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天元集團的年會辦得很隆重。
去年因爲疫情沒有舉辦,今年本來就應該把規格再搞高一些。
再加上今年集團的投資利潤不錯,雖然有那麼十幾個項目虧了錢,但大多數的投資項目都在盈利,而且盈利比例還挺高的。
放在今年這個大背景下,更顯得難能可貴。
下午五點,蘇綺和丁芸一起去了會場,柳青已經等在那裡了。
這三個人代表着的是天元集團百分之六十的股份,他們團結在一起,天元集團就沒有任何人能翻得起風浪來。
柳青在這一年進入到集團董事會,更是在半年前成爲了集團的總裁。
這一年時間裡,他交出了一份優秀的成績單。
雖然是野路子,沒有什麼文化,但投資的利潤放在那裡,這是誰都否認不了的。
這一次的年會,從某種意義上來講,那就是對柳青的表彰大會。
大家都認同,今年集團幾個大的投資案,都是在柳青的建議下進行的。
柳青對疫情的精準預判,極大的減輕了集團在某些投資項目上的損失,也找到了幾個和疫情相關的投資項目,讓集團在這一年有了新的利潤增長點。
另外,柳青成功的將天元傳媒經營起來,往直播帶貨方面發展,和天元集團旗下中小企業的深度合作,也解決了那些企業銷售難的問題,盤活了天元集團的資產,增加了他們的現金流,讓他們的資產結構更安全,更健康。
而且,柳青的出現,也提升了天元集團的公衆形象,讓天元集團有資格參與到更大的投資項目中去。
投資興國疫苗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這可不只是能不能賺到錢的問題。
一個個的數據被甩出來,都在證明着這一年的成功。
而這一年的成功,或多或少都跟柳青有着關係,有的甚至還有着很重要的關係——重要到了沒有柳青就不會有這樣一項投資的地步。
在年度總結上,
念着報告的人已經開始期待天元集團在柳青的領導下走向新的輝煌了。
柳青和蘇綺丁芸坐在一桌,同桌的還有集團的幾個大股東。
臺上在報告着年度總結,臺下人也在議論着集團在這一年的成就。
很多人都認爲,柳青的出現,把天元集團帶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現在柳青可以接觸到的層次,是蘇毅努力了十多年都沒有達到的。
這不是摘蘇毅的果子,而是真正的靠着自己的能力,以口罩做突破口所取得的成就。
旁邊桌上的都在誇讚着柳青進入集團後給集團帶來的生機——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柳青就坐在他們旁邊桌上纔會這樣說,反正丁芸認爲他們說得有理有據,讓人信服。
同一桌上,幾個股東也在誇着柳青,感慨着要不是柳青精準的預判了疫情的發生以及發生的規模,集團不知道要虧掉多少錢。
他們都說柳青就是天元集團的福星以及救星。
這讓丁芸更加滿意。
去年把柳青找回來,其實沒有多大的信心,實在是無路可走了,只能這樣做。
那個時候想着,只要柳青能夠進董事會就是成功的,有沒有商業才能不重要,能不能夠遏制蘇綺也不重要,顯示一下存在感,讓那些人有所顧慮就可以了。
實在不行,那就讓柳青多生一些孩子,培養下一代。
沒有想到竟然會做出這樣的成績來。
甚至把原本最顧慮的人都變成了自己人。
看着柳青,又是驕傲,又有一些愧疚——這麼優秀一個孩子,自己卻沒有讓他在應該接受教育的年齡去接受教育,而是拋棄了他,讓他十幾歲就承受世間的風雨。
還好,這棵樹沒有長歪,已經長成了一個參天大樹。
作爲一個母親,她對現在的柳青相當的滿意。
至於柳青花心渣男這個缺點,在她眼裡那根本就不叫缺點,反而是優點——不花心一點,不渣一點,怎麼能讓更多的女人給他生孩子呢?
