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一早上,李萱坐火車去了寧城。
她得去寧城先把公司註冊下來,同時開始找代工廠、找周邊產品加工廠,把產品全套的設計、生產環節全部搞定。
公司註冊,她持股5%,許逸陽是大股東,持股95%,註冊資金一百萬,許逸陽出資實繳。
許逸陽給她的規劃是,這一百萬註冊完就放在公司賬上,一旦香港那邊的公司註冊完成、品牌註冊完成,就可以直接讓代工廠批量生產了。
而且,他不想小打小鬧,準備要做就往大了做,自己先在中海開第一家SuperX的專賣店。
週三一早,林天怡和她的父母一起來到中海。
抵達中海之後,一家三口就直接打車去了腫瘤醫院,準備給林天怡的媽媽掛一個乳腺專家號。
不過,中海腫瘤醫院的專家號非常搶手,每週只有週三、週五的下午纔出門診,而且未來兩個星期都沒有號,於是她只能先給媽媽掛了一個號源充足的普通號。
接診的主治醫生在看完病例之後,還是建議她掛主任醫師的專家號,因爲她媽媽的病情相對複雜,是否能夠手術,已經不是他能夠判斷出來的,就算他覺得能手術也沒用,因爲這樣的手術他沒能力主刀,還是要找專家。
所以,想讓專家手術,就必須掛專家號、讓專家看過之後,由專家來決定是否可以手術、是否願意接診。
林天怡只好去找黃牛,希望能夠高價買到下午的專家號。
黃牛告訴她,別說今天的,連下週的號都買不到,如果真想掛,等下週看看能不能搞到下下週的專家號。
林天怡沒想到掛個號都要拖這麼久,內心難免絕望。
媽媽患的畢竟是癌症,而且比較嚴重,就這麼拖下去,很可能會加重病情。
但是對方卻笑着說:“來大城市看病就是這樣,掛專家號等倆禮拜,做一項檢查等倆禮拜,這麼跟你說吧,拍個CT、做個超聲,等十天半個月都很正常,做手術排的更長,排着吧,多少人都排着呢。”
對方說的確實是大醫院就醫的實際情況。
全國各地的患者都往這跑,光是做檢查的機器後面可能就排着好幾百號人,一天八小時不停地做,也得好幾天才能排到。
林天怡在這一瞬間,甚至想帶媽媽回杭城去。
雖說那裡暫時不能手術,但起碼可以用其他方法先干預控制,而不是像中海這樣,什麼都要等,也不知道要等多久。
但是,一想到杭城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一下子又進退維谷。
在掛號大廳不知所措的時候,林天怡聽別人說,其實還有一個辦法可以掛到專家號,就是在專家出門診的時候,直接去診室找專家加號。
不過這個機會比較渺茫,如果能找到跟專家關係不錯的熟人過去跟專家打個招呼,加號就輕而易舉,但如果找不到的話,大概率會被助理“請”出來。
林天怡帶着媽媽,以及媽媽的全套病例去找專家,幾次硬着頭皮敲門進去,都被助理請了出來,助理的回覆只有一句:“不好意思,今天加不了號。”
除此之外,林天怡連跟專家說一句話的機會都沒有。
林天怡不死心,準備等週五專家出診的時候再來問問,於是便帶着父母現在醫院附近找了一家小旅館住下。
暫時落腳之後,林天怡給許逸陽打了個電話,告訴他自己已經到了中海,但要等到週末才能空下來去跟他見面。
許逸陽聽說她們已經到了中海,便主動提出請他們一家三口吃頓飯。
畢竟將來林天怡要給自己工作,自己這個做老闆的,也得表示表示人文關懷。
林天怡本來覺得不好意思麻煩許逸陽,但許逸陽堅持,於是她便把時間定在了週四下午。
到了週四這天,許逸陽下了課,從中海御景開車去了中海腫瘤醫院。
在醫院門口,許逸陽再次見到了林天怡。
她已然沒了當初在營州時的那份驕傲與自信,人也沒有化妝,素顏雖然依舊很好看,但多少帶着幾分憔悴與狼狽。
而林天怡面對現在的許逸陽,心裡五味雜陳。
八個月以前,兩人還在中海相互競爭。
可八個月以後的現在,許逸陽的佳陽教育已經快要覆蓋全省,他自己也上了電視、成了名人,而且還開着六七十萬的奧迪轎車。
她想不通,這麼短的時間內,許逸陽是怎麼快速崛起的。
按照她對培訓生意的瞭解,許逸陽很難在如此快速發展的情況下,還能確保有足夠的現金流。
更別提他還要投資上百萬做服裝生意,這就更讓人匪夷所思了。
