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清風拂過，不遠處馬場內的馬糞味兒也隨之飄過，不過很快就散去了。
林嘯雙手枕在腦後，擡頭望着頭頂上皎潔明亮的皓月，那張臉上唯一稱得上好看的桃花眼頓時微微眯起，目光彷彿飄遠了些，聲音也隨之響起，“這個世界上，人人都在下棋。每個人都是棋手，同時也成了別人的棋子。”
“色#情狂打算轉行做思想家了？”衛笙銜着草嘲諷出聲，隨即問道，“你進沒進內八堂？”
林嘯卻不以爲意，“進不進內八堂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棋該怎麼走。你以爲進了內八堂，你的日子就能消停了？”
衛笙則挑起眉梢，“敢情你連洪門弟子都不算？我現在位分是不是比你高？”
林嘯挑眉，轉目看她面上得意模樣，心說她現在倒還有心關心這些沒用的事，臉上也是難能地露出笑容，“我記得你曾經說自己跟曹先生有兩面之緣，看來當時是在誆我？”
那時候衛笙第一次隻身犯險去見林嘯，目的是爲唐明山要回唐雨靈，當時爲了讓林嘯忌憚說，她自己與曹作津有兩面之緣，還說曹作津告訴她，林嘯正爲他跟R國人進行交易。
當時確實唬住了林嘯，現在顯然就瞞不住了。
不過衛笙也不在意，將嘴裡的草吐出去，勾起脣角道，“那時候要是沒誆住你，我這小命還能在嗎？”
林嘯張嘴無聲一笑，隨即他緩緩收起笑容，“衛笙，你一路靠着小聰明，連唬帶騙的闖到了黃閣章與曹作津的眼皮底下，但你知不知道，洪門內人才濟濟，旋窩深重，你以爲你的小聰明能夠走到幾時？”
衛笙不禁露出一個淡淡地笑容，擡頭仰望天空星海，面色泰然地道，“到底是小聰明還是大智慧，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說到這，她忽然翻身跳起，盯着林嘯邪笑道，“我衛笙是自認有着大智慧的人物，一身虎膽，滿腔熱血，怎麼也該比靠着R國人暗地裡鬼鬼祟祟的娘娘腔要走得長遠。我說林嘯，你就不能剪剪頭髮做做臉？你這臉上是年輕時候火力太旺起的青春痘吧？”
說罷，邁着二五八萬的步子，就要負手離去，“沒功夫跟你扯皮，你這顆腦袋我先給你記着，我早晚親手摘了它。”
徒留林嘯呆立在原地，他先是臉色陰沉，隨即又低笑出聲，“一身虎膽滿腔熱血？大智慧的人物，晚上還沒吃飯吧？我知道一家餐館味道不錯。”
……
聖馬特奧縣的漁人飯店，在縣裡頗具名氣。
不大的飯店中，外牆上只有一張大玻璃，從正面看來倒像是一家大排檔般，只是並不露天。
餐館裡的擺設也頗爲老舊，幾張圓桌板凳，頭頂白織燈異常明亮。
趙葉、寧大海此刻均是面色戒備，桌面上泛着誘人香氣的蛤蜊奶#油濃湯、鄧傑內斯蟹以及舊金山老麪包都並不能吸引他們的注意，因爲他們正盯着同坐在一張圓桌上的林嘯。
只見林嘯手裡握着湯勺大快朵頤，面色泰然吃的正香，那方衛笙也低頭吃飯，餐桌上沒人言語，除了隔壁桌林嘯屬下外，餐館在這個時間已經沒了旁人。
寧大海剛剛已經得知了衛笙入門一事，雖然不太懂，但心裡也是多少犯嘀咕，怎麼前天還跟林嘯你死我活的，今天倒是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了，這氣氛着實怪異。
林嘯吃飯間側頭朝着外面掃了一眼，隨即也不擡頭地道，“曹作津這些年來一直想取代黃閣章的位置，但洪門戒律森嚴，內有黃閣章自身小心翼翼，外有世界洪門總會監控，無數雙眼睛都在盯着曹作津的動作，他一旦動手，立即就會被扣上同門相殘的帽子，算是犯了江湖大忌。”
衛笙挑眉擡目看他，“林先生想說什麼？”
“你這次毀了曹作津跟山口組辛苦建立起來的合作關係，曹作津不但沒有將你交出去，還收你入門，你該不會以爲你那一身虎膽、滿腔熱血真的被曹作津看重。”林嘯忽然低笑一聲，嘲諷之意甚是明顯。
寧大海和趙葉對視一眼，因爲不知道二人先前對話，所以也就沒聽出林嘯這話裡意思。
衛笙則是並沒在意他的嘲諷，蹙眉沉吟，林嘯說的正是她所疑惑的，她因爲不知道山口組對曹作津來說有多重要，所以倒是並沒有懷疑曹作津看重自己，納自己入門一事，但也不覺得對方真會多拿自己爲重，畢竟如林嘯所說，曹作津底下人才濟濟。
她的猜測是曹作津不過想借機打壓黃閣章，或許有給門內衆人展示話語權的意思，但因爲衛笙眼下才接觸到這一層面，對其內里門門道道不甚瞭解也不能確認。
到現在爲止她最奇怪的不是其他，而是曹作津沒有讓自己遞投名狀。
出來這一路她一直在尋思，換位思考，自己如果是曹作津，會不會相信一個曾經跟黃閣章綁在同一條繩上的人，甚至在儀式開始前，對方還一直是黃閣章的人。
即便曹作津真的自大到不在意這些，或者他認爲自己會識時務，但以桓滿的爲人難道就這麼放過自己？
之所以答應跟林嘯出了莊園吃飯，正是因爲衛笙看出他有話要說，但卻因爲在曹作津的地盤有所顧忌。
因爲入門儀式時間不短，再到與曹作津私下見面，現在已經是夜裡近十點鐘，飯店內沒有旁人，老闆正跟妻子坐在門口閒話家常。
林嘯用勺子攪了攪碗裡湯汁，語氣悠然地低聲笑道，“你對洪門狀況沒有絲毫瞭解，就敢攪入這趟渾水，到底是藝高人膽大，還是嫌活的太久了。”
衛笙臉上沒什麼表情，“要是我不攪進來，恐怕永遠都不會了解脈絡，到最後還是個任人魚肉的……。”
話音還沒落地，門口突然響起兩聲慘叫，幾人齊齊擡頭，就見到方纔還坐在門口有說有笑的老闆夫婦已經渾身是血躺在地面，下一瞬間，門外忽然被扔進個什麼東西，手榴彈模樣。
“小心！”林嘯一聲嘶吼，衛笙已經猛地將桌子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