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金蟬脫殼
看了三年多的戲,除了偶然出手煽風點火,柳孟炎只覺自己如有神助一般,輕易地就叫柳仲寒自己答應了立柳清風爲嗣。
聽到柳老太爺發話的當日柳孟炎不好表現出來,只兢兢業業地陪着柳老太爺、柳氏族長說話,第二日,實在耐不住,便叫了柳檀雲過來慶賀。
七月流火,絲絲涼意透着風吹拂到草之上,柳檀雲看着五歲的柳清風,怎麼也沒想出來在這大喜之日,柳孟炎爲何要跟她一起慶賀。雖是如此,卻也領着柳清風過去。
柳孟炎見了柳清風,叫了柳清風到身邊,沒說兩句話,就忍不住激動地紅了眼眶,半日望了眼柳檀雲,說道:“待清風的事定下,便將你跟循小郎的事定了。”
柳檀雲坦然地嗯了一聲。
柳孟炎不由地多看了柳檀雲一眼,半日搖頭苦笑,心想這丫頭十四了怎還跟十歲那年一樣臉皮厚,也不見一絲害羞,隨他說什麼,她只管點頭。
柳檀雲看着柳孟炎又哭又笑模樣,便給柳孟炎斟了酒,然後說道:“父親,我一直擔心父親要給我多少陪嫁。如今……清風,你說要給姐姐多少嫁妝?”
柳清風清脆地道:“全搬給姐姐。”
柳檀雲摸了摸柳清風的頭,誇獎道:“好孩子。”然後又看向柳孟炎。
柳孟炎臉色陰沉下來,心想好個臉皮厚的丫頭,不提嫁妝的事,卻轉而笑道:“你嬸子如今把持着府裡的事,哪裡能輪到你將府裡搬空?”
柳檀雲笑道:“父親難不成不知道,如今嬸子正千方百計地要補足府裡的虧空呢。等到二叔成了郡公,這府裡自然要擺酒慶賀,到時候二嬸捉襟見肘,父親想要幸災樂禍,可又有機會了。只是如今,父親說說給多少?”說着,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聞到院子裡桂開始綻放,沁人心脾的香氣彌散着空氣中,便將酒杯遞到柳清風嘴邊,然後看柳清風被辣的吐舌頭。
柳孟炎望了眼柳檀雲,說道:“你莫在這會子做什麼得罪了你祖父。”
柳檀雲笑道:“我做了什麼?交接的時候庫房裡賬本上的賬目都一清二楚,又有緋月幫着看着,能跟我有什麼干係?這一進一出,進出之間,是二嬸自己糊塗了,怪不得我。只是如今父親若不說給我多少嫁妝,清風就不肯喊了二叔父親。”若是小顧氏看出跟她有關係,哪裡會擔驚受怕地忍着不說,早就鬧出來了;不過是小顧氏得了賬冊,一時貪心,想要撈上一筆於是弄出漏洞,如今那洞越來越大,補也補不上了——至於從那洞裡流出去的銀子到了誰手上,這事便連柳緋月也弄不明白。不說小顧氏疑心不到她身上,便是疑心了,還有柳緋月力證她的清白呢。
柳孟炎愣住,看向柳清風,便見柳清風緊靠在柳檀雲身邊。
柳清風昂首對柳孟炎道:“父親,別小氣了,姐要你就給她就是了。不然我躲在房裡不出門,出門了拉在身上,拉在身上了裝不知道,看給誰丟人。”
柳孟炎一口酒咽不下去,白着臉對柳清風道:“你又受了誰的教唆?”說着,瞪了眼柳檀雲。
柳清風叫道:“姐說父親將來要給我娶兩個媳婦?”
柳孟炎堆着笑說道:“如此豈不好?兩個呢。”
柳清風啐道:“哪裡好了?好哪裡了?若是兩個媳婦跟紅葉姐姐一樣呢?家裡豈不是鬧翻天了?”
柳孟炎見柳清風毫無風範地叫罵,一時氣急,擡起手來,待要打,又捨不得落下手,瞧見柳檀雲悠然地喝着酒打量着他房裡的擺設、一副瞅準了等會子搬走的架勢,便咳嗽一聲,喝着悶酒。
“給多少?”柳檀雲“挾天子以令諸侯”地攬着柳清風,然後挑着眉毛問柳孟炎。
柳孟炎思量一番,說道:“這些年……”待要敷衍過去,又見柳檀雲要領了柳清風走,忙開口道:“你急個什麼?你祖父還要多留你幾年呢。五萬兩,叫你十里紅妝風風光光地出門,可好?”
