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憐容帶着家人把正殿側殿都走一遍,馮澄跟馮孟安兩個大男人,神情比較平靜,唐容跟吳氏就不一樣了。
這宮裡各種裝飾傢俱,奢華富貴的叫人不能想象,看得她們眼睛都發花。
唐容這會兒總算明白皇宮是個什麼樣子,以前別人說起她女兒是貴妃娘娘,她只知道擔憂,並不是特別清楚她的身份。
如今看看,才知道,貴妃在宮裡是過這種生活的。
難怪養那麼好,唐容忍不住摸摸她的臉,這跟入宮前差別也不太大,只人豐腴了一些,也成熟了。
“容容。”她想起母親送得東西,把鹹魚幹給馮憐容,“你外祖母要我拿來的,也不知道你還愛吃不。”
馮憐容瞪大了眼睛:“鹹魚啊,外祖母的鹹魚做得最好吃了!”
看她喜歡,唐容笑道:“你外祖母有先見之明呢,倒是爲娘不知道送你什麼。”她摸出兩雙鞋,“往常做的,你的腳應該是沒怎麼變。”
“娘要送什麼呀,女兒看到就很高興了。”馮憐容拿過鞋,嘻嘻笑道,“不過有還是比沒有好,這鞋做了一陣子了?”
“是啊,本來想等着下回送信看看能不能拿過來,沒想到可以見你。”唐容目光溫柔的看着她,就想看久一點,等會兒離開了,她能記得清楚。
馮憐容鼻子一酸:“我會好好穿的。”又叫銀桂去膳房傳飯,“我叫御廚做了吃的,你們在這兒用頓飯。”
最好可以待久一些,下回再要見,還不知道什麼時候。
唐容點點頭:“想來是好吃的很。”
“那是真的好吃。”馮憐容說到這個眉飛色舞,“御廚能把尋常的飯都燒的很美味呢,一會兒你們都多吃些啊。”
馮孟安打趣:“難怪吃胖了。”
馮憐容嗔道:“哥哥討厭,我纔沒胖呢,是不是娘?”
馮孟安哈哈笑起來。
唐容道:“胖點兒好,太瘦還不好呢。”
馮憐容搖着她胳膊:“娘,沒胖嘛。”
馮澄只笑。
唐容被她撒嬌着,笑道:“好,好,不胖,咱們容容一直都很苗條的。”
見他們四個其樂融融,吳氏心想怪不得公公婆婆跟相公都那麼想念她,今兒見了確實是討人喜歡。
可惜就這麼入了宮,吳氏微微一嘆,她來自書香門第,見識是不淺的,雖然覺得馮憐容得寵,但這樣一直深在宮裡,也有些悲涼。
馮憐容又問起其他親戚,一家人有說不完的話。
這頓飯也是吃了許久,衆人好似恨不得都吃不完纔好,可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時間差不多了,他們還得與馮憐容告別,唐容這回也不哭了,生怕又惹女兒傷心。
可等他們走了,馮憐容還是哭了一通。
鍾嬤嬤安慰道:“總算是見過了,娘娘家人都好,娘娘也該放心罷?”
馮憐容心道,放心是放心,可心裡就跟有個大洞似的,怎麼填也填不滿,原來不見會傷心,見了更傷心。
她想到家人離去的背影,眼睛又溼了。
趙佑棠過來時,她還在哭呢。
“怎麼不高興?”他奇怪,明明是件好事兒,他原本以爲來了,她還能跟上回一樣,撲上來謝謝他。
結果竟然不是,瞧着不知道多叫人心疼。
馮憐容抽泣道:“見了更想了,也不知道下回什麼時候能見到他們。”
是爲這個,趙佑棠好笑:“你想多久見一次?”
馮憐容擡起頭,這是在問她?難道還可以見?
她試探的道:“兩年一回?”
“看來也不是很想呀。”
“一年?”
趙佑棠嘴角微微挑起。
“半年?”
他看着她,這回眉頭挑了挑。
“算了。”馮憐容握住他的手拍了拍,“妾身很容易滿足的,皇上,就一年,好不好?”
這動作……
怎麼弄得好像在寬慰他?
趙佑棠伸手就戳她腦門,斥道:“朕看你就是個得寸進尺的!什麼一年,兩年罷。”
“一年嘛。”馮憐容纏着他,又想起什麼,叫鍾嬤嬤把鹹魚拿來,誘惑道,“妾身請皇上吃這個,這是外祖母親手醃的呢。”
那鹹魚味道直衝鼻子,說不出的古怪,趙佑棠從來沒聞過,伸手一捂,嫌棄道:“這東西能好吃?”
“當然了,保證好吃,明兒皇上來吃。”馮憐容恨不得發誓,“所以還是一年嘛,反正對皇上來說,又不算什麼。”
她當時想見,他立時就同意了,原來不過是說句話的事情,根本算不得什麼。
趙佑棠看她這樣兒,眼眸窄了窄,慢悠悠道:“你就那麼想見家人?要是朕給你回去,你是不是就不想回來了。”
馮憐容呆了呆,腦子有點兒糊塗。
給她回去?
