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背後人
86、背後說人
說過了駱紅葉的事,何循又問了柳檀雲賀九笙的事,柳檀雲先說不知,後頭想了想,便將太子妃的話並自己勸駱紅葉的話都說給何循。( ]”說着,攬着何循,又催問何老尚書何時回家。
何循急着在柳孟炎面前立功,便催着何徵去跟七皇子說話,何徵只說不急,問了何循兩句,便叫何循回了柳家等消息。
何循去了柳家,跟柳老太爺、何老尚書說這事交給何徵處置了,便又一門心思看書,準備着明年春闈之事。
第二日傍晚,正是紅霞滿天的時候,柳家前院依舊大擺筵席,何徵來了,隨着人進了柳家後頭的賞樓下,瞧見柳老太爺、何老尚書兩個正閒在棚下慢慢騰騰地刻印章,便笑道:“兩位祖父好雅興。”說着,便過來拿了桌上刻了一半的印章瞧了瞧,然後笑道:“祖父替我刻一個,也不用什麼好石頭,隨便弄個能拿得出手的就好。”
何老尚書啐道:“你這話打你柳爺的臉呢,柳家的東西能有不好的?”
柳老太爺聽何家祖孫說話也不言語,只想着柳清風似何徵這般大的時候,他不知道早入土多久了。
何徵笑着說是,見何循從賞樓裡出來,便笑道:“莫擔心那小戲子的事了,七皇子說敏郡王不過是一時玩笑,哪裡當真跟雲丫頭計較了。”
何循笑道:“玩笑?這等玩笑也是能胡亂開的?若能,我還要去問敏郡王要了房裡人送給大哥呢。”
何徵啐道:“你要了自己不敢留着,就說給我?說起來,這事還多虧了駱家丹楓那小子,往日裡瞧着那小子大度的很,一副君子模樣,也不知雲丫頭哪裡得罪了他,他竟跟個閨閣女子計較,原本紅葉那丫頭得罪了敏太妃,他便將這事推到雲丫頭頭上,愣說是雲丫頭教唆的。”
何循一怔,心想駱丹楓自詡是同儕中的翹楚,沒成想他也會做這般不光明的事,隨即笑道:“紅葉講義氣的很,若知道駱丹楓這樣行事,定要跟駱丹楓鬧上,待檀雲見到紅葉的時候,定叫檀雲跟紅葉說說。”
何徵搖了搖頭,然後對何老尚書笑道:“祖父,對不住的很,您那五孫子如今正左右爲難不知該不該娶了紅葉呢。”
何老尚書一愣,罵道:“你也算是做人家大哥的,役兒若是鬧起來……”
何徵笑道:“孫兒先跟老五說紅葉這樣鬧,恐怕嫁不出去了,老五鬧着要娶了紅葉;孫子贊他義氣,又說他是比不上敏郡王的,又說駱家人中意的是敏郡王,如今正爲紅葉的事奔走;又說母親是不喜紅葉的,祖父、父親也不肯叫紅葉進門。七七八八說了一通,那老五就糊塗了,愣愣的,也不言語了。”
柳老太爺笑道:“你又戲弄他做什麼?跟他說這些叫他左右爲難、進退不得的話,豈不是叫他難受?”
何老尚書嘆息道:“活該叫他難受一回,往日被人一攛掇就莽撞行事,如今但看徵兒說了這些話,他能怎麼辦?”
柳老太爺笑道:“若沒人寬解他,只怕役兒要自己個爲難死呢。”
何老尚書無奈地點頭,又問何徵:“你母親還中意周家姑娘?”
何循搶着道:“是呢祖父,母親還是喜歡岑姑娘。”
何老尚書點了頭,說道:“周家姑娘倒也不差。”
何循忙道:“可惜五哥不喜歡她,要是紅葉的話……”
何老尚書眼皮子一跳,半日說道:“紅葉也是好孩子,但太活潑了一些。”
何徵側着身子將手肘支在何循肩頭,暗道何循這愛屋及烏未免太過了一些。
何徵在柳家耽誤了一些功夫,跟何老尚書商議了一些事,便離了柳家。
到了晚飯的時候,柳檀雲親自領了人給柳老太爺、何老尚書、何循、柳清風四人送了飯菜過來,聽何循說鳳奴的事解決了,便留在一旁,等着幾人吃了飯,再跟幾人說會子話。
何徵來時,柳清風也在屋子裡,柳清風見柳檀雲來,便對柳檀雲說道:“駱家哥哥陷害姐姐呢。”
柳檀雲一怔,便看向何循,何循忙將駱丹楓背後使壞的話說給柳檀雲聽了。
柳檀雲聽了這話,不由地就笑了,說道:“沒承想他還有這樣的時候。”便是這輩子見着駱丹楓,也只瞧見過他凡事隱忍,上輩子在她面前更是個光明磊落大丈夫模樣。
柳清風說道:“姐,你不生氣?”