要說有一點不滿的,那就是花心的程度還不夠,都擁有億萬身家一年多時間了,居然才只有這麼幾個女人,孩子也才生兩個,簡直太失敗了。
柳青去臺上講話時,就有集團的大股東很認真的對丁芸說:
“董事長,你兒子真優秀。”
丁芸很客氣的笑着說道:“你兒子也優秀,你兒子更優秀,你兒子是在國外頂級大學讀書出來的,比我兒子優秀多了。”
那個股東搖頭嘆息:“國外頂級大學出來也不代表什麼,真實能力還是不行,我給他投資了幾個公司,就沒有一個做成的,女人倒是換了十幾個。”
丁芸道:“那只是運氣欠缺了一點,等運氣來了,就起來了——畢竟底子在那裡呢。”
“起不來的,他就那樣了,”那個股東苦笑,“我對他也沒有太高的要求,能有你兒子一半優秀,不,哪怕是十分之一的優秀,我就滿意了。”
“你太謙虛了。”丁芸這樣說着。
心裡全都開了花。
這一場年會,柳青沒有喝醉,就是在乾杯的時候抿了幾口。
丁芸喝醉了。
開心,所以就多喝了一些。
太開心了,所以就喝了很多。
最後把自己給弄醉了。
在桌上,她就對柳青說道:“兒子,你今年做得太優秀了,媽以你爲榮!”
這個時候,她說話的狀態就有一些不好了,明顯的看得出來喝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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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綺皺了皺眉,擔心這個婆婆喝多了酒會說一些不該說的話出來,便笑着對丁芸說:
“媽,我現在有點困了,要不我們一起回去吧?”
這個時候年會都已經到了尾聲,她跟丁芸也都上臺講了話還頒了獎,有的員工都已經離開了,這個時候她們要離開沒有問題。
直接讓丁芸離開,這顯得有點不大禮貌,落在別人的眼裡,就是她這個做兒媳婦的不懂事了。
丁芸哦了一聲,道:“那行,我們就回去吧。”
雖然是醉酒的狀態下,她也知道兒媳婦才坐完月子,身體沒有恢復正常,需要好好的休養。
兒媳婦說困了,想要回去,她當然得陪着一起回去。
甚至心裡還有那麼一絲欣慰——這個兒媳婦困了的時候想要她陪着一起回去,說明是真的把她這個婆婆當婆婆來看待的,她這段時間的苦心,也得到了迴應。
蘇綺起身,對柳青說了一句:“我身體有點撐不住,就先跟媽回去了,你就在這裡多陪一陪大家吧。”
柳青點頭:“你就放心的回去吧。”
蘇綺又交代了一句:“少喝點酒,你酒量太小了。”
柳青還沒有回答,旁邊就有一個股東笑着說道:“蘇總不要擔心,我們這裡沒有人勸酒的,今天誰要是給柳總勸酒,我們都給他攔下來。”
蘇綺笑道:“就拜託幾位叔叔伯伯照顧了。”
說完,就攙扶着丁芸離開了這一桌。
耿霞是丁芸的保鏢,也過來扶着丁芸,兩個人一左一右,將她攙扶出去,進了電梯,一直下到一樓,然後去外面的停車場,找到屬於自己的車,上車而去。
蘇綺說自己困了,回的自然是她的家。
耿霞在前面開車,丁芸和蘇綺這婆媳倆坐在後面。
丁芸喝得有點迷糊了,在車裡還笑着說道:
“我兒子真的挺不錯的,他們都誇我兒子不錯,蘇綺,你覺得我兒子怎麼樣?”
“他很優秀。”蘇綺道。
“是啊,他很優秀,”丁芸道,“十幾歲就要自己養活自己,還揹着那麼多債,沒一個人幫他的,他居然扛了下來,他真的挺優秀的。”
聽着丁芸這麼說,蘇綺腦海裡浮現出一個孤苦無依瘦骨嶙峋的少年的形象。
那是她的男人。
她的男人,這十幾年來過得很不容易。
突然就有一些心疼。
說道:“他要是條件好一些,能夠多讀一些書,他肯定會比現在更優秀。”
“是啊……”
丁芸說道。
聲音後面,就是一聲幽嘆。
然後自責:
“都是我的錯,我當年若是沒那麼狠心,能夠管一管他,讓他有一個接受教育的機會,他就會更優秀,他那十幾年也不會那麼的苦。我不是一個好母親,我對不起他……”
說着,就啜泣起來了。
酒精在某些時候能夠催發一些人的情感,讓一個人失去對自己情緒的管理能力,把平常不會表露出來的情緒表露出來。
當年的事情,在柳青心中是一個解不開的結,在她心中又何嘗不是?
