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解放一個頂天立地的四十歲大老爺們,竟然絕望無力到當衆哭泣,引得四周客人紛紛側目望來。
衛國慶被這一番話說得不是滋味,心裡有那麼一瞬的後悔,但很快就被尷尬與要臉要面的性格壓了下去。
他皺起眉頭,看了看四周交頭接耳竊笑不止的食客,只感到今天丟盡了一張老臉,心中怨怪衛解放太不懂事。
話說到這個份上,竟然連個臺階都沒留給他下。
張婷聽了這番話心裡有些愕然,看了看衛祖蔭的臉色,不由得暗自皺眉。
此時,她的心中已經不禁有些同情起衛解放來。
老爺子衛國慶明顯尷尬中故作鎮定地開口道,“你、你這是做什麼!好心好意叫你們吃飯,怎麼給我還吃出個無情無義的罪名來了!”
衛祖蔭也面色嫌棄,“你不要在這裡哭哭啼啼的,井悅老闆跟我都是認識的,看見了讓人家怎麼笑話。”
井悅在朝南算是高檔飯店,到了晚間僅有的幾個包廂都是不容易定到的,到這大廳吃飯有時晚了都要沒有位置,衛祖蔭與這裡的老闆打過交道,經常打電話直接叫老闆訂位,自認爲在這也是有面子的人,而衛解放眼下顯然丟了他的面子。
徐梅趕忙語重心長地開口道,“解放你別哭呀,你這是做什麼呀?你爸還不都是爲了你好,畢業不給你安排工作那是讓你有機會自己到外面鍛鍊鍛鍊!塑料廠的事不是不幫你,你也知道他一直在單位上班工資有限,哪出得起那麼一大筆錢?不是特地安排你去峰會,給你解決事情的機會嘛!而且事情也確實解決了,怎麼你倒記恨你爸爸來了?”
她看似開導圓場,實則這話一出口,衛國慶更是覺得自己大兒子的一顆良心都被狗給吃了。
就好似一個本該贖罪的人突然給自己找到了開脫的理由,而且這個理由在說法立場上幾乎都完美成立,甚至令他自己,都難以覺得錯在自身。
衛解放慘然一笑,抹乾眼淚神色卻輕鬆了不少,“今天話就說到這吧,你們覺着我衛解放是沒有良心也好,不知感恩也罷,但公道自在人心。安排孩子上學,救我工廠倒閉,這些情分我都記在心裡,以後會有機會還上的。”說完就站起身來準備告辭。
話被他這樣一說,全都坦然呈情,反倒叫人沒了說辭,心中不是滋味起來,衛國慶一家就面色難看,卻只能呆呆地坐在原地,看着衛解放一家三口動作。
衛解放剛剛穿好大衣,自己感覺的大手中就鑽進來一隻冰涼涼的小手,他低頭一看,自家閨女正面帶微笑好似鼓勵般擡頭盯着自己看。
心中一暖,衛解放也是露出笑容,“那行爸,咱這頓飯……”
話沒說完,就被一道由遠及近的笑聲打斷,“衛笙,怎麼不早說家裡人也到這裡吃飯?小張,怎麼也不說給安排個包廂!”
衆人聞言就朝着聲音源頭望去,只見一行人已經站定在了桌旁,黑壓壓的少說有七八人。
衛笙蹙眉,見帶頭的人是李顯宗,而再看大門方向,甘波和邁爾斯、閆先生一行人已經走出了飯店,透過玻璃可以清楚看見,幾名漢子正攙扶着已經喝得腿腳不利索的甘波往轎車裡鑽。
看來飯局已經早早結束,而李顯宗在走到大門時可能看見了自己,這纔過來。
他口中那個小張,三十多歲的年紀,比父親小上一些,看樣子不是飯店經理就是老闆。
此時他正陪着笑臉迴應,“李先生,實在是包廂昨兒就已經訂滿了,您要早說是您朋友,我怎麼着我也給您騰出來一間來。”
衛國慶等人本來在聽見有人對衛笙打招呼時有些不耐,但轉頭見到是這樣一羣西裝革履,一看就身段不低的人卻又是一愣。
衛祖蔭也是一愣,那在西裝男人旁邊賠笑的不就是井悅飯店的老闆張志斌?這小子三十多歲在朝南開了這樣一個高檔飯店,算是混得很開的,近年已經很少見到他會親自送客人出門。
而且張志斌這個態度明顯代表那位李先生很不一般麼。
衛祖蔭趕忙起身笑道,“張老闆,好久不見哪!沒關係沒關係,咱們這也差不多吃完了,都是自己家裡人就隨便吃吃,下次需要包廂我提前訂了就好了。這位是?”
他說着話,看向李顯宗方向。
李顯宗就哈哈一笑,“既然吃好了,也就不強求了,這樣,小張,單子記在我賬上。以後衛笙家裡人來吃飯都記在我的賬上。”說着話,他就爽利地伸手拍了拍衛笙的肩膀。
在他看來,爲了籠絡這顆小搖錢樹,這點花費算得了什麼,這種場面上賣情分的事,李顯宗最是會做,出手也向來豪氣。
而衛祖蔭等人突然注意到,恭敬站在這位李先生身旁的一名肥短男人,正是剛纔指揮着幾個大漢將那被打得滿臉糊血的男青年送出飯店的人。
衛解放也注意到了,瞬時有些發懵,“你好,我是衛笙的父親,請問你是?”
李顯宗頓時笑容更甚,上前伸手與衛解放握了握,“我是李顯宗,你這閨女生的好啊!出色!懂事!有膽識!”
衛解放一邊被他的話說得摸不着頭腦,一邊又被李顯宗嘴裡濃重的酒味嗆得暗自皺眉。
衛笙見李顯宗還要繼續下去,就出聲打斷道,“爸,這是我同學李文淼的爸爸,我跟她經常一起回家複習見過李叔叔兩次。”
衛解放等人這才露出一副瞭然表情,前者臉上也露出笑容,“原來是這樣,你好你好,我是衛笙的父親,衛解放。這單我們自己買就行,不勞煩李先生破費了!”
既然是女兒同學的父親,對方自然也是客套客套,怎敢勞煩對方這樣破費。
李顯宗聽了衛笙的話卻是一頓,雖然一時間沒明白她爲什麼要藏掖着,但也不再多話,“淼淼在學校沒少麻煩衛笙照顧,應該的應該的。小張,聽見沒有?帳就記在我賬上,衛先生的錢可不許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