柳檀雲笑道:“氣這個做什麼?你放心,有他好受的呢。”
柳清風同仇敵愾地點頭。
何循笑道:“你要怎麼報復回去?”
柳檀雲笑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會子就報復回去,未免顯得我太小家子氣。”
柳清風似懂非懂地點頭,何循聽出柳檀雲是要在日後放冷箭,點頭說道:“就要打得他防不勝防纔好。”嘴上這樣說,卻想着定要將駱丹楓這回的行事好好宣揚給柳孟炎聽了纔好。
待衆人吃了飯,一邊看着柳清風習字,柳檀雲便跟何循說着話,忽地瞧見紅毛搖着尾巴進來,悄無聲息地往柳檀雲腳上放了一樣東西。
因那東西動了一下,柳檀雲嚇了一跳,低頭就瞅見是一隻小兔子,忙道:“緋月的兔子早死了,府裡再沒有養過兔子,這兔子哪裡來的?”說完,抱起那小兔子,見兔子額頭點了個梅銀子,心想那顧昭實在神通廣大,竟然能弄了一隻兔子進來。想着,便咬牙地想定要將那被顧昭收買的人找出來。
何循瞧見了那兔子,若有所思,半日說道:“這兔子有些眼熟。”
柳檀雲說道:“可不就是顧昭送的麼,早年的兔子燈上都點了梅,看我找出來是哪個弄了只兔子塞進來,不要了他的命。”
何循愣住,柳清風插嘴道:“姐,要溫柔。”
柳檀雲笑罵道:“小鬼,跟誰學的這話?”
柳清風說道:“母親說的,母親說姐姑娘家,跟個男人一樣厲害做什麼?”
柳檀雲笑道:“好啊,我不知你什麼時候這麼聽母親話了。”
柳清風笑道:“對的話我總是聽的。”說完,唯恐柳檀雲打他,又嘀咕了一聲要溫柔,便低頭寫字。
柳檀雲喊了一聲鳳奴,然後將兔子塞到紅毛嘴邊,說道:“給人家還回去。”又對鳳奴說道:“跟着看紅毛是從哪裡叼來的兔子。”
鳳奴答應了,見紅毛向外跑,便小跑着跟着走。
何循半日不言語,忽地對柳檀雲說道:“這顧昭還跟小時候一樣送你兔子?”
柳檀雲嗯了一聲。
何循又望着柳檀雲,問:“你就沒什麼想說的?”
柳檀雲說道:“顧昭這人心志堅定,又能忍旁人所不能忍,實在叫人不得不防。”
何循忽地伸手拍在柳檀雲額頭,笑道:“你就不認爲人家是真心?”
柳檀雲反手打在何循臉上,啐道:“真心?你信我也不信。”說完,又支着頭看柳清風寫字。
何循笑着嘆息道:“這就對了,你只看到我的真心就好。”說完,將腳悄悄地伸柳檀雲裙子下去夠她的腳。
柳檀雲擡腳跺了一下,何循哼了一聲,然後正色道:“往日裡我只覺太子是我姐夫,就該隨着太子姐夫的好惡行事,如今想了一日,我纔想明白,比如早先太子姐夫上門催債,太子姐夫自是要鐵面無私,下頭的人就該替他圓圓場,不然都隨着太子擺出一副黑麪孔,卻是幫了倒忙,替太子結仇呢。”
柳檀雲笑道:“你這說法也對,只是後頭呢,你要如何行事?”