柳檀雲心想幾年前柳孟炎隨手舀給柳老太爺的就有幾十萬兩,這會子對着她又吝嗇了,對柳清風道:“誰是你爹?”
柳清風道:“誰給姐銀子誰就是我爹。”
柳孟炎一怒,對着柳檀雲舉了舉手,瞧着柳檀雲那張臉,心想柳老太爺每常說柳檀雲這張臉長得像歐氏,他雖不曾見過歐氏,但想來,歐氏臉上定然是恬靜溫婉的,哪裡似柳檀雲這般恨不得將“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八個字寫在臉上,就像唯恐旁人不知她是這府裡的大王一般,也不敢打下去,最後悻悻地放下手,說道:“這幾年爲父進項少了許多,哪有那麼多的銀子給你。”
柳孟炎這話着實不假,如今被柳老太爺看着,他便是想貪,也沒那機會。
柳檀雲幾不可聞地道:“這可真是百姓之福。”
“父親莫謙虛,所謂……所謂……”柳清風扭頭看了眼柳檀雲。
柳檀雲提醒道:“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父親有的是銀子。”柳清風對着柳孟炎說道。
柳孟炎握了握拳頭,說道:“八萬兩,再沒有了。”
柳檀雲笑道:“那就多謝父親了,口說無憑,我要真金白銀。父親甭想到時候舀了些傢俱糊弄我,那些東西在我眼裡有等於沒。”
柳孟炎心想若是當真沒有傢俱,豈不是丟了他的臉,滿腔喜氣全叫柳檀雲攪沒了,也不耐煩看她,但要攆了柳檀雲走,柳清風勢必也要跟了過去,於是就忍着柳檀雲,拉了柳清風過來細細囑咐一番,說道:“雖日後你二叔也成了你父親,但我纔是你實實在在的父親,對着外頭,要說跟兩個父親一樣親近——但你心裡頭……”
“只跟姐姐親。”
柳孟炎一愣,見柳清風雙目炯炯,便轉向柳檀雲。
柳檀雲笑道:“磨刀不誤砍柴工,女兒早兩年便教着他了。”
柳孟炎怒極反笑,說道:“那清風的衣裳、鞋子,還有規矩……”
柳檀雲方要開口,見呂氏進來了,便道:“由着母親準備吧。”
呂氏聽了,頗有些受寵若驚,隨即因兒子要讓出去一半,又有些不捨得,眼睛裡淚光閃閃。
柳檀雲道:“清風,陪一會父親、母親,回頭去尋了姐姐說話。”
柳清風答應了一聲,便坐着不動。
柳檀雲出去了,向着外頭走,回了自己院子,往擺在院子裡的榻上一躺,便對小一道:“叫鳳奴來唱支曲子聽聽。”
這榻就擺在廊上,夏日裡納涼正好,如今天有些了涼了,柳檀雲愛在這邊聽戲,便沒叫人將榻搬走。
小一答應着,便去叫柳檀雲買來的小戲子鳳奴來唱曲子。
這小戲子聲音清越的很,雖沒有管絃奏着,也不顯單薄。
柳檀雲聽她唱了一曲《將軍令》,便眯着眼睛,手上打着節拍,心想回頭將那幅《春山圖》畫好了,掛在柳老太爺書房裡,而且,柳老太爺百年後的衣裳,也該做了。
小一伸手揉捏在柳檀雲腿上,見柳檀雲也不在聽鳳奴唱戲,便笑道:“姑娘,奴婢有一事相求。”
柳檀雲抿着嘴笑了,說道:“什麼事?”
小一道:“奴婢比姑娘年長三歲,如今該、該……”
“二八少女春心動。”柳檀雲嘴裡吐出一句話,睜開眼,果然瞧見小一紅了臉,只見小一一雙眸子清亮如泉藏着幾分嬌憨,“是哪個?”
