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人心性。
在這個時候，任何人恐怕都更樂於能夠連跑帶跳地表達心中激動，亦或是前後的渡步來表明心緒之複雜，然而他只能靜靜地坐在輪椅上凝視着她，信或不信、期待而又懷疑，將這種種複雜地情緒壓制在心間。
直到他的電腦音再次響起，“冒昧的問一句，你會說英國口音嗎？”
衛笙挑眉，頷首道，“還可以。”
最終，衛笙假借霍金好友蓋爾曼的秘書身份，將電話撥向了霍金家中，雖然霍金說蓋爾曼考慮到他的交流困難，一般有任何事情都會親自登門。
霍金告訴衛笙，十幾年前他患了肺炎接受氣管切開術以後就再也不能說話，那個時候他需要全天24小時的看護，費用十分昂貴，霍金只得尋求身爲麥克阿瑟基金會董事的好友蓋爾曼的幫助，隨後獲得了麥克阿瑟基金會慷慨的救助，答應負擔他所有的醫護費用。
——
衛笙因爲當年一直在國外工作，所以精通英語以及其他通用性的語種無疑是她的必備技能，這會兒更是派上了用場。
當她以一口頗爲純正的英國腔向電話那端說明自己的‘身份’後，霍金眸中不禁流露出驚訝。
畢竟在她這個年紀，將賽車和公司兩方面做得格外出色已經是某種程度上的一心二用，雖然她的英語在對話時候已經顯示出相當的純熟，但現在這口純正的英國腔調仍舊令霍金意外不已。
心底也更加地生出期盼。
“他們將電話轉接給霍金了。”衛笙按住話筒轉頭朝霍金說道。
說完這話又覺得有些怪異。
不過好在有霍金的指導，讓她知道如何才能獲取霍金女兒露西的信任，而望着此刻霍金的神情，衛笙大概能猜出他心底正處於周而復始的懷疑與期盼中。
這一等，就是約五分鐘。
直到衛笙播放擴音，電話那端傳來語音合成器給出的聲音，“嘿，蓋爾曼，我剛好有一個大膽的設想，我認爲人腦可以獨立存在，或許可以被放進電腦中獨立生存，如果這個假設有機會得到證實，恐怕你的基金會又要付出一大筆研發費用，相信我，你是在爲人類進步做出貢獻。”
對方幽默不失揶揄地話語，以及合成器中所傳出的聲音，明顯令衛笙身旁坐在輪椅上的霍金渾身一震。
緊接着，衛笙就見到霍金的手指不住顫抖，眼神閃過些犀利地望向自己，彷彿是在更深刻地懷疑，又彷彿是在與這份本能做出抗爭。
人有時就是這樣，一方面強烈的希望相信，一方面又難以付出信任。
電話那端馬不停蹄地傳來聲音，看樣子是錄製好的，“考慮到我的交流障礙，我希望我們能夠當面談談，其他的事情你可以讓露西轉告我。”
緊接着電話那端隱隱傳來一道無奈女聲，笑說，“噢！父親，那是蓋爾曼的秘書艾麗，我告訴過你的，你真是越來越糊塗了。”
下一刻，衛笙身旁的霍金按動了手中鼠標，他的電腦中也是響起一道合成音，“你好，我是斯蒂芬·威廉·霍金。這裡是距離你十四年前的11月份，抱歉，因爲是提前輸入所以不能告訴你明確的時間，我是說……有人告訴我，我能夠與十幾年後的自己進行通話，又或者是另一個空間十幾年後的霍金？不得不說，我已經想象到自己發送這段錄音時的傻態，這真是傻極了！”
衛笙挑眉，露出笑容，看來這段話是霍金在自己來之前就錄好的。
電話那端明顯處於一片靜默當中，緊接着，就聽到細碎的聲響，繼而是一道來自女人的低呼，似乎是在咒罵着什麼，直到電話啪地一聲掛斷。
衛笙與霍金對視一眼，前者聳肩道，“看來這一次，是你被認作騙子。”
後者依舊是那副顯得有些人畜無害地微笑，這令她不禁懷疑對方的面部是否只能做出這一個表情。
“如果這是一場騙局，我的確要稱讚你的能耐，霍金的聲音並不難以模仿，但露西的聲音，幾乎讓我分辨不出真僞、伊蓮在哪？露西並不經常在我身邊。”
大概七八分鐘後，衛笙等到了霍金的對這通電話的通話感悟。
她苦笑着搖首，“教授，我們需要一點對彼此的信任。”說罷，她猶豫了下，擡目說，“伊蓮?梅森……按照我所知道的‘歷史軌跡’您在兩年後將與她正式離婚，在此以前媒體瘋傳她曾對你進行家暴，後來你跟第一任妻子簡重修舊好。”
霍金明顯對這句話的震動非常大，他眸光閃動，然後手指打着顫地擺弄着手中的鼠標，很快，合成器裡傳出聲音，“NO！”
衛笙蹙眉，目視他道，“是覺得不相信，還是不願相信？”
霍金的呼吸顯得略有些急促。
衛笙則沉吟着走到一旁將電話撥給老西里爾，“你恐怕要啓程了，到劍橋，或許你會被認爲是某個詐騙集團的騙子，但你要做的是解釋清楚這件事，並且讓他們順利的再次通話。”
“你是說霍金？嗯？你的意思是……他們已經通過話了？”電話裡傳來西里爾驚訝的聲音，據他所知上一次衛笙已經被劃分爲激進分子，難以想象短短兩天，事情又有了新的進展。
掛掉西里爾的電話以後，衛笙再次轉目看向霍金，對方已經錄好內容，“我覺得那並不可能，簡已經和瓊斯結婚，看來你的功課做得並不全面。”
瓊斯是霍金的妻子在參加聖馬克教會的合唱團時，遇到的管風琴演奏家。
衛笙蹙眉，對方接二連三的懷疑和否定已經令她亮不出笑容，“不得不說，您的多疑和自我矛盾，實在讓我刮目相看。我對偉人的感情生活並沒有興趣，所以給不出你想要的圓滿答案，就我所知您老接下來打算跟您的女兒露西合著一本宇宙科普類書籍幫她成爲作家，當然了，這或許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不過…我也不打算跟您繼續玩這證明真僞的遊戲。”
說罷，她轉身朝外走去。
而身後的霍金，已經猛地愣住，繼而快速滑動鼠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