何循笑道:“我琢磨着心裡向着太子姐夫,太子姐夫知道我的心思,只要我幫着了太子姐夫,太子姐夫自是不疑心我。”
柳檀雲笑道:“你倒是比我懂得多。”
何循嘆道:“是你越發小心了,如今這兩年也不似早年那般什麼話都跟我說。”
柳檀雲抿了抿嘴,見何循看出來了,便也不掩飾,笑道:“今日不同往日,往日你是循小郎,如今你不光是循小郎。”說着,心想自己又不是無事生非的人,若還將循小郎當做小兒看待,不定要平增多少煩惱;如今定了親,雖說夫妻一體,但人心隔肚皮,凡事還要留了一半在肚子裡纔好;更何況,何循如今正在意氣風發的時候,凡事自有他自己的主意,說些話引着他還好,若指手畫腳,指不定要叫他時時刻刻想着敬而遠之呢。
何循心裡想着柳檀雲這話,便笑道:“我便是老死了,也還是循小郎。”說着,又去勾柳檀雲的腳,正要逗着柳檀雲笑,忽地見柳清風盯着他看,便斥道:“不正經地寫字,做什麼呢?”
柳清風扁了下嘴,搖頭說道:“循哥哥,昨日父親說循哥哥目光不正派,我還不信,今日信了。”
何循一愣,暗道他老丈人好不地道,昨兒個纔將鳳奴的事交給他辦,揹着他就跟柳清風說他壞話。待要跟柳檀雲抱怨兩句,就見鳳奴進來了。
鳳奴說道:“姑娘,紅毛去了二夫人院子裡,奴婢藉口尋月姑娘說話進去了,瞧見紅毛纏着月姑娘呢。”
柳檀雲聽了這話,也不疑心是柳緋月裝神弄鬼,畢竟早先紅毛成日裡叼着兔子送給柳緋月,對鳳奴交代道:“去叫耿媽媽、穆嬤嬤問一問,看一看府裡哪個小子買了兔子,又是替誰買的。”
鳳奴答應了,便又去尋穆嬤嬤、耿媽媽。
因天晚了一些,柳清風此時又隨着柳老太爺起居,柳檀雲便吩咐了柳清風奶孃幾句,然後回了自己院子裡。
果然柳緋月只當那兔子是柳檀雲送她的,又提着兔子來謝過柳檀雲,謝過之後,便笑着對柳檀雲道:“纔剛正聽母親說尚賢小姑姑跟孟家定下親待四叔成親後,便叫尚賢姑姑嫁到孟家去,就瞧見紅毛叼着兔子過來,唬了我一跳,我還以爲那隻兔子又回來了呢。”說着話,因早先那隻也養了幾年,心裡便又不捨起來。
柳檀雲心想小顧氏連着操辦宴席,才收了一些禮,手頭纔剛寬裕一些,又要準備柳叔秋、柳尚賢的聘禮嫁妝,只怕又是尋了柳緋月過去抱怨呢,開口道:“你知道昨日敏郡王問我要鳳奴的事嗎?”
柳緋月點了點頭,罵道:“再沒見過這樣沒臉沒皮的人了。”
柳檀雲說道:“這也是有緣故的,今日何家大哥去尋了七皇子說情,敏郡王總算不要人了,只是又跟何大哥說原是駱家狐狸精搬弄是非,說紅葉是受了我的挑唆才傷了敏太妃的,如此我才被敏郡王恨上。”
柳緋月一怔,咬牙道:“看他總是一副正人君子模樣,不想竟欺負到女兒身上。”
柳檀雲說道:“我此時跟你說這話也不是叫你爲難,只是提醒你,莫要被他的表面功夫矇蔽了。日後指不定他當着人前不說你什麼,又做出一副維護你的模樣,綿裡藏針地弄下一些事作弄你。比如贊你針線好,就逼着你急趕着給他做衣裳;誇你孝順,又擠兌你給駱夫人侍疾。”
柳緋月愕然道:“狐狸精竟是這樣的人!?”
