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殿外頭,宮人們都一個個伸長了脖子想要看個熱鬧,最後還是被全福喝退,繼續幹自己的活計。
全福喝退宮人,自個兒倒是站在不遠處,瞧着這被人五花大綁的奶孃。
其實陸又白這也是深感自己失策:他明明一而再再而三的查過這人的家底,纔敢讓人入宮的。
沒想到這人心還是會變,險些害了他的卿卿和兒子。
陸又白的眼神像是刀子般刮在人的身上,男人背了手,也沒有要上前的意思:
“朕問你,是誰指使你做這件事的?”
奶孃一臉的陰狠,語氣森然:“並無。”
兩個字答得簡直就是斬釘截鐵,陸又白呵了一句,似是嘲諷:
“你以爲滿宮裡和你一樣蠢嗎?”
“朕告訴你,你今日若是肯老實說了,你這家人還有救,你若是不肯,那就只能送你們去奈何橋團聚。”陸又白一甩袖子,眼裡醞釀着風暴:
“不管是誰,敢對皇后下手,朕必定讓他後悔在這世上活着!”
奶孃掙扎了一會,死死的看着陸又白:
“陛下當真是好狠的心!”
“全然不顧念奴婢奶了大皇子那麼久!如今說殺了奴婢就是殺了奴婢!”
“陛下是想讓天下之人都知道西昭皇族乃是忘恩負義之輩嗎!”
這話說的,以至於一旁的高平都忍不住開口了:
“這麼好的口才,怎麼不去說書唱戲?”
頓時,那奶孃的臉色就綠了:
“陛下不必如此威脅,橫豎奴婢都是死路一條!”
奶孃冷笑一聲:“陛下是天子,要誰的命豈不是一句話的事情?”
陸又白心知這人油鹽不進,當下就吩咐左右:
“把人帶去刑部審訊,別讓人死了!”
奶孃被拖下去的時候還在破口大罵,意圖讓陸又白賜死她自己。
然而陸又白壓根就不會如她的願。
一刀要了這老虔婆的命顯然是叫她得了便宜,倒不如送進去刑部大牢,叫她慢慢熬着這酷刑。
等什麼時候說出來實情,再給個痛快。
至於這老虔婆的家人,陸又白自然是命人拿下,直接打入刑部大牢看守。
處理完這件事情,陸又白擡腳往未央宮裡面走,臨近門之前,還交代暗衛好生搜查一下這老虔婆身邊的東西,說不定有什麼蛛絲馬跡。
高平領命,親自帶隊查探。
在這空隙,陸又白進了未央宮內殿,見程慕嫺正抱着他兒子,坐在朝陽光的那頭窗子旁,逗着人玩耍。
陸又白惦記她身上的傷口,上前不顧陸元璽的掙扎,二話不說就把陸元璽往自己懷裡一抱,旋即坐在了程慕嫺的對面。
“你娘爲了你還捱了一刀,給老子老實點。”
陸元璽本來就想要哭,聞言登時就別過小臉,乖乖的給了陸又白一個後腦勺。
程慕嫺還沒有說話呢,就見她兒子跟聽懂了似的,龜縮在陸又白的懷中,不敢亂動。
“你把孩子嚇成什麼樣了?”程慕嫺語氣裡帶着幾分責怪,陸又白倒是不管這些,他悠悠道:
“璽兒分明乖得很,哪裡是朕嚇的?”
“分明就是他自己懂事了,不要你抱。”
“你說是不是,璽兒?”
陸元璽趴在陸又白的懷裡裝死,一個勁兒在心裡罵他。
罵罵咧咧的陸元璽:別以爲本皇子不知道這是個坑!
陸又白見陸元璽不說話,就當做他默認:
“你看,兒子自己都同意了。”
程慕嫺有些不放心的問了幾句,還拍拍陸元璽的小胳膊小腿,後者也沒有回過頭。
總之就是一點回應都沒有,一副默認的意思。
程慕嫺見此情景也不好多說什麼,往後面一靠的時候,才記起來自己腰間的傷口。
陸又白看着又心疼又來氣,忙道:“薛南簫!”
不等程慕嫺拒絕,薛南簫立刻就從外頭走進來,“啪嚓”往地上一跪:
“陛下!娘娘!”
“有沒有止疼的藥?”
薛南簫低了頭:“有是有,可是娘娘現在並不適合用。”
薛南簫這話算是一錘定音,陸又白聞言也不好多說什麼,揮揮手,有幾分煩躁的示意他下去。
薛南簫纔下去沒有多久,太后那頭就來了人問程慕嫺母子二人是否安好。
程慕嫺規矩的回了話,還說要過幾日抱着陸元璽去陪伴太后,這才叫壽安宮的人面帶喜色的走了。
重新坐回來自己的位置上,程慕嫺的目光落在陸又白懷裡的軟糯糰子身上。
伸手替兒子整理一下衣裳,前者愣是沒有回頭。
“說起來,陛下處理的如何了?”程慕嫺先前一心都撲在孩子身上,眼下才有功夫問這件事情。
“沒想到是個軟硬不吃的主,朕已經命刑部嚴加審訊,必定會給你們母子一個公道。”不等程慕嫺繼續開口,陸又白率先服軟:
“卿卿,很抱歉是朕的錯。”
“是朕沒有保護好你們母子二人。”
兩句話,令程慕嫺的眼裡都透出來震驚的神色。
陸又白,在她的記憶裡,就沒有怎麼服軟過。
更別說這般坦誠的和她道歉,承認是自己的錯誤了。
就像是上輩子她被冤枉私通一樣,這男人依舊是硬了臉面,含糊着把這件事情壓下去。
寧願鬧得朝野非議,也不會和她低頭。
哪怕是低一點點,一點點的姿態。
都只能是妄想。
頓時,聽了這話的程慕嫺心裡的某處軟了幾分,她吸了一下鼻子:
“沒事的,臣妾和璽兒都沒事。”
其實一開始奶孃會對她們母子二人動手,程慕嫺是真的責怪過陸又白的。
甚至還以爲他表面一套背地裡一套,想要弄死她們母子二人,好叫某個人上位。
否則不至於叫一個小小的奶媽,能夠威脅她們母子二人的安全。
直到後來她被他救下。
她清清楚楚的知道眼前的這個男人因爲這件事情動了怒火,否則也不必叫來刑部嚴加審訊。
到這個時候,她才明白是自己想錯了,多心了。
可是這怎麼能怪她呢?
這輩子的變數那麼大,就算是陸又白和上輩子的行徑完全不一樣,可她還是心有慼慼,生怕行差踏錯,罔送了卿卿性命。
就算是偶爾會犯糊塗,她也會——
立刻清醒過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