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私宴,等到正式開始了,才發現來的人其實也不少,好在沒什麼人注意到她,也沒人上前和她交談,這讓趙沐蔓鬆了口氣,她實在應付不了那種觥籌交錯的場面。
蔣雲和蔣馳宇畢竟是主人,打過招呼之後就去接待別的客人了,而徐灩早就不知道溜到哪裡去了,這種場面對她而言是如魚得水,早就忘記了當初說怕她不熟悉,要好好帶帶她的“豪言壯語”。
好在趙沐蔓也沒真的指望她,本來她就不太想來,現在這樣更好,她可以一個人找個不起眼的地方待着,估摸着差不多了就閃人,想來也不會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
宴會採取的是自助餐的形式,趙沐蔓看到一排排的食物架上擺放着各種各樣的美食,卻沒什麼人動手,心中很是可惜。
“趙小姐喜歡吃清淡一點的還是口味重一點的?”
趙沐蔓差點嚇了一跳,急忙回過頭,卻是蔣馳宇正站在她身後,手裡還拿着裝食物的盤子,微笑地看着她。
真的是很英俊。
趙沐蔓小小地花癡了一會兒,然後,突然意識到對方好象是在同她說話,忙道:“蔣先生,您剛纔說什麼?”
蔣馳宇笑着又重複了一遍。
趙沐蔓有些爲難了,他這麼說是什麼意思,難道是想幫她夾食物?不迴應的話,好象不太禮貌,可是迴應的話,自己和他又不熟,唯一說過的一句話就是剛纔在門口那句“蔣先生您好”、“趙小姐您好”,現在她這樣想會不會有些一廂情願?
蔣馳宇見她沒有說話,便笑道:“我每樣都夾一點,趙小姐嚐嚐吧,我們家的廚師水平應該還不錯。”
他這樣說了,趙沐蔓就不能不有所表示了,她忙道:“我自己來吧。”
蔣馳宇卻笑道:“能爲美女效勞是我的榮幸。”
趙沐蔓覺得自己的臉都紅了,不過不是因爲被帥哥誇獎而害羞,而是因爲被許多人的目光盯着感到不自在。
她早就感覺到,因爲她們這邊的動靜,已經吸引了不少人的視線,蔣馳宇這句話一出來,不少好奇的目光便又多了幾分打量,似乎在衡量這讓主家親自招呼的人到底是什麼身份。
而這其中有一道目光尤爲熾熱,幾乎已經到了惡狠狠的地步。
不用看,趙沐蔓也知道那一定是陳可爲的。
從剛纔一進大廳,趙沐蔓便發現陳可爲一直盯着自己,雖然沒有再象上次一樣走過來對她出言諷刺,但那目光中卻毫不掩飾的帶着蔑視和嘲諷,似乎在等着看她出醜。
趙沐蔓覺得大廳裡的氣氛一下子變得詭異起來,而自己就成了聚光燈下的小白鼠,她下意識地挺直了背,面含微笑,目光清澈地迎上一應或打量或妒忌,或善意或惡意的目光。
雖然不喜歡這樣的場面,但如果真的遇上了,她也不會丟臉地不戰而逃,不管蔣馳宇是爲了什麼這樣做,但他既然下了這樣的戰書,她趙沐蔓就接着。
她從容地自桌上拿起一張食物盤,笑着對蔣馳宇道:“不用麻煩蔣先生了,我還是喜歡自己來。”
或許是她的舉行得體,又或許是她目光從容,那些打量她的人都紛紛收回了目光,繼續回過頭去交談,大廳中的氣氛又恢復如常,只有陳可爲的眼神由嘲弄變成憤怒,可是,趙沐蔓卻已不在乎了。
蔣馳宇也不勉強,笑着看趙沐蔓端着托盤去食物架上取食物,目光閃爍,似乎在想着什麼。
趙沐蔓每次取的量雖不多,式樣卻不少,她已經打定主意不再和自己的胃過不去,既然蔣馳宇說他們家的廚師水平不錯,她也不介意真的品嚐一下。
趙沐蔓自顧自地取了食物後走向一旁的餐桌,剛坐下,卻發現蔣馳宇也跟在她後面,手裡也端着一托盤的食物。
見趙沐蔓看向他,蔣馳宇笑道:“自助餐本來就是給客人們準備的嘛,不過大概是看到我這個主人家不動手,所以客人們也不好意思先動。”
趙沐蔓看看取餐處,果然,自蔣馳宇取了食物後,便陸陸續續地有人也開始去取食物。
她自嘲地笑笑:“蔣先生的意思是說,我是主人家沒動手就先動的客人嘍?”
