心不少啊。”
紀元海連聲客氣，說自己只是尋常，一切還要仰仗羅副主任領導。
羅副主任笑呵呵客氣兩句，叮囑他回去準備好行李，明天就要集合，開始輾轉兩個市。
紀元海下午下班之後，陸荷苓告訴他，孟昭英打電話來了，說是有一件事要跟紀元海說。
紀元海便把電話撥回去。
“元海，你明天就要出發了，是吧？”
“對，昭英，你專門打電話找我有事情？”紀元海詢問。
孟昭英便說道：“是有點事。我問你，你們調研組這一次領頭組長是誰？”
這話問的奇怪。
紀元海回答：“是農業辦的羅副主任。”
電話那頭的孟昭英頓時發出一聲遺憾的輕叫聲：“羅織林啊？”
“是，羅副主任的確是叫羅織林，怎麼了，他有什麼問題？”紀元海詢問。
孟昭英解釋道：“我爸之前跟我說過，他說你跟誰去調研都好，就是不能跟這個羅織林；這個羅織林是個笑面虎，表面看上去好說話，內心裡氣量狹窄愛記仇，還特別能使喚手下。”
“你要是跟別人去調研，受不了多大累；伱要是跟着這個羅織林，接下來可就真要受罪了。”
紀元海聞言，先是心裡面驚訝，隨後又釋然笑了。
“昭英，我感覺我的情況也許並不像你想的那麼艱難。”
“我爲人處事你也知道，要說無聲無息就得罪了羅織林，那肯定不至於；再說，羅織林要吆喝、指使手下，應該也不會太過於針對我。”
“畢竟，我是跟着嶽哥一起來農業辦的，不看僧面看佛面，他總要給嶽哥面子，不可能給我難看。”
孟昭英聞言，也放心下來：“你這麼想倒是也是對的。”
“之前你不是跟我說了嗎，嶽峰再往上走，應該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以後嶽峰要當上農業辦主任，他們現在怎麼也不敢難爲你。”
紀元海本來面帶微笑，聽見這句話，心卻驟然提了起來。
“不對！”
“我還真有可能被針對！”
孟昭英錯愕：“元海，你說什麼？”
“我說，我還真有可能被針對。”紀元海說道。
“你剛纔不是說沒事了嗎？”孟昭英問道。
“本來我也感覺沒事了，忽然聽到你說，嶽峰以後要更進一步成爲農業辦主任，才意識到可能會出偏差。”紀元海解釋道，“對我們來說，對嶽峰來說，嶽峰是用陳德生、李榮達等人努力，用嶽老剩餘影響力，定下來這麼一個位置，好像是已經十拿九穩。”
“但是對羅副主任這樣、本來想要登上主任位置的人來說，嶽峰他憑什麼吃定了這一個位置，從他們眼前奪食？”
“別的人如果心不在此，或者比較熬得住，也許還不至於做什麼；羅織林這個人既然是心胸狹窄的笑面虎，他這一次帶着我下去調研，不整出來一點事情，把我、把嶽峰鬧得顏面無存，那纔是奇怪！”
“我不管對他態度怎麼樣，做的事情多周到，其實早就已經把他得罪了！”
孟昭英聽了紀元海的話，也是驚訝不小：“照這麼說還真是！嶽峰過去，就是堵了他的路，他要是真的懷恨在心，這一次肯定不懷好意。”
“元海，我跟我爸說——”
紀元海卻是制止了孟昭英：“昭英，調研組名單都定了，我打退堂鼓實在是不像話，這要傳出去，就是相當厲害的扣分項。”
“這件事不能找孟叔干涉調研組的具體工作，要不然這件事實在不好聽。”
“你如果實在放心不下，可以跟孟叔說一下我的態度——我想我可以應對這樣的困難和挑戰，至少也可以全身而退，讓人家抓不住把柄。”
“等我實在無法可想的時候，再請孟叔幫忙吧。”
“可是這樣的話……”孟昭英的心已經提起來，語氣也是明顯的擔憂，“你萬一真有什麼危險，我實在是擔心。” “昭英，你是個堅強的姑娘，你相信我，我不會做那種無準備的事情。”紀元海說道。
孟昭英想一想紀元海曾經跟自己展現過的特異之處，心裡面也多少有點相信。
不過難免又說了一句：“元海，正因爲心裡面牽掛你，纔不願意這樣冒險。”
