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057章皇家不能有這樣的兒媳婦

合歡癱軟着身子蜷縮在地上,衣衫上血跡斑斑,身軀時不時顫抖幾下,喘着粗氣,眼看着快要暈厥過去。這是她被陳喜命人拿下的第三天,關在這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小屋子裡,爲了挖出秘辛,某些狠辣的手段都要用上,嘴巴再硬的人也要吐出些東西來。

暗房的門被人推開,幾道亮光透了進來。屋內的小太監擡頭一看,連忙收斂了臉上惡狠狠的表情,諂媚地半弓着身子,跨過躺在地上的合歡,笑眯眯地道:“哎呦陳公公,這地兒髒得很,怎麼勞煩您親自來了?”

陳喜捏着帕子放在鼻子前揮了揮,鄙夷地看了一眼蜷縮在地上的合歡,才道:“都問出什麼了嗎?”

“不過是個丫頭,能嘴硬到哪裡去,都招了。”小太監拿來一份供詞,“陳公公看,這丫頭該怎麼處置?”

像他們這些做奴才的原是不能識字的,不過跟在胤禩身邊這麼多年,陳喜好歹也能辨認出幾個字來。將供詞摺好捏在手心,說道:“先留她一條小命,等八爺看到供詞之後再決定。好生看着,別叫她輕易死了。還有,福晉那兒你們知道怎麼回話的吧?”

“小的自然知道。”小太監笑眯眯地回道,“陳公公放心便是。”

“那就好。”

陳喜帶着供詞離開,小太監直起身來,臉上已經沒了方纔諂媚的模樣,轉過身來便道:“帶下去關起來。”

陳喜步出暗房,外頭明亮的光線讓眼睛有些受不了。他微微眯起了眼,見到院子外頭有個鬼鬼祟祟的身影,不屑地笑了笑,怒了努嘴示意跟着自己的小太監將那人拘下,問了才知道是福晉派來的。合歡的失蹤看來是讓福晉着急上火了,偏偏身邊能用的人不多,月季跟豆蔻福晉捨不得派出去,才收買了一個小丫頭來。不過可惜了,叫他給發現了。

這算不算偷雞不成蝕把米呢?

“一塊兒帶上,走吧。”八爺還等着看結果呢。

被帶走的小丫頭一臉惶恐,跪在胤禩跟前瑟瑟發抖,慌慌張張地將郭絡羅氏說的話重複說給胤禩知道。她有些後悔,不該這麼貪心接過福晉遞來的那支花簪,就算沒有擡頭看向上頭坐着的主子,她心裡也明白,自己這條小命怕要保不住了。

“將這個丫頭押下去。”胤禩逐字逐句地看着供詞,彷彿要將這些字一個一個吞進肚子裡。他的好福晉,竟然是爲了給安郡王出頭,所以聯合四哥側福晉謀害弘暉,如此膽大妄爲的事情做得心思縝密不慌不忙,真是好手段!他的手狠狠捏住公衆的供詞,彷彿扼住某人的脖子,眼前的殺意快要溢出來。

“主子消消氣。”陳喜連忙端來茶水,“當下最重要的,是如何挽救此事。”

他跟四哥本來就不熟,四哥是孝懿皇后養大的,生母是四妃之一的德妃,跟太子相熟,深得汗阿瑪喜愛;自己呢?固然得到汗阿瑪信任,可比出身比地位,終究還是敵不過的。此事由他親自揭發倒還好,如果四哥從別人處知道此事,那麼四貝勒府跟八貝勒府自此就會陷入不死不休的局面。費揚古雖然已經乞骸骨,可他在留下的人脈勢力卻不容忽視,跟四哥比起來,他什麼都不是。

“去,將我的帖子拿來,明天請四貝勒過府一趟。”

陳喜見胤禩一臉疲憊的樣子,張了張嘴也不知道說什麼,只能到了句“是”,推門出去,將整個空間留個胤禩。

他覺得,自己主子需要更多的時間,才能應對明天可能來自四貝勒的發難。

“主子,奴婢聽說八爺今兒將四貝勒請過府來了。”琥珀端來一杯養生茶放在琬寧手邊,小聲說道。

“查了這麼久問了這麼久,也該查出些眉目來了。”琬寧放下手中的棋譜,嘆了一聲,“可這樣直接請四貝勒上門開誠佈公,我就怕爺爲難。”一邊是自己的兄長,一邊卻是自己的福晉,要說四貝勒不懷疑胤禩於謀害弘暉的事情有關那都是假的。沒有當家的主使,一個小小的後宅女人能翻出什麼花樣?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由八爺出面也總好過四貝勒在弘暉阿哥廚師後再得知情況要好。”琥珀說道,“只是此事一了,也不知道八爺會怎麼處置福晉。”

郭絡羅氏如何處置,只怕還不到胤禩一個人置喙。謀害皇孫的罪名就算是皇室宗親都擔當不起,更何況只是郭絡羅氏跟李氏兩人的勾當。琬寧垂下眼眸,吩咐道:“府裡現在氣氛壓抑,吩咐下邊的人警醒點,這個時候別犯糊塗了。還有詹氏跟齊佳氏,大阿哥跟二格格都得照料好,朗氏的腿傷雖然痊癒,可後續保養還得進行,叫底下的人仔細伺候着。”

“奴婢省得。”琥珀看了一下屋內的西洋鍾,“待會兒大格格該過來了,奴婢先……”

