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慕嫺這一昏迷就是一整個晚上,陸又白期間徹夜未眠,一整晚都看着程慕嫺,唯恐自己睡過去了人就不在了。
卿卿,你到底怎麼了?
陸又白拿起她的一隻手貼在自己的臉上,程慕嫺若是有意識,定然感覺到手心裡的涼意。
男人身上的朝服都未曾脫下,只是摘了頭上的帝王之冠,也同程慕嫺一般水米未進。
期間盛泰和錦書都先後進來勸陸又白吃點東西,避免他撐不住。
可程慕嫺還沒有甦醒,陸又白哪裡有心情?
未央宮內外安靜的很,偶爾有風穿過迴廊,捲起夜裡的涼意。
寢殿的內的燭火到了白日裡被人吹滅,錦書輕手輕腳的退出殿門,手中的吃食被陸又白一樣不落的退了回去。
盛泰守在殿外,見錦書端了東西出來,看了一眼,嘆氣:“也不知娘娘什麼時候醒?”
錦書也是滿心的擔憂:“是啊。”
又過了大概半個時辰,榻上的人兒總算是有了動靜。
程慕嫺費力的睜開了眼,一時間對於光線有幾分適應,就在這個時候,陸又白伸出來一雙手,替她擋掉令她不適的光線。
“卿卿,你醒了?”陸又白的聲音帶着幾分憔悴,程慕嫺心神一震:“陛下?”
等她自己挪開陸又白的手時,映入眼簾的是男人那一雙佈滿紅血絲的眼。
他頭上沒有戴冠,身上卻穿着朝服……程慕嫺心想這人該不會守在這兒守了幾夜吧?
正走神,太醫已經安靜的踏步前來,蹲下身子替她診脈。
半晌,程慕嫺聽見這麼一句:“娘娘已經甦醒,可以進些容易克化清淡的東西。”
“嗯,好。”陸又白點了點頭讓他下去,又看向程慕嫺:
“卿卿想吃些什麼?朕現在就叫人去做。”
“就尋常的早膳吧。”程慕嫺平日裡的吃的早膳也是清淡的,一時間倒也沒有什麼額外想吃的東西,索性如此開口。
“盛泰,傳早膳!”
外頭的盛泰和錦書簡直就是一副如蒙大赦的表情,連連答應了下去。
不一會兒,早膳就被人端了過來。
陸又白小心的替程慕嫺擦過臉和手,又給她拿了青鹽擦牙,捧了漱口的盆兒替她接着。
給她身後墊好軟枕,陸又白才準備照顧程慕嫺用早膳。
程慕嫺現在餓着,倒也不是沒有用早膳的力氣,道:“臣妾自己來。”
陸又白見她堅持只好把碗給了她,碗裡的一碗小米粥熬的濃稠,舀起來一勺十分順滑。配上切成細絲的酸黃瓜和薄薄的肉片絲兒,程慕嫺吃的很是滿足。
用過早膳已經過了兩刻鐘的功夫,錦書帶了人進來收拾,隨後退下。
“卿卿。”陸又白拿着她的一隻手放在自己的臉上:“你不知道你昨天有多嚇人嗎?”
現在陸又白還是能想起來自己驚慌失措的模樣。
那一瞬間,他感覺他的天都要塌了。
好在最後人沒事,只是看着程慕嫺的雙眼,陸又白想要問她的話,就全部噎回肚子。
罷了,等她什麼時候想說再問吧。
程慕嫺緩緩的從陸又白的手中抽回自己的手,眼眸亮的嚇人。
她其實很想問問陸又白,爲什麼想要害她和孩子?
爲什麼不直接和她說想要把韓芷柔扶上皇后之位?
爲什麼之前她暗示過好幾次,他全都充耳不聞?
只要他說了,他說他想要扶持韓芷柔當皇后,她就立刻讓位!
這麼簡單的事情爲什麼他非要繞那麼多圈子?
程慕嫺後來也清楚:就算是她讓出來皇后之位,韓芷柔一朝得勢,勢必不會放過她和孩子的。
可是她現在在宮中,在陸又白的眼皮子底下,還不是一樣逃不開?
與其如此,倒不如早早的離開早早的找一處誰也不知道的地方一個人和孩子過日子。
能活多久是多久——她怕死,她真的怕死。
她也不想活的這麼小心翼翼,這麼叫人喘不過氣來。
可是那些想要離開的話,她光是看着陸又白,她卻無法說出口。
每次都是如此。
隨即,程慕嫺總算是開口說話。
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勸陸又白回去休息。
其實她大可以直接說不想看見陸又白的,要他滾出去未央宮,可看着他那張因爲擔心她而憔悴不少的臉,程慕嫺就說不出口。
只好委婉的這般勸他休息。
旋即不出程慕嫺所料,陸又白起身去了後頭浴池沐浴,半個時辰後,男人穿了件明黃色的寢衣,躺在了她的身邊。
程慕嫺是半躺着的,陸又白知道她剛醒,且並不想要睡覺,索性自己躺下,一隻手放在她的腹部。
男人把頭靠近她嬌軟的身子,墨黑的發就這麼披散開來。隔了一層寢衣,程慕嫺甚至覺得有些癢癢。
陸又白很快就睡着了。
沒過一會,錦書輕手輕腳的走進來,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程慕嫺示意她俯身貼近說話。
錦書生怕驚醒了陸又白,壓低了聲音道:
“娘娘,剛剛太后娘娘宮中的百里嬤嬤又過來了,還送了好些補品,來問娘娘安。”
“昨兒夜裡不僅是陛下徹夜未眠,太后娘娘也是每隔一個時辰叫人來看顧的。”
程慕嫺心裡涌起暖意,低聲道:“替我回了那位母后宮中的嬤嬤,就說我身子好些就來謝恩。”
“是。”錦書答允,立刻出去了。
程慕嫺的目光盯着簾子看了一會,旋即收回。
她想起身走走又怕驚動陸又白,只能繼續坐着。
由於二人早膳都用的晚,午膳的話,程慕嫺特意吩咐晚一個時辰再送。
陸又白迷糊中聽見程慕嫺低聲吩咐的這些話,抱着她的動作又緊了幾分。
卿卿真好,知道他一夜未眠心疼他,想讓他多睡會。
他自己上輩子果然瞎。
陸又白想着事兒,迷迷糊糊又睡了過去。
他最後是被程慕嫺肚子裡的咕嚕聲驚醒的。
程慕嫺確實是餓了,可是陸又白還抱着她睡呢——想想他的上輩子喜怒無常的作風,程慕嫺覺得叫醒他用膳似乎有生命危險。
正打算熬一下的她,冷不防看見男人睜開雙眼,醒了。
“陛下、陛下醒了?”
陸又白起身黏黏糊糊的在她臉上親了一口,聲音沙啞:“是啊。”
“是被卿卿吵醒的。”
“朕哪裡捨得讓卿卿餓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