從決定拋夫棄子的那一刻,她就有了那個結,就陷入到內疚之中。
這輩子她最虧欠的,就是那父子二人。
可是,不管當初她有多愧疚,她還是選擇了拋夫棄子,而且,在蘇毅還活着的時候,就沒有看過那個被她拋棄的兒子一眼,甚至連問都沒有問過。
就算是她孃家的人說到的時候,她也不會有任何的表情。
她知道,想要守住自己的榮華富貴,就不能跟那邊再有着任何的牽連。
想到這個,她也有一些委屈,哭着對蘇綺說道:
“我也不是那麼的狠心,其實這十幾年我一直都掛念着他。可是,蘇綺你知道嗎?你那個爹,他就容不得我跟他有任何的關聯。當初他就跟我說過,我要是跟了他之後,再看他們父子一眼,再有任何的聯繫,都會把我掃地出門。你覺得你那個爹對你很好,可是,他對別人,可真的沒那麼好。”
蘇綺知道丁芸嫁給她爸之後,在家裡地位很低,可以說沒有什麼地位。
她爸曾經就帶着一些炫耀的跟她說過,這個女人就算是跟他離婚,也一分錢都分不到。
就算以後他死了,遺產也只有兒子和女兒的份,沒有這個女人的份。
她也聽她爸說過,這個女人是他當年的夢中情人,是他的執念,所以在離婚後,自己又有了一定的經濟條件,就想辦法跟這個女人搞在了一起。
這個女人對她爸沒感情。
她爸對這個女人倒不是沒有感情,只是那感情多少顯得有些不正常,既有着瘋狂的迷戀,又有着冰冷的提防。
想要不顧一切的佔有這個女人,卻又剝奪她作爲一個妻子的種種權利,讓她只能依附於自己生活着。
就像豢養的金絲鳥一樣,只能在他的籠子裡面飛。
不管這個女人日常表現得多麼的賢妻良母,都不會獲得她爸的信任。
她爸就曾經跟她說過:“這個女人,你別看她現在表現得挺賢惠的,可實際上是一個極度自私的女人,爲了更好的生活,拋夫棄子都可以做得出來的,你就不能把她當正常人來看待。”
夫妻十餘年,從來不曾真正交心過。
就只有提防。
彼此之間深深的防備。
也難怪蘇毅死後,丁芸沒有任何悲痛的表情,清明掃墓的時候,都到了老家,同在一個村,都不過去給她爸掃墓。
聽起來,恨意就很深。
聽着丁芸說着這樣的話,蘇綺想起往日種種,突然有一些悵惘。
輕聲的問了一句:“所以,你很恨他,就想着讓他早點死,是吧?”
耿霞在前面開車,聽到了蘇綺這一句,手一個打滑,方向盤都握不穩了,差一點就撞到了欄杆。
丁芸迷迷糊糊的,倒是沒有覺得什麼,只是說道:“我當初,也不想讓他早點死啊,我跟他生的那個兒子還沒長大呢,他死了,那家產能有我們母子倆一分的嗎?我就希望他多活幾年,活到那個兒子長大成人,有能力守住家產。”
說着說着,又可憐起那個早夭的兒子了,哭道:“我那個苦命的兒子啊,他從小就那麼乖巧,那麼懂事,從來沒有做過一件壞事,年紀輕輕的,就那麼沒了……”
蘇綺也想到了那個弟弟。
姐弟倆的關係挺好的。
眼淚從眼眶裡掉了出來。
臉上還是沒有什麼表情,只是輕輕的問道:
“弟弟死了後,你就恨我爸,恨我媽,和我們一家子了,是不是?”
“恨,我是恨啊!”丁芸道,“我擔了一個拋夫棄子的罵名,我低聲下氣十幾年,結果你父母就給了我那麼一個下場,我怎麼能不恨?”
“可是……可是……”蘇綺的聲音有一些更嚥了,“可是我媽已經付出了生命的代價,我爸對你再不好,他也罪不至死啊……”
她問丁芸:“他也是跟你一起生活了十幾年的男人,他死的時候,你真的一點都不悲痛嗎?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