豔陽驅散了早晨的清冷,卻驅不散這個沉重的假設。
衛笙大步走向崔賢,無視掉周遭過往的目光,忽然翹起腳抱住他的脖子,將臉埋在他的頸間深深吸了一口,清爽而又幹淨的味道,泛着些皁角的香氣。
他先是一愣,隨即伸手將她抱在懷中,“怎麼了?”
衛笙悶聲搖了搖頭,就將頭靠在他的肩頭閉上眼輕喃說,“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
他伸手撫摸着她的黑髮,用下巴在她面頰上輕微摩擦,“那就不要笑。”
衛笙睜眼自下而上地打量他,“假設有一天我憑空消失了,你會怎麼做?”
“找到你。”他言簡意賅笑容俊澈。
“找不到呢?”
“繼續找。”
“一直找不到呢?”衛笙這會兒執拗的像個孩子。
“那就一直找。”他微微一笑,“不過我不喜歡這個假設。”
衛笙亮出兩顆經年隱藏的虎牙,揚起笑容站起身跳到他背上,“我也不喜歡,走,回學校。”
他伸手自後托住她,轉身朝着校內走去,彷彿來到校門前的他只爲接她。
其實衛笙問出這個問題,更想知道的是如果那個世界的崔賢沒死,他會怎麼做,畢竟他們是一個人,可一個人如果是他的記憶和經歷所塑,從這個角度來說,他們早已經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
這個問題太複雜了,複雜到她都有些不敢觸及,而她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心,這纔是更令她在這個假設上產生複雜情緒的原因所在,一旦這個假設成立,她只能選擇帶着那份愧疚,抱憾終身。
兩人就這樣一個揹着一個騎着,堂而皇之地邁進了鵬大的校門,我行我素間全然不顧周遭怪異望來和無數驚詫的目光。
畢竟這兩個人,在校內都是有些名氣的。
尤其是剛剛打完比賽的衛笙。
“鵬城大學大二學生,據知情人透露……”甜圈在校園論壇上邊逛邊讀,驚訝道,“都有采訪到學校來的了,蔡校長出面迴應說今後將拒絕記者採訪,不希望影響學生課業。”
中午的寢室裡,衛笙在陽臺面對着公司日漸複雜的線性圖表,這是她從今天開始,每天必需抽出時間做的工作,劉建仁的集團整組已經提上日程,上午得知她回國後打來電話,交代了她近期內的所有工作。
衛笙清楚,到時整整一隻龐大的、囊括了諸多領域的多元化集團就將交到她的手中,更加詳細地瞭解公司和各家情況是眼下所面臨的當務之急。
上午一節微觀課程結束,衛笙就領命回到寢室開視頻會議,直到甜圈和葛井秋陸續下課回寢,她才關掉視頻而打開了劉建仁向她發送來的一個又一個數據後臺。
華夏航空的年度、季度報表、重生國際歐美地區各分公司提交上來的用戶反饋、BD公司的燒錢情況和市場培育期進程,以及翊衛地產的各地區戰略計劃、未來市場走向、歷年銷售情況比對,包括各地的反饋和意見改進,甚至還有張明坤塑料公司的出口合成材質遠銷情況……
諸如此類,還有等等等等。
好像一下子間所有的事情都集中在了一起,以狂猛之勢向她劈頭砸下,而衛笙本身迴歸就只有一月,前半個月還不知倦怠地成天往公司跑,跟總部過來的各部門管理者開會了解,但那短短時間所能做到的都只是最簡單的瞭解。
後來中華隊的比賽顯然佔據了她更多的精力,這段日子細數下來當真是一刻也沒閒着,有句話說時間就像海綿,看來確實如此,忙於奔波一個月下來收穫已然不小,若整天閒着反倒覺得日子如流水,過的太快了。
我們都在順着奔騰的時間流向不同的方向,時間是一去不復返的,但消耗時間的同時有人收穫了,有人失去了。
衛笙慶幸自己抓住了前者。
而她抓住的顯然不是這月餘時間,回首往事,或許更該感謝幾年前的努力付出。
在被這些亂七八糟的龐大數據和似乎永遠做不完的任務砸到七葷八素間,一種名爲驕傲的情緒又何嘗不流淌在她的心間,這是她種下的種子,現如今已經成長爲這般繁茂的參天大樹。
它是一種能量,正以摧拉枯朽之勢降臨人間,鋪開在這片中華大地之上。
它已經形成力量,主宰着太多的力量。
而她則可以肆意運用這股力量,配合着來自後世的優勢,只需站在高地之上,發出號令,自會建立一支真正的商業帝國。
“想什麼呢笑的那麼賤?”上鋪盤膝嗑着瓜子的葛井秋忽然出聲,同時將捏在指尖的瓜子皮砸向坐在陽臺靠椅上,正閉着眼睛一臉賤笑的衛笙。
衛笙睜開眼,笑而不語。
繼而在葛井秋抱怨着大學時光無聊透頂、拉着田圈圈談及未來、人生等頗具幻想的話題中,繼續埋頭於龐大的數據庫中,爲那即將到來的摧拉枯朽赴以全力。
——
下午,衛笙在見過了劉青平和趙啓光、得知學校將以東尼婭冠名創建之後。
長寧路的一間拳館。
她一記狠厲側踢右腿高擡,孔佔東格擋不及側肩中招,後退數步用力揉搓,俊臉揚眉道,“雖然我很懷念跟你過招的日子,但當撒氣桶總要給我個理由,最近我哪裡惹到你了?”
衛笙冷笑一聲,身子在臺間連環旋轉做出假踢動作,迫使孔佔東邊躲邊擋,數次擋空發現她在用假動作頓時微微一頓,也就是這一瞬間,衛笙猛地腳下一動,孔佔東頓盯她下盤,卻沒想到衛笙拳頭已經蓄勢待發,虎虎生風地一記粉拳就砸在了他的眼眶之上。
劇烈的疼痛令他倒吸一口冷氣,嗓中溢出一聲隱忍地悶哼,他一手捂眼一邊擡頭怒瞪衛笙,她這是發的什麼瘋?
衛笙已經轉身按住防護欄一躍跳到臺下,接過蘇景州遞上的礦泉水用力漱了漱口,繼而接過毛巾擦拭額間薄汗,“全當紀念你給我找的麻煩。”
蘇景州笑容不變地望了望仍在臺上閉眼緩解地孔佔東,“衛小姐真是好興致,我已經吩咐拳館把休息室準備妥當。”
衛笙頷首,“其實這次叫蘇先生過來是有事情向你打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