小一說道:“楊叔家的哥哥。”
柳檀雲心想自己每常叫小一去楊從容家裡傳話,這小一看上楊從容家的兒子,也算沒白費她的一番心思,笑道:“都是自家人,你沒有父母,我說又不合適,叫穆嬤嬤蘀你去說,三媒六娉,一樣都不少了你的。”
小一歡喜地答應着,隨即轉到柳檀雲面前,悄聲道:“奴婢聽說二夫人這幾日每日叫人請了三姑娘過去說話。”
“二嬸不常叫緋月說話嗎?”柳檀雲又合上眼睛,因在柳孟炎那邊吃了杯酒,就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心想小顧氏自己撐不住了,自然要尋了柳緋月這麼個救兵。
小一舀着拂塵將飛蟲掃開,說道:“比往常說話的時間要長。”
柳檀雲嗯了一聲,然後對小一道:“莫管閒事,咱們如今就權當是在這邊走親戚的,好吃好喝地供着咱們,咱們就沒有二話,若是她們敢怠慢了咱們……”
“姑娘,她們不敢。我打聽了,咱們這邊用的胭脂水粉,跟姨娘們用的都不一樣。”
柳檀雲點了頭,然後聽小一悄聲說了句柳緋月來了,便不再接話。
柳緋月過來後,也在榻上坐着,笑道:“怎叫鳳奴唱這個?她聲音又不夠厚重。”
柳檀雲笑道:“叫柳嬸子蘀我買的刀馬旦還沒買到,且湊合着聽聽。”說着,又對鳳奴道:“換首《天淨沙》聽聽吧,從春唱到冬。”
鳳奴答應着,便開口道:“春山暖日和風,闌干樓閣簾櫳……”
柳緋月聽了,笑道:“她這嗓子唱這個倒是不錯。”想了一會子,便對柳檀雲道:“姐,倘若母親叫你幫着料理後頭立嗣還有父親襲爵的宴席……姐千萬別答應了。”說着,唯恐柳檀雲又生了野心,中了小顧氏的計。
柳檀雲笑道:“這是當然,除了過年過節,這是頭回子二嬸料理大事,漫說是我,便是你,也莫要插手進去,這正是二嬸立威的時候。你先前說喜歡燕卿的嗓子,我將燕卿送了你可好?”
柳緋月忙笑道:“那就多謝姐姐,只是養着燕卿的銀子,姐姐對外就說是姐姐出的,不然母親又要說我了。”說着,心想她跟柳檀雲當家的時候,遇到這種宴席總能賺上一些銀子,偏小顧氏將這宴席當做燙手山芋一般,要甩手給了柳檀雲,其中必有什麼算計;又疑心是小顧氏早些日子當家之時太過貪心,在賬上鬧出虧空,因此急着叫柳檀雲去補。尋思一番,也覺自己管不着這麼些,且逍遙着。
柳檀雲瞧見柳緋月面上神色不住變換,便握了握她的手,安慰道:“別擔心二嬸,二嬸這幾年將家裡管的有模有樣,誰瞧見了不誇?”
柳緋月見柳檀雲稱讚小顧氏,心裡越發不是滋味,心想小顧氏這是自作自受,若當初不貪了府裡的銀子,不將自己身邊那羣貪心不足的奴才拉進來管事,如何會出了這麼大的空子,擠着柳檀雲躺下,又將柳檀雲的手搭在自己肩頭,便復又歡喜道:“姐,清風如今也是我弟弟了。”
柳檀雲笑道:“清風一直是你弟弟,不知咱們家擺宴席那日,紅葉會不會過來?”
