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又白心裡暗暗的嘆了一口氣,心想早知道就不要讓她受這份罪了。
起初總想着要彌補她上輩子受到的那些苦,可到頭來還不是讓她苦成這般模樣?
“卿卿。”陸又白忽然有個大膽的想法:
“不管是女兒還是兒子,我們就要這一個好不好?”
陸又白把話一說出口,程慕嫺就否決了。
她這要是生出來是個兒子倒也罷了,若是個女兒,難不成那羣大臣同意西昭出個女帝?
“卿卿,你聽——”陸又白相好的說辭全部被程慕嫺一句話堵了回去:
“臣妾只想要孩子有個伴。”
陸又白清楚她這句話不是她的本意。
她哪裡是想要多生幾個,分明就是怕這一個孩子是女兒罷了。
陸又白想的和程慕嫺確實沒差,程慕嫺甚至都擔心自己以後若是真的只有一個女兒,難不成什麼事情都要女兒去扛嗎?
她上輩子一個人苦苦支撐已經夠難了,爲什麼還要讓女兒吃這個苦頭?她有哥哥弟弟在前面撐着,她快樂的做個公主不好嗎?
每天只要無憂無慮的生活,最後嫁給正好喜歡自己的人就好了。
可這一切,只靠她程慕嫺一個人做得到?
且不說陸又白眼下寵着他,日後那羣大臣天天拿她沒有誕下嫡子的事情說嘴,只怕遲早有一天陸又白會想辦法廢了她的。
就算廢后是最極端的想法, 可是冷遇無法避免。
上輩子她就算是有兩個兒子傍身,卻也依舊走的艱難。
若是隻能依靠女兒一人,她怎麼捨得?
怎麼捨得女兒過比她還要千難萬難的日子?
所以這才一口回絕,說出了這麼一箇中規中矩的理由。
陸又白幾次想要張口,可看着懷裡的人兒,還是沒有說話。
她的眼眸裡面像是落入了星河,璀璨明亮。
可陸又白總覺得裡面沒有他的存在。
罷了,就算是生個女兒又如何?
誰說西昭——
無女帝!
陸又白嘴上應了,實際上心裡還是慌張的。
他知道她上輩子生了三個孩子都沒事,可還是差一點就丟了命。
他還是害怕,害怕這些已經更改掉的命數,會影響到她。
萬一呢,萬一她生孩子的時候出了事,丟下他先走了——他也會毫不猶豫的跟着一起去。
卿卿,上窮碧落下黃泉,朕都陪你。
這話陸又白沒有說出口,只是把她抱的更緊了些。
程慕嫺靠在他懷裡靠了一會,就想要起身走走。
陸又白落後她一步,慢慢的陪着她在未央宮的院子裡遛彎。
程慕嫺注意到窗外的薔薇都開了一朵。
粉粉嫩嫩的花瓣隨風舒展,像是個小小的孩子揮手衝她微笑。
程慕嫺覺得自己是因爲快要生了,纔會出現這般搞笑的幻覺。
午時照常用膳,程慕嫺坐了一會就覺得自己不對勁。
正在忙活給她夾菜的陸又白見她停下了筷子,問了一句:
“怎麼了?”
“午膳不合胃口?”
一句話,六個字,叫外頭守着的人都提了腦袋懸了心,生怕裡頭的主子娘娘一怒,叫他們腦袋頃刻間搬家。
“不是……”程慕嫺緊縮眉頭,“我覺得——”
“有點疼。”
“疼?你腿疼還是腳疼?”陸又白顯然是沒有反應過來。
程慕嫺用一種白癡的目光看向陸又白,忍着快要臨盆時的疼痛,一字一句:
“我、”
“我要生了!”
說着便是忍不住的躬身,陸又白腦子一白,顯然是嚇成了傻子。
守在不遠處的盛泰和錦書一聽這話,立刻就反應過來!
好死不死的,兩個人都撞在了一起,各自往各自的身後倒去。
“總管!”
“錦書姐姐!”
“嘶——”錦書忍着臀部火辣辣的疼,擺手:
“管我作甚!”
“一羣蠢貨!還不趕緊叫太醫和接生婆!”
盛泰那邊也是罵了幾句小兔崽子,叫人趕緊去喊太醫和接生嬤嬤。
“你沒事吧。”攙扶錦書起身的正是高平,錦書借了他的手勉強站穩:
“沒事,娘娘、娘娘要生了!”
“快叫人!快備水!”
高平見她比什麼時候都要着急,趕緊的穩住她說沒事,陪着她在未央宮外頭協調內外宮人,好讓裡頭的程慕嫺可以順利生產。
大楞蒸刀已經被人掛在了外頭,順產石頭也被搬進了程慕嫺的寢殿。
可唯獨應該出來的陸又白,卻是死活都不肯出來。
程慕嫺這個時候疼的吃完一碗紅糖雞蛋羹,額頭上已經冒出來了薄薄的汗水,早就有準備的接生嬤嬤立刻就替她擦拭汗珠。
太醫們都隔了一扇屏風在外頭等候,已經齊刷刷的跪了一地了。
程慕嫺上輩子生過三個孩子,知道這個時候不能叫喊,否則到了真正要生的時候就沒了力氣。
好多人都是這樣沒了命的。
她不會那麼愚蠢,讓自己這般送掉性命。
陸又白就在她的旁邊,說什麼都不肯走,還順便接過了接生嬤嬤擦汗的活計,仔細的用帕子替她擦掉汗水。
程慕嫺知道自己狼狽,卻也不願意叫陸又白看見。
這男人,上輩子就沒有進過產房。
萬一把人嚇到了找她算賬怎麼辦?
她可吃不消。
死死忍住一波又一波的疼痛,程慕嫺蒼白了一張臉道:
“你、你出去。”
話音剛落,就被陸又白否決了:
“不!朕不出去!”
男人的聲音顯然很高,還帶着幾分怒氣,讓產房的人和屏風外頭的太醫都嚇了一跳。
誰也不敢說一句話,只顧忙活自己的事情。
程慕嫺疼的人都快傻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接生嬤嬤說可以用力,她死死的抓住身下的緞子,開始用力推擠。
陸又白這混蛋在這,她生孩子都感覺自己放不開。
她想叫喊,她疼的實在是忍不住的叫了一聲。
便是立刻住了嘴,眼裡帶着畏懼。
她的眼神,明明白白的告訴了陸又白,她在害怕。
害怕自己惹得他不高興。
陸又白已經心疼的不成樣子,哪裡會計較這種事情,便是反手握住程慕嫺的手,不顧她抓車扯的疼痛,臉上依舊一副談笑風生的模樣:
“朕早年間讀過野史,說是金帳國的皇后生子,會在外頭準備八十八頂帳篷和八十八隻公羊。”
“只要皇后開始疼,就有人割羊角,意在代替和減輕皇后的痛苦。”
“可是朕沒有準備羊。”
“卿卿就將就一下——”
“用朕替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