她回家了,有爹有娘有哥哥,當然不想回來呀!
可想到皇帝,她又猶豫,那他怎麼辦呢,還有兩個孩子。
她居然一直沒說話,看起來在思考。
趙佑棠的臉就黑了。
原來在她心中,自己的地位也不是那麼重,不過把她家人擺出來,她這就不知道選誰了!
趙佑棠莫名就煩躁起來,冷笑道:“你美什麼呢,當真以爲能回去?”
馮憐容嘟嘴:“原來皇上逗妾身的!”
趙佑棠哼一聲:“朕走了。”
馮憐容忙拉住他胳膊:“皇上,剛纔的事兒還沒說完。”
“下回再說。”趙佑棠不高興。
馮憐容把鹹魚幹拎起來再給他看看,繼續誘惑道:“那皇上要記得明日來吃哦,很好吃的!宮裡沒有罷?”
趙佑棠瞅一眼,也沒說吃不吃就走了。
馮憐容吩咐金桂:“讓大黃他們弄個繩子,把這鹹魚幹掛起來,不過不能放在有太陽的地方,得陰涼點兒的。”
金桂就去了。
黃益三幾個一聽,那隻能掛在後面,前面院子的太陽可好呢。
馮憐容晚上睡覺就在想怎麼燒鹹魚,好像家裡有蒸着吃的,也有跟豆腐放一起燒的,要不再問問御廚?
她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第二日大早上,鍾嬤嬤還在睡着呢,天烏黑的就被珠蘭喚醒,鍾嬤嬤年紀大了,需要充足的睡眠,晚上有時候值夜睡不好,早上就要補補,被珠蘭這麼一弄,真是頭昏眼花,她揉揉腦門才道:“怎麼回事?才什麼時辰呢!”
珠蘭輕聲道:“出事兒了。”
鍾嬤嬤嚇一跳,連忙起來:“什麼事兒,你慢着點兒說。”
鍾嬤嬤怕是大事,一下弄得心臟不好,暈過去,那不也忙不了主子的忙了。
珠蘭道:“早上大李起來去看了看後面掛的鹹魚幹,一點都不剩了!”
“什麼?”鍾嬤嬤嚇死,“沒找找?”
“找了會兒,可沒找着。”珠蘭道,“天又黑着呢,這不就想跟嬤嬤商量一下。”
鍾嬤嬤就去看黃益三跟大李幾個。
現黃門都有八個了,外頭還有護衛,鍾嬤嬤也是來火,詢問道:“有人把鹹魚偷走了,你們一點兒就沒發現?”
黃益三忙道:“是咱們失職,嬤嬤就說怎麼辦罷。”
鍾嬤嬤嘆口氣:“你們還知道這鹹魚,今兒皇上指不定還要來吃呢?如今沒有了,你們說怎麼着罷!”
衆人聽了差點跪下來。
他們只知道鹹魚是馮貴妃的孃家人拿來的,哪裡知道還能跟皇上扯上關係,黃益三道:“嬤嬤,您得救救咱們啊!”
鍾嬤嬤腦門發疼,想了想道:“你們就留幾個人下來,其他的都去找找,問問清楚,昨兒晚上都有誰路過這兒的。”
黃益三道:“問過幾個,都說沒瞧見,奴婢也想,哪個敢偷延祺宮的鹹魚啊。”
又不是什麼值錢東西,要說掛一串珠寶還有可能,可鹹魚,外頭集市上哪兒沒得賣,也便宜,何必要偷這個。
可偏偏,這鹹魚幹就是不見了。
黃益三也是惱火,只得領着人又去找。
到得天亮了,鍾嬤嬤也給他們拖延下時間,只要馮憐容不問,她就先不說起,指不定就找着了。
她也是看自家主子很饞這鹹魚,知道沒有了可能會傷心。
鍾嬤嬤是越來越把她當孫女兒對待了。
這鹹魚幹丟失的事情很快就傳到宮裡好些黃門宮人耳朵裡,知道延祺宮的人在找,有點兒線索的都來告知,爲在他們面前立個好印象。
畢竟誰都知道,馮憐容的身份,雖然這位不顯山不露水的,可兩個兒子擺在那兒呢,皇帝隔三差五的去,宮裡那些人精會不多想?
有些更加賣力的,直接本分的事兒不幹,也去找鹹魚了。
也只有馮憐容還不知道。
她慢吞吞的在吃早膳,跟兩個兒子說說笑笑,雖然昨兒趙承衍見過馮家人了,可是他是不清楚其中的關係,就是馮憐容解釋過了,也是滿腦袋漿糊,只問馮憐容:“今兒他們還來嗎?”
他本能的覺得他們都很喜歡自己,會對自己好。
馮憐容嘆口氣,也不知道一年兩年呢,現在就係在鹹魚幹上了,說不定趙佑棠吃得高興,就是一年,或者半年?
她眼睛一亮,問鍾嬤嬤:“那鹹魚幹要不早點拿去問問王御廚?”
鍾嬤嬤的臉黑了。
怎麼這麼早就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