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口氣着實有些嘲諷,但卻是順着楊立平的話所說,又叫他一時無法反駁。
到底還是衛解放沉聲說了一句,“行了!衛笙你坐下,大人說話小孩子插什麼嘴。”
衛笙聽話地落座,她自然知道點到爲止,被自己這麼一鬧騰,剛纔僵持的氣氛恐怕也難再繼續下去。
衛解放順勢道,“今天請大家也就是吃個便飯,順便說一下這個事,我看這個事也別繼續嘮了,飯還是要吃的。大哥你喝什麼酒?”
……
這一頓飯沒有喝酒,楊家人吃得可謂是各懷心事,最終雖然沒有不歡而散,也是都默默無語分道揚鑣。
沒有半個小時,飯也就吃的差不多了,而後便是各回各家。
這回換楊立春坐在衛解放的自行車後座,楊立春的自行車則是交給衛笙來騎。
清風拂面,兩旁除了樹葉的沙沙聲就是清脆的自行車鈴聲,幾乎沒有汽車的噪音,衛笙擡頭看天,九八年的天空無比清澈,即便是夜晚,也不難看到清澈夜空下的明亮星光。
駛離飯店的路上,父女三人一路都是靜默無聲,一直到了街口,衛解放纔開口說,“衛笙啊,你今天表現的很不錯。”
當時衛解放雖然是斥責衛笙的,但那也只是做給其他人看的,其實心裡倒是覺得女兒句句在理,不卑不亢,表現得非常出色。
衛笙微微笑了笑,“就怕我要是再不說話,您就真給他們簽了欠條了。”
衛解放老臉一紅,當時他可不就差點一怒之下給衆人籤欠條了?
好在女兒機靈,一番話將這個事情就給推了回去。
“你怎麼知道你舅媽拿了姥姥首飾?”衛解放突然想到這事。
衛笙淡淡地笑了笑,“那天正好聽見了,本來給忘記了,今天突然又想起來了。”
衛解放轉頭看了看衛笙,小小的身子,騎二八自行車不得不半立着身子,一根辮子在腦後甩得活潑,臉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
女兒還是那個女兒,只是又好像忽然之間長大了。
“爸,那個塑料廠的事,回頭您能不能跟我詳細說說?”衛笙迎着衛解放的目光轉頭看向他,當初這個原本完好溫馨的家就是栽在了這個事上,但衛笙並不想打擊,也無法打擊衛解放的熱情。不過是因爲經歷過,所以衛笙想,自己有能力化險爲夷。
不,不只是化險爲夷,她還要藉此改變整個家庭的命運,上一世父親破產跳樓,這一世並非不可能借此契機榮華富貴。
所以廠子還是要辦,並且要好好的辦,風生水起的辦。
衛解放一怔,隨即笑道,“這些事你就不要操心了,好好唸書,如果不出意外,很可能初三就轉到朝南去,爸儘量給你尋個好學校,到時你可別給我掉鏈子!”
黎明的喧囂揉碎了黑夜的寂靜。
第二天一早天剛矇矇亮起,衛笙便早早醒來,她不敢睜眼,而是伸手在枕頭上摸索了一番,蕾絲花邊的枕套令她心中長長舒了口氣,她知道,即便睡了一覺,醒來仍舊在自己年幼時的房間裡。
也就是說昨天發生的一切並不是夢。
昨晚睡覺前她是下了好大一番努力才令自己在這張牀上睡着,因爲她不知道第二天睜眼這一切是不是夢,她甚至不知道自己這一覺睡過去還能否睜開眼。
彼時她的心情是矛盾的,既想回到來時的地方,又想留在這裡親手改變家庭的厄運。
然而此刻,她的心總算是落了地,因爲木已成舟只有接受現在,即便心中有所遺憾卻也沒有其他辦法,倒算是上天強橫地免了她一樁心事。
她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回到了過去,還是到了一個與之平行的時空,如果是平行時空,那麼本該在這裡的衛笙哪裡去了?如果是回到了過去,手機爲什麼還能夠打通。
衛笙心中應該更偏向前者,或許是自己掉下山崖時與1998年自己的發生了某種重合,而穿越的時候手機因爲正在通話所以造成了這份BUG,當然,這些都只是猜測,但很顯然,原本的那個自己確實已經隨着自己的到來消失,或者說重合了。
既然老天當真給了她一次重來的機會,又有什麼理由不好好的走上一回?
經歷過上一次厄難的衛笙知道父親所要投資的是怎樣一個行業。
說白了,就是想把大型塑料廢品例如冰箱、彩電、洗衣機等外殼回收再利用起來。
如果需要分成三步,那麼第一步自然是廢品的回收。
第二步則是由二級工廠成噸進行購塑料廢品而後進行分類、打碎。
第三步則是由一級工廠向二級工廠收購打碎的塑料進行加工,製成晶體銷售給電器商等。
大型地工廠自然是可以將第二步以及第三步合併起來,但所消耗物力人力以及資金着實不低。
光是第二步進行打碎所需要的機器當時的售價就高達上萬元一臺。
而且雖然說來簡單,但處理加工起來程序十分繁雜,所以如今市面上大多都是分工明確。
小商販收購廢品,二級工廠從小商販手中成噸購買進行分類和打碎,一級工廠再向二級工廠大量買入打碎的塑料進行加工製成晶體,有些也會直接合成成品,例如瓶蓋等。
這每層之間差價都相當之暴利!
所以當衛解放了解到這個項目並認爲非常具有可行性時,他的心就如長了野草般再難平靜。
他所研究的,就是開一間二級工廠,購買一些機器,成噸回收塑料而後進行分類、打碎,再販賣給一級工廠。
眼下,虎臺縣的二級工廠幾乎已經飽和,可他了解到,在朝南市做這買賣的廠子竟然只有兩家。
而朝南市的市場不比這虎臺縣要大得多?
但無論是回收塑料還是購買機器都需要大量地資金才能運作,所以他才與妻子楊立春商量賣掉虎臺縣的房子予以週轉。
衛笙知道,虎臺縣的這座房子大概能賣個幾萬元,之後父親便拿着這筆錢回到朝南市放手一搏。
當然,光靠父親這點資金是遠遠不夠的,所以他與他兒時的夥伴錢闖商定,各投一半,合夥辦廠。
可是天不從人願,在開廠不久後,整個塑料回收行當的價格突然暴跌近六成,父親傾盡家當所壓下的貨物斷了銷路,工廠幾近倒閉血本無歸,因爲中間跟銀行貸了款,責任人是父親,銀行催債甚至打起了官司。
父親抑鬱成疾,入院治療,可兩個月後塑料再次爆漲,與父親合作的朋友竟是早已私自將壓貨低價拋出圈錢跑路,導致父親最終跳樓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