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六下午,宮琳坐上了省城前往京城的火車。
十個多小時後,她抵達了京城。
初七時候,宮琳到了大院門口等候。
馮雪顯然也是記掛着禮物的事情,特意出門打探,遇上宮琳後立刻喜笑顏開。
“她們給的禮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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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琳把一個小皮包遞給馮雪:“紀元海他們給的禮物在這裡。”
“馮雪,我給你買了一個相冊。”
馮雪詫異看向她:“相冊?我要這東西幹嘛?”
“我把我拍電影的照片洗出來,還有一些電影知名演員的照片也洗出來,到時候送給你,放在相冊裡面。”宮琳說道,“我能夠拍電影當演員,都是因爲你和紀元海對我伸出援手。”
“我想用一個相冊記錄下來這些軌跡,那就最好不過了。”
“因此想要送給伱一份,表示我對你的感謝。”
馮雪聽後點點頭:“你也算是有心了。”
馮雪對於這些演員說真的沒有太大感覺,但是宮琳說的話,畢竟是一份心意,因此她沒有多說煞風景的話,表示接受了這份挺有心意的禮物。
打開相冊看了看,裡面有兩張宮琳和其他演員的合影,有兩張宮琳拍攝電影時候特意要的照片,照片後面寫明白了姓名、地點、時間。
馮雪收下禮物,跟宮琳道別後,提着皮包回了家。
父母都很忙碌,只有她一個人在家。
宮琳給的相冊馮雪是興趣不大,再加上剛纔已經看過,因此直接放到了一旁。
打開皮包,裡面是兩疊整齊稿紙,一本書。
馮雪頓時怔住了——就給我這種禮物啊?
我給你們買的玻璃工藝品挺好看的呀,還有絲巾跟皮夾克,也挺用心的。
你們該不會,小瞧我,糊弄我吧?
拿起來一疊稿紙,馮雪看了幾句,頓時自己也笑了:“荷苓也真是……我有那麼好嗎?還詠雪……”
這一份禮物挺用心。
馮雪知道陸荷苓寫作也是小心斟酌,反覆用心,一般的刊物上發表不難;她耗費這樣的心思幫助自己寫一首詠雪的詩歌來讚美自己,顯然跟別人截然不同。
再看另一份稿子,馮雪心裡面有點好笑,王竹雲居然也寫了一篇文章給自己。
且看看是什麼——她寫的可是兒童故事,還能跟我有關?
要是濫竽充數,開學以後,我可得跟她算算賬。
讀完整篇故事,馮雪有些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這下沒辦法找王竹雲麻煩了,她借雛鷹展翅高飛來比喻自己、祝願自己,還怎麼埋怨她呢?
默默感謝一下她的祝福,馮雪看向那本暗紅色包裝的《左氏春秋》,氣的想咬牙。
紀元海,你真是個混蛋啊!
荷苓給我寫的詩歌也是一個字一個字耗費心血寫的,王竹雲給我寫的故事,也是用心良苦。
唯獨你這個混蛋,給我買一本《春秋》回來?把我當關雲長了是吧!
混蛋,等我回河山省去,看我不踢死你,我咬死你!
我專門細心挑的藍色玻璃海豚跟皮夾克都喂狗了,你就這麼回禮!
馮雪忿忿不平,拿着這本左氏春秋來回踱步。
如果紀元海現在她眼前,就算是不跟紀元海翻臉,她也必須讓這個傢伙知道知道厲害。
真是太氣人了!
氣了半天,馮雪有點不死心——紀元海這個混蛋不會真的這麼混蛋吧?就給我買一本書來?
翻了翻皮包,確定沒有其他東西。
馮雪拿着左氏春秋,皺眉坐在沙發上,仔細想想感覺紀元海不會這麼做事情沒頭沒尾,我對他不錯,他不能對我這樣吧?
會不會是紀元海準備了禮物在芳草軒?
畢竟,他除了學習成績挺好、人緣挺好,辦事能力挺強之外,就是種花草的本事最好;如果是準備了花草作爲驚喜,宮琳的確是帶不過來,只能夠去河山省省城的時候再看。
如果是這樣的話,勉強可以原諒他——
不過,也不太對勁啊。
打電話的時候,紀元海明確說過,他的禮物會讓宮琳帶過來;宮琳也說帶來了紀元海的禮物。
所以,這玩意兒,就是紀元海所謂的禮物?