柳緋月說道:“紅葉自是要過來的,駱狐狸精一直說是紅葉鬧得他頭疼,那年春闈的時候,又害得他排在三甲之外,這大半年了,兄妹兩個還鬧着呢。”說着,就幸災樂禍地笑了,笑完了,又想旁人笑就罷了,她該擔心纔是。心裡這般想着,但想起駱紅葉信中說駱丹楓鬱郁不得志地狼狽模樣,便又忍不住笑起來。
待柳緋月走後,柳檀雲便立時對小一道:“去跟老爺說,莫叫夫人答應了二夫人蘀她操辦這會子的宴席。”呂氏幾年來一直對她放手管家之位耿耿於懷,倘若上了小顧氏的當,輕易地答應了蘀小顧氏操持,到時候指不定要填了多少銀子進去。
果然,柳檀雲才提醒了柳孟炎,後頭小顧氏嘴裡說這些事是兩家的喜事,便勸說呂氏來操持。幸虧有柳孟炎三令五申警告呂氏不可答應了小顧氏,外加呂氏捨不得柳清風因而如今也沒大有精神,於是小顧氏出師未捷,並未說服呂氏。
如此,小顧氏便又將眼睛盯上了柳檀雲。
小顧氏請了柳檀雲說話,柳檀雲過去了,敷衍兩句,不待小顧氏說到正題,便尋了話退了出去。
如此兩次三番後,離着立嗣的日子越發近了,小顧氏心急起來,便親自來柳檀雲院子裡,又強拉了柳緋月過來,指望着柳緋月說服了柳檀雲。
小顧氏母女來時,柳思明家的已經蘀柳檀雲買了個刀馬旦,是以小顧氏過來時,就瞧見柳檀雲院子裡一小戲子?鏘有力地唱《穆柯寨》。
小顧氏心裡冷笑,心想這柳檀雲當真會享受,因柳檀雲的戲子們都是柳檀雲自己了銀子買的,月錢也不用府裡出,是以小顧氏心裡看不順眼,也不敢說什麼,來了,便笑道:“雲丫頭當真會享受。”
柳檀雲從榻上起身,心想自己這會子該聽一出穆桂英大破天門陣,懶散地笑道:“叫嬸子看笑話了,嬸子喜歡聽什麼就點了曲子來。”
小顧氏在榻上坐下,笑道:“你這就有現成的小戲子四五個,若是湊出一齣戲,過幾日的宴席也能省下一筆銀子。”
柳檀雲笑道:“她們小孩子家,哪裡有那能耐唱給老爺們聽。”說着,從小一手中接過戲摺子,遞給小顧氏,叫她點。
小顧氏哪有心思聽戲,將戲摺子推開,對柳檀雲正色道:“檀雲,嬸子這次來,是有正事要跟你說。”
柳檀雲笑道:“嬸子但說無妨。”說着,瞧見耿媽媽領了柳清風出來,望了眼柳清風身上呂氏叫人給做的新衣裳,知道柳清風是來叫她幫着看看的,便笑道:“袖子改大兩指,那樣看着大方一些。”說着,又瞧着小顧氏,等着小顧氏也幫着舀主意。
小顧氏望了眼柳清風,心裡一時五味夾雜,既想着拖了柳清風的福,終於能將爵位舀到手;又恨着自己夫婦兩人籌謀多年,臨了還要將家業給了這小子;待要詛咒兩聲柳清風,又怕柳清風有個三長兩短,日後他們這房沒有個人供奉。也不敢冷落了柳清風,招手叫柳清風上前來,伸手摸了摸柳清風的臉,見柳清風濃眉大眼,心裡更不是滋味,恨也恨不起來,愛也愛不起來,便笑道:“雲丫頭說的是,這袖子該改大一些。”然後放開手,又想呂氏哪裡來的好運。
柳緋月自被小顧氏拉來,便不敢說話,此時瞧着空子,嘴裡說着:“我蘀伯母瞧瞧去。”說着,就拉着柳清風跟着耿媽媽走了。
柳緋月走了,柳檀雲叫小一領了小戲子去吃點心,然後等着小顧氏說話。
只聽小顧氏說道:“檀雲,這兩件大事堆在一起,嬸子只怕忙活不過來。”
柳檀雲笑道:“是呢,我也想着呢,因此早兩日,我便跟祖父說,若是嬸子忙活不過來,我便蘀嬸子收着禮。”
小顧氏臉上的笑容一僵,忙道:“檀雲,這些還是小事……”
“我人小,能幫着嬸子的,也就只有小事罷了。”柳檀雲說着,就翻着戲摺子,然後問小顧氏:“嬸子出身世家,不知嬸子喜歡哪個地方的戲?不如請了南邊的人來,就叫那邊的戲班子唱戲給我們姊妹聽。”
如今京裡南邊的戲盛行,因此請南邊戲班子的費就要多一些,小顧氏心裡打着算盤,想着若依了柳檀雲的話,指不定要多出多少銀子,就笑道:“檀雲,你祖母也要回來,祖母年紀大了,嫌南邊的戲臺粘牙,不愛聽,還是選北邊的吧。”