蔣馳宇笑笑,卻道:“你剛纔臉紅的樣子很有趣。”
趙沐蔓暗自咬牙,道:“那我是不是應該爲了取悅到蔣先生而覺得榮幸?”
蔣馳宇卻似乎認真地想了想,才笑道:“不過,我更喜歡你後來的表現,哦,還有,你生氣時的樣子也很漂亮。”
趙沐蔓現在知道蔣雲和蔣馳宇真的是親兄妹,這種捉弄人的惡趣味簡直是一個模子裡印出來的。
她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一句:“不敢當。”
雖然盤子裡的食物色香味俱全,趙沐蔓卻覺得毫無胃口,自己這是何苦來。
她推開食物,準備站起身來告辭。
“有沒有興趣做我們公司的代理商?”
趙沐蔓怔了一下。
蔣馳宇道:“小云已經和我說過了,我想,就算是撤櫃產品的利潤空間再大,也比不上正規的代理商吧。”
趙沐蔓看着蔣馳宇,實在不是她多心,而是她不明白,對方爲什麼無緣無故地劃出這麼大一塊蛋糕來,難道這世上還真的有掉餡餅的好事?
她略帶戒備地看着蔣馳宇:“非常感謝蔣先生的厚愛,可是我的店面規模很小,資金也不足,恐怕夠不上貴公司代理商的條件。”
蔣馳宇擺擺手:“資金不是問題,趙小姐如果願意的話,我可以不收你的保證金,而且貨款方面也可以商量,如果有商品積壓,我公司也可以收回,或者換同等價值的貨物。”
趙沐蔓聞言卻更加不放心了,這樣的條件,幾乎相當於白送錢給她賺了,這要放在外面,不知道多少大公司搶破頭來爭,憑什麼輪到她一個小小的趙沐蔓?
“我想蔣先生還是說明白一點比較好,您開出這麼優惠的條件,卻不知需要我做些什麼?”
蔣馳宇笑道:“趙小姐不要誤會,其實我所說的代理,並不是二級代理,而是專指你店中所經營的那兩款。我也不瞞趙小姐,其實你店中那兩款萊爾維思的服飾,在之前發生了泄密事件,不但服裝原設計稿被竊,就連產品的試板也被盜了。也就是說,這兩款服裝市場上很快就會出現高仿,如果這樣,那麼本公司在這兩款服裝上的投入全都白費,公司將遭受巨大的經濟損失。爲了挽回損失,我們公司決定,將這兩款服裝經營權全線下放,不再走高端路線,而是儘量通過三線代理,力求在最短的時間內銷售大量成衣。所以到時與我公司簽訂合同的並不止是趙小姐這一家,而是很多家。如果趙小姐想通過這兩款服飾大賺一筆,恐怕還真的很難,不過怎麼說也比撤櫃產品強一些就是了。”
趙沐蔓終於明白了,原來是看到這兩款服裝不能再保持壟斷,就索性放開了,想在最短的時間裡收回成本。
她心裡盤算了一下,如果是這樣的話,倒也是個不錯的選擇,不但侵權的事情得到圓滿解決,而且和萊爾維思這樣的公司搭上線,對小店以後的經營也很有好處。
不過,不知道爲什麼,趙沐蔓心裡隱隱覺得有點不對勁,可是卻又說不上來。
“就算這樣,貴公司也完全可以選擇大一點的店鋪,象我這樣的小店,恐怕還入不得萊爾維思的眼吧。”
蔣馳宇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趙小姐說得不錯,其實這也是小云向我引薦的,一開始我還有點擔心,所以對趙小姐有些失禮了,不過看到趙小姐的表現,我就完全放心了,我相信以趙小姐的能力一定沒有問題,等到以後店面做大了,做二線代理商也不是不可能的。”
趙沐蔓心中暗自冷笑,剛纔故意讓她難堪,現在又拋出橄欖枝,這算什麼,打一巴掌給個甜棗?如果剛纔,她應對失措,或者表現出慌亂的神色,是不是就毫不猶豫地棄她於不顧?