馮雪嫌棄地撇撇嘴,暗罵這混蛋故意氣自己,順手打開這本書。
我倒要看看,這本書有什麼好的。
順着手感打開書後,馮雪頓時怔了一下。
一個精美的竹片書籤正帶着書香,夾在書頁裡面。
馮雪拿起書籤,打量一下,書籤上雕刻着一個大頭大眼睛可愛小姑娘,衣服跟自己曾經穿過的差不多。
不對,雖然大頭大眼睛,特別誇張,但是馮雪感覺到這小姑娘的神情特徵外表,就是跟自己特別神似。
再結合衣服款式也類似。
馮雪頓時瞪大了眼睛,一時間難以置信。
紀元海這傢伙,用手工雕刻了一個我的模樣,做成了書籤,送給我?
爲什麼不是別人,而是紀元海親手做的?
因爲馮雪很確定紀元海沒有自己的照片,讓別人雕刻也肯定抓不住自己的神態。
這大頭大眼睛的小人,臉上略帶傲氣的模樣,馮雪還從未在別的地方見到過。
捏着這個小小的竹片書籤,打量着上面幾分神似自己的可愛小人,馮雪回過神來,終於笑了。
算你有心了!
以後少罵你幾句混蛋!
馮雪想着,小心翼翼地將紀元海做的書籤拿出來放好,把左氏春秋放在一旁,興高采烈地欣賞起來那個大頭大眼睛的可愛小姑娘。
哼哼,紀元海記得很清楚嘛……本姑娘在他心裡面,就是這個樣子?
忽然心裡一動,馮雪急忙又打開左氏春秋——紀元海會不會做出第二個自己模樣的書籤?
這一打開,就找到了第二個書籤。
書籤上的小姑娘冷着臉,不怒自威。
馮雪頓時忍不住歡呼一聲,果然不止一個,再找找!
再找下去,面帶微笑的書籤,不屑嗤之以鼻的書籤,開心歡喜的書籤……陸陸續續找完書籤之後,馮雪只感覺眼花繚亂,一時間不知道該做如何反應。
每一個書籤,都是她的模樣。
今年她十八歲,十八個書籤,記載着她過去一年半時間在紀元海面前的喜怒哀樂種種模樣。
每拿起一個書籤,馮雪都彷彿能想起自己當初的事情,都彷彿又回到那時候,和紀元海一起重新經歷。
在她的所有人生經歷中,除了父母、親人還從未如此深刻地記錄過跟外人的這般回憶。
這種感覺和滋味,一時間令她深感震撼。
以至於坐在這裡,就有一種難言的酥麻感覺和悸動感覺。她似乎可以看到,早在自己決定送禮物之前,紀元海就已經苦心雕刻這些書籤,準備送給自己。
每一個書籤,記載着他們的記憶,也記載着紀元海一下又一下的耐心苦功。
馮雪說不清楚這是什麼感覺,但是她已經明白,紀元海對自己有一片真正的丹心。
無論如何,以後的人生道路上,她都不能容許這樣一個真正待她好的人出事;否則,她一輩子都會抱憾。
能夠遇上這樣的朋友,真正是難求的人生際遇。
下定了這個決心後,馮雪的心中輕鬆無比,笑着攤開十八個書籤,看着這些神情各異的小人,不由地笑得更加開心。
“紀元海,你這傢伙,勉強算你還有點良心吧。”
說完之後,她將十八個書籤擺在眼前,又哼着歌兒轉了一圈。
晚上吃飯的時候,馮藎鬆夫妻見到女兒搖頭晃腦、時不時哼歌,似乎一下子回到了童年無憂無慮的時候,相視一眼笑了笑。
“小雪,今天上哪兒玩去了?”馮藎鬆問道。
“哪兒也沒去,就在家裡看電視、讀書來着。”馮雪說道。
“史騰飛他們今天沒喊你出去玩?”
“沒有。”馮雪回答道,“我感覺他們其實也挺幼稚的,困在自己的圈子裡面,自以爲是的時候很多。”
“就跟我以前說過的知見障似的。”
馮藎鬆笑道:“對有些人來說,那或許可以叫做知見障,對有些人來說,那就是不成文的規矩。”
“這些東西在人際交往中是千變萬化的,並非是一成不變,就看怎麼理解。”
馮雪點點頭:“嗯,爸,我知道了。”
馮藎鬆笑了笑,也不多說什麼——他作爲一個過來人,當然知道這個過程,無論自己怎麼告誡,年輕人把父母的話聽進去,都是挺難的。
也不指望馮雪現在談談話聊聊天就大徹大悟,那也不可能。
“今天一個人在家,沒見別人?”
