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楊立英的話,大姨楊立芳可不太贊同,“我說大哥,老二,曉東和楊迪都比衛笙這孩子會學習,你們乾脆要解放幫幫忙把他們也都搞到一中去念高中?”
楊立萬聽了這話顯然有些心動,轉頭看向楊立春,後者尷尬地搖了搖頭,“這事恐怕不成,你們也知道解放自己沒這兩下子,還得去求別人。聽說這都是破格錄取了。”
楊立芳就等她這話呢,頓時嘲諷嗤笑,“哎呦!求的還不是他自己爹,還說什麼別人?楊迪和曉東哪個不比你家丫頭聰明,真找人進去也算不得破格錄取嘛。”
楊立春心裡就有些不樂意了,自家孩子學校是不好,但進來也在進步嘛,被搬到檯面說比不上人家孩子,哪個父母心裡高興?
大舅舅楊立平卻皺着眉頭擺了擺手,“曉東高中就先擱縣裡念着,我打算等大學叫他留學或者到京城去。”
此言一出全場皆驚,這年頭出國唸書可是個時髦的事兒,顯然楊立平當這幾年副廠長油水沒少撈啊!
楊曉東頓時高傲地揚起下巴,輕蔑地看了衛笙一眼。
楊迪顯然也第一回聽說這事,心中有些來氣。她跟楊曉東一直都是孩子王,平時家裡吃飯被視爲中心話題的除了楊曉東就是自己,眼下倒好了,衛笙要轉學到朝南市一中去,楊曉東他爸有錢供他出國。
可自己爸媽呢?老爸成天不做正事,媽媽又是做按摩出身沒什麼本事,搞了半天最沒出息的成了自己!?
這時,在飯桌上很少說話的二姨夫李海忽然開口了,“衛笙啊,你現在的成績進市一中……我看未必算是好事。那邊題難,直接拔高容易給腦子攪渾咯!你過去跟不上也彆着急,努力把自己先前學的知識鞏固鞏固,慢慢再跟上進度不遲。”
衛笙知道李海是個老實本分的人,也從不會說風涼話,他這話自然是衷心的勸告和鼓勵,並不帶有諷刺的意思。
所以她虛心地點了點頭表示清楚。
飯桌上的其他人也心覺李海說得對,不過大多數人可都是站在另一個角度看待這件事。
他們並不看好老楊家的這位小丫頭,覺得她在學習上並不是如何的上心,與楊曉東和楊迪這樣聰明的孩子還有所不同,所以一切平平的衛笙到了朝南市第一中學還真不見得是好事。
楊立平卻在這時發話了,“你們別跟着瞎操心了,衛笙這孩子腦瓜聰明得很,我看市一中麼,沒問題!”
所有人都是愣了愣,老楊家誰不知道楊立平爲人威嚴刻板,一般自家地孩子都少有在外誇獎,竟還表揚起衛笙來。
這一頓飯,衛笙吃得不香也不臭,她提早離場與李琦、李林、趙磊、李德志幾人又辦了一場小型送別宴。這幾人算是衛笙在朝南市唯一的朋友。
她轉學離開的事,除了母親私底下找學校辦過手續,班主任陶可知曉以外,就再也沒跟其他人提起過,王妍等人並不知道。
不知怎麼回事,這兩天劉建仁一直很忙,再沒主動找過衛笙。
即便是工廠有事,也都是電話聯繫他去處理,衛笙想與他碰個頭都難,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忙些什麼。
他自然知道衛笙明天就離開了,卻也並未赴約。
第二天清晨,父親衛解放趕了一大早的大巴車來到楊立平家裡,與楊立平在屋子裡私語了一會便一起搬着東西下了樓。
衛笙見到父親的第一面是感覺他消瘦了、憔悴了、但是眼裡卻神采奕奕。
在擺脫了這束縛他十幾年的教師工作、徹底走向創業的道路後,他整個人的精氣神顯然都不一樣了。
衛解放僱了一輛倒騎驢,此刻師傅就將車停在樓下。
倒騎驢是一種人力交通運輸工具,是活躍東北地區大小城鄉最便捷、最簡單的交通運輸工具,是很多普通人青睞的代步車。
事實上,倒騎驢就是三輪車裡的一種,不過是裝貨車在前面,人在後推騎。
將母女倆的大包小包裝上車後,三人一起坐了上去。
隨着騎車師傅的一聲高喝,這輛倒騎驢便在清晨爽利的秋風中,帶着衛笙一家三口的朝南夢,駛向了虎臺縣汽車客運站。
衛笙坐在車子上,回望着虎臺縣大街上溜鳥兒逗狗的大爺大媽,公交車站準備上班上學的學生、青年,以及帶有九八年特色的刷漆樓房,嘴角緩緩露出了一絲微笑。
上一世,他們一家三口也是這樣從出租屋出來,登上了倒騎驢,駛向朝南,迎來的卻是噩夢。
而這一世,對於衛笙來說,將迎來她人生真正的起點。
或許會有坎坷,但她將一往無前。
衛笙一家三口趕了早上八點半的大巴車前往朝南市,一路上馬不停蹄,買票檢票裝行李上車,衛解放忙活的滿頭大汗。
待坐在座位上,他才長長舒了口氣。
“昨晚沒休息?”楊立春落座後一邊整理了衣襟開口。
衛解放疲憊地點了點頭,“昨天工廠出了第一批貨,熬夜裝車,卸貨到凌晨我就直奔車站來了。”
楊立春吃驚地道,“去忙活了一個多月纔出第一批貨?”
衛解放閉上眼睛靠着椅背,聲音疲憊地道,“哪有那麼容易。”
一旁的衛笙看了看父親消瘦的側臉,心裡微微一嘆。她自然知道沒有那麼容易,她這段時間搞起來的廠子用時算是短的了,如果沒有劉建仁在虎臺縣雷厲風行的辦事速度,憑她一個人?
無論是找供貨商、談價格、談品質,還是找廠房、談房租籤合同,或者是選機器、僱傭工人,哪一樣都不是一天兩天可以辦成的。
衛解放一個多月辦起來廠子,已經算效率不低。
光是找進貨商談單子,都不是三兩天就能談攏的事情。
這一個多月衛解放在忙,衛笙同樣在忙,不過她是在說做就做,資金充足的情況下,外加劉建仁的各種關係渠道還縮短了相當的時間。
“住的地方都找好了?房租貴不貴的?”楊立春想了想又問。
卻半天沒等到答覆,轉頭一看,丈夫已經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