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室的大門是在下午四點鐘才堪堪開啓,醫院外已是暮色降臨。
崔賢的傷勢,雖然命懸一線,但在血液供應及時且充足的情況下總算是將血止住,吊住了一條性命。
他已經被醫生轉入加護病房,因爲大出血,身體幾乎是在手術過程中進行了一次大換血,被推出來時臉色尤爲的蒼白,甚至連嘴脣都已經毫無血色。
所有人都衝上前去,只有衛笙依舊坐在原地沒有動彈,她就這樣靜靜地看着那張躺着崔賢的病牀從自己面前推過,一直推往加護病房。
後來崔家的許多親戚都來了,包括崔賢那位在崔家主事的外公等人,大一票人馬將病房外堵得嚴嚴實實,其餘閒雜人等也就再沒了留下來的必要——包括衛笙。
邵成東和唐明山等人是在中午時候就離開了,唐雨靈高瑞是跟着唐明山等家長一塊走的,而杜珊幾個女生也因爲驚嚇過度先行離開。
至於邵秉然和李興禹,因爲與崔賢關係較好,所以留了下來。此刻,衛笙跟他們倆一道坐進電梯打算下樓離開。
電梯裡,李興禹搖頭嘆息,“還好有你衛笙,總算沒因爲耽擱輸血讓崔賢丟了命。”在場所有人都知道,崔賢今天的手術,最關鍵也是最重要的一環即是輸血,說的簡單一點,在人體大量出血,根本無法止住的情況下,唯有充足的血液補充,直至醫生將血止住才能保住性命。
而一旦血液只出不進,也就離死不遠了,即是我們通常所說的失血過多而亡。
崔賢身上的鋼刀扎得很深,傷到了內臟尤爲嚴重,甚至到達難以控制的地步而大量排血,所以這一進一出,才相當於藉着手術進行了一次大換血。
好在,出血情況已經止住,也好在,血液來得及時。
而在幾人走出電梯,路過位於一層的手術室門外,一些不知名的患者家屬正在痛哭成團,因爲就在剛剛,他們的親人因爲醫院血庫告急,不能及時輸血而喪命。
生死,往往只有一線之差。
今天如若沒有李院長陪同在側,到血站取血或許也並不是那樣容易的事情,而李院長之所以陪同在側,是因爲正在進行手術的孩子背景顯赫。
雖然人們時常竭盡全力的證明生命並無貴賤,但以某種角度以及特定的時刻,貴賤或許依然有別,就如同上一世的衛解放,迫於連住院治療都無力承擔等種種壓力下,最終選擇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有時竭盡全力的想要證明,卻恰恰證明了它的無力。
拋去層層粉飾後所呈現出的現實,或許就是那樣的令人不忍直視。
顯然不是每個人都會有幸在危難之時得貴人相助,那麼唯有自身的不斷成長與進步,才能將未來的無力縮至最小化。
走出醫院,寒風襲面而來,望着緩緩西沉的落日,衛笙閉上那雙充血的眼眸。
既然這經過粉飾的世界本質即是充斥着揮之不去的醜惡,令人無力改變,那麼這一次,她願以絕對強勢的姿態攀登至它的頂端,或許這不是萬千選擇中最明智、最正確、最乾淨、最能滿足所有口舌是非的道一條選擇,但這將註定造就獨屬於她的,別樣的精彩。
……
甘波最近很滿足,職位高升,生意紅火,不但在高升的同時保住了自己在朝南市的產業,更幾乎將李顯宗踢出了局。
李顯宗出事當天,他得到消息後先是震驚莫名,隨即一拍大腿,暢快到無以復加,心想真是老天要幫自己攔都攔不住!李顯宗那孫子在朝南作威作福多年,恐怕做夢也沒有想到會在這樣一件小事上栽跟頭。
按理說,這種事很難鬧起來,他不知道是李顯宗槍殺那名警察的家屬是硬茬子,還是市裡有心要打壓他,或者兩者兼有?反正他不在乎。
在李顯宗銷聲匿跡的這段期間,他趁機開始吞併李顯宗的一些買賣,吞不掉的也要打壓掉。錦上添花他未必行,但落井下石的功夫自問不輸於人。反正只要李顯宗在朝南立不了足,他甘波即便調走,也照樣不會肥水誤流。
事情進展的很順利,甘波滿心歡喜只等將李顯宗的勢力徹底從朝南踢出局。
此時,他剛剛從一輛漆黑的奧迪轎車中緩步走出,在十幾名手下的簇擁中,走進了朝南市最爲高檔的夜總會——滿地金。
十色燈光琉璃吊頂,泛着金光的地面使這家夜總會名副其實,堪稱滿地金。
但若要認爲滿地金內只有裝修奢華可就大錯特錯了,這裡更是全朝南市最能玩到漂亮女人和男人們的地方。
在一衆屬兄弟的簇擁下,甘波穿着灰色的西裝西褲,挺着圓滾滾的肚子踏入大廳,迎面而來就是服務生整齊劃一的高喝:“哥!晚上好!”
帶有濃重的北方口音,語速順滑且極快,洪亮得足以使踏進門來的客人將下巴擡得更高一些。
甘波並不知道,就在他前腳剛剛進門,後腳本想進入的其他客人就被服務生攔在了門外,“不好意思先生,今晚不營業。”
在服務生的引路下,甘波與一衆兄弟進了包廂。
包廂裡坐着一個女人,約有四十幾歲的模樣,正紅的旗袍配上紅彤彤的豆蔻,幾縷髮絲散在兩鬢,狐媚似的眼眸不需什麼神色,足以勾人。
她正獨自一人喝着小酒,見門被人打開才擡起頭,悠悠輕笑聲音軟糯,“甘老闆好大的氣派,帶這麼多人來玩又是幾個意思?”
甘波看見這女人眼睛就眯眼一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最近的情況,我能給李顯宗那孫子狗急跳牆的機會?他那命是不值錢了,我的命可金貴着呢。”說罷,就湊到女人身旁坐下。
女人抿脣一笑,也不閃躲,對於甘波這頭在朝南市以色聞名的種豬,即便想躲又哪裡躲得掉?
“甘哥,我也是敞亮人,說話就不藏着掖着了,今兒找你來其實是有點小事兒需要你幫襯。”樑蘭眼眸閃爍地拿起酒杯,給甘波倒了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