馮雪回答道:“那個要當女演員的宮琳從河山省回來了,給我送了禮物,還有幾個朋友的禮物。”
馮藎鬆頓時笑了:“你同學給你回禮了?都回了什麼?”
馮雪回答道:“宮琳給我送了一個相冊,裡面有她的照片,還有她和演員的合影,她說能演上戲全靠我幫忙,以後有什麼照片也都送來,請我見證她當演員的路。”
馮藎鬆夫妻都笑了。
“這個小演員還挺有意思的。”
“可惜她這個職業,不適合上我們家來,要不然倒是可以來我們家坐一坐。”
又對馮雪問:“還有嗎?”
“還有,陸荷苓給我寫了一首詩,王竹雲給我寫了一個故事。”馮雪說道。
馮藎鬆夫妻聞言,微微皺眉。
他們是經歷過一些事情的,想的事情比較多。
“小雪,你拿來我看看她們寫的什麼。”馮藎鬆說道。
馮雪點點頭,拿過來兩份稿子給他看。
馮藎鬆看了之後,方纔釋然一笑,把稿子遞給妻子:“就是倆孩子寫的東西,挺好的。一個是稱讚咱們小雪冰肌雪膚,品格高潔,另一個是祝願小雪展翅高飛,鵬程萬里。”
馮雪母親聞言粗略一看:“這倆孩子還挺有心的。”
馮雪也擔心父母對自己朋友升起不好的印象,連忙說道:“她們平時寫作也很不錯的,陸荷苓發表詩歌、散文也有幾篇了,王竹雲專心寫兒童故事,還發在葉先生主編的兒童文學生上面。”
馮藎鬆點點頭:“挺有才華的兩個小姑娘,畢業以後去宣傳部或者作協,都挺好的。”
馮雪想了想,說道:“以她們倆的性子,去宣傳部或者其他單位怕是也不太合適,去作協掛個編制,然後自由創作,興許比較好。”
馮藎鬆笑了笑,這個話題他就不細說了,再說下去好像他要幫人家安排工作似的。
“你們班那個班長紀元海,就是這個陸荷苓的丈夫吧?”
“他給你送禮物沒有?”
馮雪心裡一動,做出半是生氣半是好笑樣子:“送了,給我買了一本左氏春秋!”
馮藎鬆夫妻聞言,都不由地莞爾。
馮雪母親說道:“你也別苛責人家,人家畢竟是已經結婚的男人,送你這樣的禮物,算是恰到好處了;更加用心,反而不合適。”
馮雪聞言,頓時心裡面一頓燥熱。
對啊,紀元海這個壞蛋!你幹嘛送我東西這麼用心!
馮藎鬆夫妻說話,沒注意到馮雪的神色異樣。
“其實左氏春秋這本書,還真是一本好書。能把這本書看透了,讀懂了,就算不是通達人情世故,也懂得防範一些陰謀詭計,足以讓人成長。”
馮藎鬆說了幾句話後,又跟馮雪說起來另外一個話題。
河山省省城那邊感覺朱教授水平相當高超,想要請他出仕,這件事馮藎鬆聽說的時候,基本已經定下來了,他沒有反對。
馮雪聽後,思考了一下說道:“朱教授算是得償所願了。”
“這以後,跟咱們家的關係——”
馮藎鬆笑道:“這方面,你自己把握權衡。”
“有些事情有些人,你可以相信,但又不可以完全相信;對了,你那個人精班長,你其實可以發展一下,讓他給你當個輔佐,有他在你可以輕鬆很多。”
馮雪點點頭:“嗯,我儘可能吧。”
“不過他經營花草賺了不少錢,以後是不是要出仕,也不好說。”
“這方面,你跟你哥多學點。”馮藎鬆笑道,“他手段已經很不錯了。”
馮雪聽到這裡,不由地嬌嗔一聲:“爸——我哥都出來幾年了,又是你親手點撥、寄予厚望的,我哪能相比啊?”
馮藎鬆夫妻見她這樣姿態,不由地也都笑了。
“好,好……有我們給你遮風擋雨,你就算是稍微出點錯也無妨。”
“好女兒,你也不用着急,慢慢來,多看多想也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