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聽起來就是一個很溫馨的字眼。
從前,鏡城是她的家,是她的歸屬,變成小狐狸之後,她心心念念想的就是要回到鏡城,回到九天身邊。
可是從什麼時候起,她在心裡開始質疑起鏡城,質疑九天了呢?
是從她驚覺鏡城的子民並非人類,全部都是妖魂之時?還是小黑告訴她他們曾經是夫妻,還有一個孩子,而九天竟然是傳說中的九尾妖狐,但這一切她都毫無印象?
在她丟失的記憶裡,究竟發生了什麼,讓她最後竟然和天界二太子走到了一起?與九尾妖狐和無數妖魂生活在一起的她又是什麼?
太多的疑問,太多的不解,她連自己的記憶都開始懷疑,又如何能再信任記憶中的那個家?!
對鏡城尚且如此,被遺忘的凝碧宮又怎麼可能會有歸宿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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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此刻縈繞在心間的悲慼與心酸似乎也能說明,凝碧宮對她而言,並非一個快樂的地方!
然而她可以懷疑她的記憶,懷疑她的過去,懷疑小烏鴉的用心,卻獨獨無法懷疑小子辰。
面對小包子期待的目光,九歌說不出半句質疑的話,甚至臉上不敢顯露絲毫端倪。
“是覺得挺熟悉的,小辰有心了!”九歌彎腰將小子辰抱了起來,只是抱着,沒有趁機捏他的胳膊揉他的臉,也沒有弄亂他的頭髮。
小子辰本以爲九歌是想蹂躪他報先前之仇,九歌高興的時候最喜歡這麼做,他還想着這一次不反抗,乖乖被孃親玩一會好了,只要孃親能夠開心!誰知他等了好一會,九歌卻什麼都沒做。
他有些受寵若驚,伸手摟着九歌的脖子,小臉和九歌的臉貼在一起輕輕磨蹭着,覺得異常滿足。
九歌抱着小子辰把凝碧宮逛了一遍,最後才走進據說是曾經她和凝淵的寢宮。
宮殿裡空曠而清冷,九歌對比她在鏡城的房間,覺得從前的九歌大概是不會喜歡這裡的,至於現在的九歌——
現在的她對於這些絲毫都不感興趣,畢竟她已經不再是從前那個無憂無慮的鏡城公主了!
寢宮給她的感覺既熟悉,又陌生,九歌猜那大概是她沒有見過凝淵本尊的緣故,若是能夠見到,或許她能夠想起不少從前的事情來!
“孃親,我們以後都住在凝碧宮好不好?”小子辰一直都在偷偷觀察九歌的臉色,可他在察言觀色方面,和九歌比起來差遠了,根本看不出個所以然,於是便乾脆試探着問。
“青竹軒不是挺好的麼?爲什麼要住在這裡?”九歌神色不變的反問。
青竹軒太寒酸了,配不上孃親!
小子辰是這麼想的,說出口的卻是截然不同的話,“因爲凝碧宮纔是我們的家,寶寶想要孃親回家!”
九歌心裡好笑又覺得心酸,“孃親是妖,去不了天界的!”
“所以寶寶才把凝碧宮搬到這裡來了呀!孃親,凝碧宮裡還有浴池,是寶寶特意爲孃親建造的!”‘特意’兩個字,小子辰故意念的很重。
寢宮之中有浴池不是很正常嗎?青竹軒也有一個,是她弄的,或者更準確的說,是她指使着小烏鴉弄的。
有毛的動物一般都不喜歡水,因爲皮毛被打溼了身體會很重,媚姬也是如此,所以青竹軒本來是沒有浴池的,但九歌不一樣,她表面上是隻狐狸,內心卻還是將自己當作一個人,所以她喜歡沐浴。
而且因爲幼時身體太弱,吃夠了大冬天泡在冰水裡的苦,縱使後來不懼那點寒意,她也絕不肯委屈自己,每次沐浴之前,必定都會指使小烏鴉給浴池之中的水加熱,還不許他碰到她的洗澡水,嫌他身上髒。
回憶起過往,又不可避免的想到了小烏鴉,想到從前小烏鴉對她盡心盡力的照顧,又想到現在的置身事外步步相逼,前後反差之大,她實在很難釋懷!
“孃親,寶寶帶您去看浴池,您一定會喜歡的!”小子辰從九歌身上下來,拉着九歌的手往寢宮的偏殿走。
九歌跟在他身後,看他如此迫不及待的樣子,也生出了幾分興趣。
偏殿以一道落地帶扇屏風阻隔成兩邊,前面擺放着桌椅美人靠之類的傢俱,轉過屏風,迎面撲來一股熱氣,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很大的白玉池子,池子兩頭同樣以白玉雕刻了兩隻憨厚可愛的小狐狸,有水流從小狐狸口中流入浴池,池子上方縈繞着層層霧氣,池子裡面竟然是熱水。
九歌這纔想起她曾經似乎撿到過一塊火紋石,小烏鴉說那塊石頭能夠發熱,看來小子辰是把火紋石放在了浴池下面。
自封妖識半年,也相當於半年沒有淨身,雖然她醒過來之後第一時間就用了淨身訣,身上也絕對不可能有什麼髒東西,但看到冒着熱氣的水,九歌還是覺得身上有些癢。
她迫不及待的走下浴池,池中的水剛好及腰,泡在熱水中,只覺得通體舒暢,舒服的想要呻、吟。
“寶寶就知道孃親看到這個一定會很高興的!”小子辰在池邊拍手笑着說。
九歌突然就伸手拽他,快如閃電,小子辰對九歌沒有絲毫防備,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被九歌拖進了水中。
他在水中撲騰了幾下才穩住身體,還差點嗆水了,氣鼓鼓的看着九歌,不滿的控訴“孃親!”
“乖,小辰和孃親一起泡會澡,洗一洗身上的塵埃吧?”雖是疑問的口氣,九歌卻已經把小子辰抱在了懷裡,不容他掙扎。
“寶寶身上纔不會有塵埃!”清淨無垢仙體,無論身處何等污穢之地,都不會沾染半點塵埃,亦不會有心魔沾身!
“何必那麼較真,這樣泡在熱水裡多舒服,就當是陪着孃親好了!”九歌拍了拍小子辰的頭,長嘆一聲,閉上了眼睛。
小子辰沒再掙扎,依偎在九歌懷裡,也享受着身體沉浸在熱水之中的溫暖感覺,還有孃親身上的溫暖。
天界,凝碧宮,通天鏡中的畫面停止在這一刻。
凝淵斜倚在美人靠上,通天鏡懸浮在他眼前,他看着鏡中的九歌和小子辰發呆。那是他的妻子和孩子,他卻不能陪在他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