這些所謂的高層人物就是這樣,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完全不考慮到別人願意不願意?
趙沐蔓很想站起來,大聲地拒絕蔣馳宇,讓他也體會一下難堪的滋味。
可是她最終還是忍下了。
沒辦法,人總是現實的,不可能生活在象牙塔裡。她也做不到象李白那樣“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她不過是個普通的小女人,不得不爲五斗米折腰。
她把心一橫,既然你打也打了,那這個甜棗,我還非吃下去不可,反正我吃下去也不會感謝你就是了。
懷着這樣小小的惡意,她心裡舒服了許多,道:“既然蔣先生這樣看得起,那我就多謝蔣先生的好意了,不知道貴公司什麼時候籤合同?”
“其實今天的晚宴就是爲了這件事情,所以在場有許多都是我們公司考慮的對象,如果趙小姐願意的話,請留下聯繫方式,順利的話,明後天我的秘書就會打電話通知趙小姐。”
趙沐蔓下意識地看了離他們不遠處的陳可爲一眼,叫她打電話通知自己?
蔣馳宇顯然也看到了趙沐蔓的目光,他笑道:“之前是誤會,而且我的秘書也不止陳小姐一個。”
蔣馳宇這樣善解人意,趙沐蔓覺得自己再要有介蒂倒顯得是她不識趣了。
“不好意思啊,我沒有名片。”
蔣馳宇拿出自己的手機:“能有這個榮幸嗎?”
趙沐蔓當然不能說沒有,只好和他互換了手機號。
收起手機後,趙沐蔓站起身來告辭,她早就想這麼做了,待在這個豪華的大廳裡讓她感覺渾身不自在,面前這個英俊的男人雖然彬彬有禮,卻讓她覺得汗毛直豎,好象有一種被人覬覦的感覺。
蔣馳宇的表情顯得很是訝異:“宴會纔剛開始,趙小姐不多待一會嗎,我還想請趙小姐跳支舞呢。”
趙沐蔓推辭道:“我不會跳舞,而且店裡這幾天事情很多,不回去看看我實在放心不下。”
蔣馳宇似乎還想挽留,但看到趙沐蔓已經開始向外走,便道:“我送趙小姐回去吧。”
趙沐蔓忙道:“不用不用,蔣先生今天是主人,想必還有很多客人需要招呼,就不用管我了,我自己開車來的。”
她想了想,有心叫上徐灩,轉而一想,徐灩和蔣雲看上去熟得很,不怕她沒人送,而且現在宴會剛開始,她只怕正玩得高興,也不見得肯和她一起回去,也就算了。
蔣馳宇仍然堅持着將趙沐蔓送出大門,見她頭也不回地上了車,嘴角帶起了一絲興味的笑容。
陳可爲之前見他和趙沐蔓有說有笑,一副很親密的樣子,心裡既羨又妒,可是卻不敢湊上前來,蔣馳宇的脾氣她是熟知的,若是壞了他的事,那下場她不敢想象。
此時見趙沐蔓走了,她才走上前來,半是撒嬌地挽起他的手臂:“她都走遠啦。”
語氣中仍不自覺地帶着一絲酸意,蔣馳宇沒有理她,過了一會,才道:“小云說得不錯,這個趙沐蔓,的確很有意思。”
陳可爲感覺有些不妙:“蔣少,您不是說......”
她話還沒說完,就在蔣馳宇微冷的目光下啞了。
“你說,如果我對她一見鍾情,她會有什麼表現?”
陳可爲不敢回答。
蔣馳宇也沒有要她回答,輕輕一笑,笑容在燈光下透着淡淡的冷意:“真是很期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