但她不知道,許逸陽之所以能夠有今天這番局面,靠的不是佳陽教育賺的錢,而是那一波史詩級的519行情。
面對許逸陽,林天怡有些不自然的說:“許總你好,好久不見了。”
許逸陽微微一笑,說:“好久不見。”
林天怡離開營州的時候,沒想過會和許逸陽再見面。
更沒想到,兩人竟然在一千多公里外的中海見面了。
而且,這次自己是來投奔他的。
說起投奔許逸陽,林天怡心裡多少有些不太自在,但這並非是對許逸陽有什麼意見,主要是自己覺得有些丟臉。
至於許逸陽,她心裡確實佩服。
一個十八歲的年輕人,當時還在營州的時候,就已經展現出了非同一般的能力,現在離開營州、來到中海這個內地最大的城市,自然是蛟龍入海,前途不可限量。
八個月的時間,對普通人來說,只不過是太陽升起又落下了兩百多次,但對一個能力超羣的人來說,足夠做很多尋常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了。
林天怡的父母知道這次來中海,女兒要留在中海工作,而許逸陽就是她未來的老闆,所以在許逸陽面前都有些誠惶誠恐。
許逸陽看到林天怡媽媽身體格外憔悴,甚至連站都很困難,內心也不禁感嘆,對兒女來說,父母的健康比什麼都重要,看到他人的父母患病,自己心裡也覺得很不舒服。
許逸陽對林天怡說,自己訂好了飯店,正好開車一起過去。
林天怡怕麻煩他,忙說:“許總,要不咱們就在附近隨便吃頓飯吧。”
許逸陽說:“吃飯的地方我已經訂好了,就在外灘邊上,開車過去也沒多遠,吃完飯也可以讓叔叔阿姨去外灘看看夜景。”
對華夏人來說,想到燕京,自然是雄壯的天安門,想到中海,自然就是美不勝收的外灘。
所謂標誌性的景點,不去看看實在是有些遺憾。
林天怡一聽這話,不免有些心動。
這時候,許逸陽已經親自打開車門、請林天怡的父母上車。
林天怡的媽媽小心的說:“許總,我剛做完化療沒多久,還在吃止吐的藥,萬一吐到你車裡就不好了……”
許逸陽毫不在意的說:“沒事阿姨,車比人重要的多。”
說完,許逸陽又道:“阿姨,以後天怡在我這工作,她叫我許總是正常,您和叔叔就別這麼稱呼我了,叫我小許就行。”
林天怡心裡忽然格外很感動。
甚至,鼻子一酸,眼淚就噙滿眼眶。
自從離開營州,她就一直沒有順利過,到杭城想做服裝生意,但遇人不淑,被騙了一筆錢,對方捲款跑了,案子現在還在杭城公安掛着。
後來剛摸出點門道,準備盤個檔口自己幹,結果媽媽又查出生病,她生怕媽媽看病隨時要花大錢,所以不敢再嘗試自己做買賣。
無奈之下,她只能現在服裝市場找了份工作,但每個月收入非常微薄。
很多次回想起自己當初在營州,靠着開琴行一個月輕鬆可以賺上萬塊錢,她心裡就極度後悔。
當初真不該貪婪的瞄準教育培訓市場,更不該讓自己的表妹僞造學歷,以至於自己在營州人人喊打,最後連能穩定賺錢的琴行都賠本兌了出去。
林天怡甚至覺得,自己未來可能很難再翻身了,手裡剩下的十幾萬都得給媽媽預備着,自己也只能每個月賺着六七百塊錢的工資,如果手裡的十幾萬花完了,甚至還要到處舉債,想翻身已經是癡人說夢。
但是,真沒想到這個時候,許逸陽能願意給自己一份工作,而且還給自己三千元的月薪。
有了這三千元,自己的壓力會驟然減輕許多,起碼,省着花錢的話每個月都能有不少結餘,這就給了自己繼續扛下去的信心。
更重要的是,她沒想到,許逸陽竟然給了自己,以及自己父母這麼大的尊重,回憶起自己曾經對他做過的事情,林天怡感動之餘,也愧疚不已。
這時候,林天怡的媽媽正不知所措的看着林天怡。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答應許逸陽、坐進他昂貴的奧迪車裡。
林天怡這時候心想,別人既然這麼尊重自己一家三口,那自己也不能把自己看得低了,這個人情,將來自己努力去還就是。
於是,她扭過頭悄悄把眼淚擦乾,對媽媽說:“媽,許總既然說了,您就先上車吧,我包裡有塑料袋,待會給您一個,要吐的話就吐袋子裡。”
林媽媽這才鬆了口氣,感激的對許逸陽說:“許……小許,給你添麻煩了。”
許逸陽微微一笑:“應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