話還沒說完,便見瑚圖裡蹦蹦跳跳地走了進來,蓄起的頭髮用綴着幾顆南珠編成的頭繩紮成一個小辮,手裡還拿着兩本字帖,笑眯眯地湊到琬寧跟前,撒嬌道:“額娘,瑚圖裡今兒把字都寫好了。額娘昨兒說要是瑚圖裡練好字就可以去找弟弟玩的,不能耍賴哦。”

“你弟弟剛剛睡着,現在先陪陪額娘,等一下額娘叫乳母將你弟弟抱過來。”琬寧笑着將她抱起來。等過了年瑚圖裡就該滿四歲,到時候便要請師傅教書寫字,想到如今府裡亂成一團,也不知道明年胤禩還記不記得這件事。

“又睡了,弟弟真是小豬!”瑚圖裡嘟着嘴道,“好吧,阿瑪不來陪額娘,那就由我來陪。”

琬寧心頭一顫,笑着摸了摸瑚圖裡的小腦袋。說起來,胤禩不踏入韶秀院已經有半個月了吧,自從那日她跟他揭發郭絡羅氏的算計之後,她已經有好些日子沒見過胤禩了。連瑚圖裡這個小丫頭都記在心上了。

“你阿瑪忙着呢。”琬寧說道。

“我知道。”瑚圖裡鬼靈精怪地掰着手指說,“瑪嬤跟我說過,阿瑪如今事兒多,有時候還要陪弟弟妹妹。我是長姐,要給弟弟妹妹做表率,不能老是霸佔着阿瑪不放。”

良嬪……即便身處皇宮,還是惦記着自己兒子的。大概天下的父母都是這樣的心態,琬寧笑了笑,讓琥珀端來膳食,讓伺候的人都退了出去,就只剩下她們母女倆在屋裡,享受屬於自己的時光。

而前院裡,胤禩最終還是將自己調查的真相原原本本複述給四阿哥知曉。

沒人知道胤禩跟四阿哥到底說了什麼,只知道第二天下朝回來,胤禩便將府裡衆人召集過來,說道:“福晉身子抱恙,這段時間一直休養都不見好。惠額娘跟額娘心中牽掛,特意派了四位嬤嬤來專門伺候福晉。另外汗阿瑪特意派了宋太醫過來爲福晉調理,這段時間你們都不要來叨擾福晉,若是讓爺發現誰違抗爺的命令,一律禁足。”

這是琬寧第一次見到胤禩以這樣強硬的方式下達命令,見他眼底下都是烏青,滿臉疲憊,便知道這些日子他心中肯定不好受。這是四貝勒既已知道,想必也瞞不過皇上,雖說那四個嬤嬤是惠妃跟良嬪之手送來的,但未必不是皇上藉着她們的身份安□□府的。這樣的醜聞皇家不可以公之於世,只能將郭絡羅氏軟禁起來,再不要她隨便踏出主院一步。

“這都是什麼事呀?”郎氏有些摸不着頭腦,她的腿傷雖然好了,可這段時間還是遵循太醫的話在自己屋子靜養,就算知道郭絡羅氏病着,也沒想到竟然“嚴重”到這個地步。

“別人說生病的人長久好不起來,身子會逐漸虧損。也許八爺擔心福晉,所以才這樣緊張吧。”詹氏聽到郎氏的話後搭了一嘴,“左右都是爺的吩咐,你好生遵守就是了。”

要她說,哪裡有這麼簡單,福晉絕對是犯了什麼事叫爺給軟禁起來。可這些明顯爺不願意府裡的人知道,她就乖乖地當做什麼都不明白,心裡巴不得福晉一直休養,她好把小阿哥一直養在自己身邊。

胤禩沒說別的話,只是將這個決定告訴府內衆人便遣散了大家。琬寧落後一步,便見陳喜走上來,給她行了一禮之後便小聲道:“側福晉,主子說今晚到您那兒用膳。”

琬寧回首跟胤禩對視一眼,淡淡一笑,點了點頭。

終究,胤禩還是相信自己的。

晚上用過膳,琬寧跪坐在榻上,挪到胤禩身後,伸出手替他按摩穴位。便揉便道:“爺看着很累。”

“主要是心累。”胤禩閉着眼,“汗阿瑪知道此事之後發了好大一通脾氣,指着爺只說,皇家不能有這樣的兒媳婦。郭絡羅氏不能‘暴斃’,但也不能再任由她肆意妄爲,四位嬤嬤跟宋太醫都是汗阿瑪派來的,我別無他法。”

“既然皇上已經做了決定,爺也不要再想了。”不讓郭絡羅氏暴斃,卻有的是法子讓她生不如死。琬寧並不在乎郭絡羅氏的生死,只是胤禩將此事完全披露給四貝勒知道,就不怕兄弟鬩牆,四貝勒心生怨恨嗎?

可見到胤禩這樣疲倦不堪的樣子,這話到嘴邊,琬寧卻沒法問出口。

不多久,便聽到四貝勒府中傳來李側福晉頂撞福晉不敬四貝勒的消息。四貝勒一怒之下,上奏請旨撤了李氏側福晉之位貶爲格格,連二阿哥弘昀也被抱走,放在格格宋氏身邊教養。李氏身邊的奴才一律打發出去,卻無人曉得幾個平日深得李氏重用的心腹,儼然已經消失得一乾二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