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星光璀璨。
衛笙此刻躺在自己牀上把玩着手中的手機，五十人的大寢室裡，其他女生要麼是在閒聊，要麼是在玩撲克，就連鬱星美也跟着她的好朋友一起到部隊食雜店買零食去了。
被帶到寢室後，衛笙見到了跟同樣進入高一一班的邰子珊，而後去食堂吃大鍋飯，見到了邰子睿和範小東。
唯獨沒有見到崔賢。
最後發出去的信息也是音訊全無，現在已經是晚上八點鐘了。
想到在食堂吃飯時，邰家兄妹以及範小東一直纏着她說等開學了再去飈車，衛笙就無奈一笑。
剛準備把手機收起來睡覺，藍色液晶屏就亮了起來，顯示出一條未讀短信。
“我在樓下。”
信息屏幕上只有這四個字，衛笙就不由得心中腹誹，又在樓下。
這樣想着，她已經鯉魚打挺下了牀，穿上鞋子就往外走。
夏日夜晚星光燦爛，1999年的天空還未被污染嚴重，天顯得很高，星也感覺很遠。
夜裡的風，使得沉悶的空氣夾雜着一絲舒爽，深吸口氣，還可以聞到樓下食堂裡傳來的菜香，帶着淡淡的豬油味兒。
崔賢就站在寢室樓下的一顆大槐樹下，茂密的枝葉綻放在他頭頂，少年一身清華彷彿與日月同輝，白襯衫上都彷彿泛着乾淨的亮光。
距離那麼遠，衛笙都好像聞見了他身上乾淨好聞的香皂味，隱隱蓋過了食堂不時飄出的豬油味道。
看到崔賢，衛笙就禁不住眉眼都掛上笑，彷彿在看一件精美至極的寶貝，但想到這寶貝晾了自己一個晚上，鼻間就發出一道淡淡地輕哼。
“晚上好。”崔賢清俊的面龐上閃過輕笑，一雙狹長明亮地眸子就盯在少女身上，聲音清沉。
“晚上好。”衛笙答應了一句，目光看向別處。
崔賢就轉身，“去食雜店吧，我還沒吃晚飯。”說着話已經挪動了步子。
衛笙就隨他並肩往寢室樓外走，要去食雜店要穿過大操場，還要路過幹部宿舍，道路並不算近。
路上，崔賢主動說到今晚的事，原來他在接到衛笙即將抵達的短信後，就被一名教官撞見他在玩手機，那教官顯然是喝了點酒，滿身酒臭味就要沒收他的電話。
崔賢自然不答應，雙方險些起了衝突，然後被學校隨隊的老師攔了下來。
爲了避免衝突，老師就先將他安排到教師宿舍，讓他幫助學生會整理一些資料，剛剛隨隊的老師纔將崔賢的手機從那名教官手裡要了回來，然後放崔賢出來吃飯。
待衛笙問到老師爲什麼會幫崔賢去要手機，得到的答覆是這名老師就是高一一班的班主任，叫湯世青，崔家在開學前曾單獨宴請他吃過飯。
衛笙到現在還沒見過班主任，本以爲要等開學時候纔會露面，現在看來這位班主任在昨天就隨隊過來了。
她上學那會軍訓的確是要求沒收手機的，不過眼下別說學生了，就是成年人有手機的也是有限，估計還沒有這條規定，何況防化團又不是什麼機密部隊。
“喏，就是那個教官。”在路過幹部宿舍的時候，崔賢朝着那間大院裡輕輕擡了擡下巴，語氣平淡得很。
衛笙隨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見三名穿着軍裝的漢子正從宿舍大院出來，即將與自己二人照面。
雖然衛笙承認大多數的兵都是紀律嚴明的鐵血漢子，但也總不乏那麼兩個例外，她記得上一世大學時候也是到部隊裡參加軍訓，就曾發生過教官因喝多了酒，大半夜折騰學生到走廊裡罰站的情況，有學生表示不滿甚至還發生了衝突。
拋開那些正氣凜然的大義，單從人性角度討論，即便是當兵的亦是有着小圈子主義，甚至更爲嚴重，例如老兵欺負新兵，自古有之不勝枚舉。
眼下部隊大院裡突然來了一羣熊孩子軍訓，聽說都是家境斐然，自小過着優越生活，自然有人滿心不屑躍躍欲試。
嶽大壯就是一個。
此刻，他正跟兩個戰友從宿舍大院出來，三人正罵罵咧咧叫囂着今天這事，迎面就撞上了今天跟自己頂撞衝突的臭小子。
這臭小子一看就是家境不錯，上學就帶着手機，想他小時候上學那會，連TM傳呼機是啥都不知道。
當時他喝了點酒，心裡就開始犯嘀咕，然後再聽其他同伴暗地羨慕這羣綠島環球的學生如何如何有錢、昨天到部隊後如何將部隊食雜店價格不菲的吃食全部搶空……
聽到這些話，嶽大壯心中躍躍欲試的小火苗就燒得更旺了。
有錢怎麼了？不還是到這來受訓的？再有錢能頂飯吃不成？再看這幫少爺小姐一個個骨頭架子似的虛弱身板，心裡更是一百個瞧不上，同時更瞧不上身邊戰友們那副慫包模樣。
如此，藉着酒意上頭，嶽大壯就將‘槍頭’對準了崔賢，打定主意在這件事上發難，給這幫熊仔子們來個下馬威。
誰知道下馬威沒給成，還被學校老師找到他上級領導那裡，最終勒令退還學生物品，更是劈頭蓋臉訓斥了他一頓，在其他戰友面前鬧了個顏面無光。
這不，他剛從領導那出來，就又碰見那臭小子了，叫崔賢是吧？
嶽大壯那張黝黑緊實的臉孔上就緩緩沉了起來，在走到崔賢正對面時，他並未打算與其擦身而過，而是沉聲喝道，“站住！”
原本崔賢跟衛笙是打算繞過他的，畢竟只是一個算不得大事的小衝突，何況崔賢從始至終並沒有吃虧。
卻沒想到被這大兵給攔了下來。
崔賢眉梢輕挑，語氣清冷地迴應，“教官。”事實上崔賢並不知道他任沒任教官一職，只是跟着其他同學稱呼的。
嶽大壯則是豎起一雙兇光四溢的眼，“我今天要沒收你手機，你不服氣？”
此刻，身旁就是部隊宿舍大院，幾人正站在操場與宿舍大院間的柏油路上，偶有兩名從食雜店回去的學生路過身旁，都是投來好奇的目光。
嶽大壯的同伴就在後面輕輕捅了捅他，“別在這搞，學生都看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