早先柳檀雲說駱丹楓如何的話十有□會應驗,因此柳緋月這話裡,就是認定了柳檀雲說的都會成真。
柳檀雲點了頭,說道:“是以凡事你都要警惕着,若見他露出一點苗頭,你就要先下手爲強。千萬莫讓他得寸進尺,不然到時候有你後悔的時候呢。”
柳緋月點頭,因想着駱丹楓做了長舌婦,欺負了柳檀雲這弱女子,就對他十分不齒,想着自己要嫁個僞君子,便咬牙切齒地回去了。
第二日過了午時,穆嬤嬤便叫鳳奴跟柳檀雲傳說,說道:“那兔子是園門上的小子替大姑娘買的。”
柳檀雲聽了這話,心想她跟柳素晨素來是井水不犯河水,怎柳素晨冷不丁地做出這事,且這麼快就被查出來,可見柳素晨也並沒有想要隱瞞這事。想着,便叫鳳奴去請了柳素晨來說話。
柳素晨似是早有準備一般,沒多大會子就過來了,過來時,瞧見柳檀雲正侍弄一株將要死了的蘭,便開口道:“這蘭救不得了。”
柳檀雲笑道:“總要試一試。”說着,就洗了手,然後笑看着柳素晨,問道:“大姐姐什麼時候喜歡多管閒事了?”
柳素晨猶豫一番,便拿了一封信給柳檀雲看。
柳檀雲接過信,先見落款處寫着顧昭兩字,眉毛挑了挑,笑道:“大姐姐當真叫我大吃一驚。”說着,又將信看了一回,寥寥幾行字,卻是要柳素晨幫着他送了玉石兔子給柳檀雲做生日賀禮。
柳素晨慢慢地開口道:“早兩年顧表哥叫人逢年過節捎帶東西給母親的時候就叫人順帶拿信給我。”
柳檀雲問:“經了府裡的誰拿給你的?”說着,心想府裡誰又叫顧昭抓到了把柄,就聽從顧昭吩咐了。
柳素晨不言語,隨即道:“妹妹,我是不會害了自己家的。”
柳檀雲笑着將信遞回去,心想前頭幾年鬆懈了,隨柳素晨如何說,吃裡扒外的人都要揪出來,然後問:“那大姐姐昨日那般行事爲的是什麼道理?”
柳素晨開口道:“我知道早先緋月手裡的兔子是顧表哥送給妹妹的,只是想瞧瞧妹妹知道我曉得這事會否生氣。那玉石兔子妹妹是不要的,我就收下了。”
柳檀雲笑道:“這些就不干我的事了。”說着,心想早兩年的事,可見柳素晨跟顧昭書信往來已久,如今柳素晨說了這話,竟似對顧昭生了什麼情愫一般;該是早幾日小顧氏動了給柳素晨尋婆家的心思,在這逼迫之下,柳素晨才忽地下定了決心。
柳素晨笑道:“到底是他送你的,雖你不要,也該跟你說一聲,免得出了什麼事,叫你猝不及防。纔剛我捎了信給顧表哥,說了並未將玉石兔子給你,也不知他會不會一怒之下不再來信。”這笑容裡就有兩分淒涼,心想自己瞧着柳檀雲、柳緋月在府裡恣意任性十幾年,學着她們兩個任性一回,也不知會是個什麼結果。
柳檀雲哦了一聲,暗道難不成柳素晨想嫁給顧昭?先不提早年柳仲寒因柳老太爺有心挑撥,對顧昭又疏遠了許多,如今也攔着小顧氏多給顧昭捎去銀子,單說如今顧昭一事無成又沒有依仗,柳仲寒未必肯將女兒許給他。隨即又想難怪外頭傳言公侯人家的千金要不得,只他們府裡,數來數去,只有柳尚賢最老實任憑戚氏處置,下頭柳茜晨、柳絳晨年紀尚小看不出什麼,上頭連帶着看似溫順的柳素晨也有自己的心思。
許是柳素晨兩輩子變化太大,柳檀雲一時愣住,隨即說道:“捎信的人,我是一定要處置的。至於旁的事,我並不會插手。”
柳素晨一愣,說道:“檀雲,我知道祖父防着顧表哥,但我是柳家人,若是柳家不好,我自然也好不了。”
柳檀雲笑道:“柳家不會追着害顧昭,也不會幫了他,若這般他還能出人頭地,那便是他的造化。若大姐姐這麼着,還能如願,那就是大姐姐的能耐。至於昨日之事,我並不生氣,但替大姐姐傳話的人包括大姐姐的貼身丫頭,全要攆了。”
柳素晨怔忡住。
柳檀雲笑道:“怎大姐姐不拿了我的名頭跟顧昭書信來往?”
柳素晨心想柳檀雲這是不生氣,也不許人觸犯了她的威嚴,笑道:“你的行事我學不會,也不想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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