“爲了我，你也要千萬保重。”
紀元海點點頭，轉眼看到陸荷苓在一旁也已經沉着臉——顯然也把紀元海打電話說的話聽進去，也同樣擔心她。
只好對電話那頭的孟昭英以及身邊的陸荷苓再度開口解釋：“昭英，你真不用擔心。”
“體制內的某些交鋒，絕大多數時間是不會見到刀光劍影的，更基本不會有打打殺殺。羅織林就算是心裡面不滿，頂多是給我穿小鞋、拿我的些許不是，然後大做文章，對我人身安全絕不會有任何直接的威脅。”
“他能做的就是從語言、文字方面，損害一點我的名聲，影響我和嶽峰的前途。”
“對我來說，完全可以應付；即便是退一萬步，真的應付不了，我抽身而退當一個富商，上面還有孟叔，還怕什麼？”
陸荷苓的表情終於多雲轉晴，不再憂心忡忡；電話另一頭的孟昭英也終於再次放心，叮囑紀元海小心在意，不要被人算計。
掛斷電話後，紀元海沉吟一下，撥打了嶽峰電話。
跟他也沒繞圈子，就是詢問幾位副主任的情況，跟他的實際關係。
一問之下，紀元海也越發清楚明白。
農業辦共有五位副主任級別的，別管年齡大小，肯定人家都是願意往上再走一步的。
也就是說，嶽峰事實上有四位潛在對手，表面上大家都是一團和氣，什麼也看不出來。
但實際上，如果考慮到嶽峰的目的和其他四位副主任的目的存在決定性的衝突，紀元海感覺無論去三個調查組的哪一個，都未必能落得好處。
這就不是羅織林心胸狹窄還是心胸寬闊的問題，而是你吃了果子、我就吃不到的直接問題。
“嶽哥，你注意過這四位副主任的情況嗎？他們有沒有表現出來什麼？”紀元海問道。
嶽峰對這個問題也很無奈：“我來農業辦本身就是比較生疏的環境，現在也就是勉強理出來大概關係，跟陳叔、李大哥能夠直接照顧還不一樣……”
“要是按照我們一開始想的，我就應該去陳叔手底下按部就班待三年，而不是現在這樣；農業辦主任和四位副主任，人家不想得罪我，見面說話和工作也都挺好，但要說支持我也肯定談不上。”
“就跟你說的這樣，要是有機會坑我一把，人家肯定不手軟。”
紀元海聞言，也不由地感慨：“當初來農業辦……是誰安排的這一招啊，雖然答應了，可給你設了個難題。”
“陳叔說，是現在的大班長安排的。”嶽峰悶聲道。
紀元海瞭然：這還是因爲嶽老爺子的影響力大。
人家作爲大班長，肯定是心裡面有忌憚的。
嶽老在，不適合動；嶽老不在了，哪怕是正常的交換，人家也有辦法給你辦個不上不下，難以痛快利落。
這裡面的些許微妙，細細揣摩，似有還無。
如果鑽牛角尖，那還真是平白來氣，也只能當作不存在。
紀元海跟嶽峰商量了一下，彼此心裡面都多了點計較，之後也是商量好，如果真在調研過程中遇上什麼不好的事情，紀元海難以對抗，那就打電話給嶽峰，讓他想辦法。
掛斷電話，收拾行李。
王竹雲和劉香蘭也都知道紀元海即將出門兩個多月，晚上的時候王竹雲還笑：“元海這頭牛，接下來兩個多月可要當和尚了！”
“他是吃慣了，到時候適應不適應啊？”劉香蘭有些擔心地說。
“你還替他想這個？”王竹雲笑道，“他這麼不歇着，我倒是感覺他可能累，這兩個月讓他歇一歇，養一養身子，說不定也是好事。”
王竹雲這麼一說，劉香蘭倒也釋然了。
“元海，那你就好好養一養身子吧，等你回來，我們再好好陪你。”
紀元海聽着都無語了：王竹雲這是成功把話題帶歪。
我外出調研，倒是成了養一養身體，歇一歇。
什麼話，我需要歇嗎?
當天晚上，紀元海好好跟王竹雲、劉香蘭、陸荷苓證明了一下，自己根本不用歇着。
因爲他出門在即，陸荷苓三人也沒跟他特別計較，比較順着他。
一夜近乎無眠，臨近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