柳檀雲笑道:“嬸子說的是,回頭我自己個叫人買個南邊的小戲子就是了。”說着話,又聚精會神地看戲摺子。
小顧氏心想年紀輕輕,成日裡養喂鳥聽戲畫畫,倒是將自己當成老祖宗了,又狀似爲難地道:“檀雲,嬸子就拉下臉跟你說吧,嬸子沒料理過這麼大場面的事,這兩年身上又不好……”
“嬸子不樂意管家了?這可怎麼好,府裡除了嬸子,再沒有第二個能幹的人了。”
小顧氏一噎,見柳檀雲又截住了她的話頭,雖說如今往公中添補了一些進去,但若將管家之位拱手相讓,她也不捨得,於是疑心柳緋月吃裡扒外地跟柳檀雲說了什麼話,不然以柳檀雲凡事愛出風頭的性子,哪裡會這般推三阻四。想着,便也不多說,盤算着回頭定要教訓了柳緋月。
且說小顧氏從柳檀雲那邊無功而返,晚間又叫了幾個丫頭三催四請地將柳緋月叫了過去,又請了柳仲寒來主持公道,當着柳仲寒的面,訓斥柳緋月道:“這丫頭越大越胳膊肘往外拐,我纔跟她說了話,她轉身全抖落給外人聽了。”
柳緋月道:“清風過幾天成了我弟弟,咱們兩家不就跟一家一樣了嗎?說什麼內外。”
這話又戳到了柳仲寒的痛處,柳仲寒這兩日雖看着高興,但聽人提起立嗣的事,心裡就不痛快,此時對着柳緋月罵道:“既然內外都一樣,就叫雲丫頭管事就是,你通風報信做什麼?”說完,又對小顧氏罵道:“在個小丫頭手裡家計就蒸蒸日上,怎到你手上就日薄西山了?早些日子我就說過,莫將你們顧家的行事帶到我們柳家來,果不其然,你是一門心思要將我們家敗得跟你們顧家一樣。”
小顧氏被罵的狗血淋頭,心知柳仲寒罵的是她每常賞錢給來請安人的事,便嘴硬道:“那點銀子算不得什麼。”
柳仲寒冷笑道:“既然算不得什麼?你倒是說說,府裡的銀子哪裡去了?今兒個,季春還來說,說他姨娘體弱,斷不得藥。”
小顧氏心裡罵柳季春翅膀硬了,就敢對着柳仲寒胡說八道了,忙道:“那老姨娘的藥並沒有斷。”
柳仲寒冷哼一聲,說道:“我也是這樣說,後頭若不是我反應快,季春險些就將你給老姨娘的藥渣子舀出來給父親、大哥看了。”
小顧氏訕訕的,見柳緋月還在,便對柳緋月說道:“瞧見了吧,若不是你這丫頭狠心,我一時忙活不過來,叫下頭人鑽了空子,也不至於叫你三叔說嘴。”
柳緋月心裡不服,便哼了一聲,說道:“若不是母親貪心不足,府裡哪裡會有虧空?”
小顧氏聞言,又見柳仲寒也盯着她看,從柳仲寒眼神裡,就能瞧出柳仲寒也疑心她偷了銀子,忙道:“我孃家又沒人了,我只有緋月一個,我舀了銀子做什麼?”這話出口,見柳仲寒、柳緋月不信,便有些百口莫辯,咬了咬牙,一樣樣回想自己這幾年做的事,將這些事的關節一個個想了一通,半日還是一頭霧水,只覺得被人偷了銀子,被誰偷的,卻又想不出來。又覺自己不時地問了柳緋月,柳緋月含含糊糊地說過柳檀雲就是那樣賺錢的,怎一樣的事,到了自己手上就賠了?半日,對柳仲寒道:“老爺,不如,跟大哥那邊開口借……”
柳仲寒斥道:“胡說什麼?你想叫他將我看扁不成?原先檀雲、緋月管家,因爲你鬧出來的事,叫父親奪了檀雲的差事,如今你有臉說你將家給敗了?”
小顧氏不敢言語,柳緋月被小顧氏叫來罵了一通,也怏怏的,見沒人理會她,便自己退了出去。
小顧氏待柳緋月走了,纔敢囁嚅道:“老爺,若不是當初從公中借了銀子還給二叔,封了二叔的嘴,如今也不會有這麼大的空子。”
柳仲寒心虛起來,火氣也越發大了,罵道:“你也忒看不起我們柳家,那點銀子就能將家敗了?這些內事我不管,總之到時候,你得將宴席給我辦的紅紅火火。”說着話,也不耐煩再見小顧氏,便轉身去了外頭。
小顧氏嘴張了張,想着戚氏就要回來,就等着戚氏回來了再商議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