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天真無邪 ..
22、天真無邪
柳檀雲領着人回了自己院子,還沒進門,就先瞧見小二、小三領着一羣小丫頭在盆盆景底下四處亂找,剛要問,紅毛從小一懷裡跳下來向屋子裡跑,又將柳檀雲嚇了一跳。
“……撒帳中,管教新婦腳朝空……”
柳檀雲一怔,待要怒斥,又辨出是怪怪的聲音,且瞧出身邊一衆小丫頭都不知怪怪唱的是什麼,只得忍住,免得叫人看出自己聽得懂那鸚鵡唱的淫詞豔曲,又惹出是非。
向廊下看去,只見怪怪舞着白色的大翅膀,挺胸擡頭得意洋洋地對身邊剩下的十一隻鸚鵡怪聲怪氣地唱歌。
不待柳檀雲說,跟着柳檀雲回來的穆嬤嬤便先罵了一聲“小東西,再唱這歌,我就拔了你的舌頭。”隨即,又叫人拿了東西喂鳥,引着怪怪別再提這撒牀曲。
柳檀雲問:“耿媽媽呢?”
纔剛問了,就見耿媽媽急忙忙從屋子裡出來罵那鸚鵡,道:“果然還是養姑娘省事,那小少爺折騰不死人。”
怪怪在腳下的銅管上跳了兩下,嘴裡唸叨道:“撒牀東,撒牀東。”引得一羣鸚鵡啊啊地學話,更有兩隻鸚鵡含糊的喊着“好”。
柳檀雲聽怪怪只說前頭的,不說後頭的,想這小鳥也是成了精了,笑着問:“媽媽,這是誰教怪怪的?”
耿媽媽乾笑兩聲,道:“這循少爺太會擺佈人,一會子要吃蒸蛋,將桂嫂子引開,一會子要螃蟹,逼着我去前頭給他要來。沒一會子,我回來了,就瞧見這鸚鵡已經被循少爺教壞了。這不是什麼好話,姑娘只當沒聽見吧。”
柳檀雲瞧着小一她們,也跟着做出不懂的模樣,又問:“小二她們在找什麼?”
耿媽媽道:“在找刺蝟呢,不知那兩隻刺蝟躲哪裡去了。”
柳檀雲蹙眉,心想何循過來一次,就教壞了怪怪,弄丟了刺蝟,她這院子可算是招了賊了。因想着耿媽媽自有穆嬤嬤教訓,就沒有說話,徑自進了屋子。
耿媽媽隨着柳檀雲進來,又說道:“循少爺累了,小的送了他去姑娘榻上睡一會子。偏循少爺困得眼睛睜不開,又不肯去榻上睡,小的只得給他脫了衣裳,叫他去牀上睡一會子。”
因是小兒,柳檀雲也不去計較這事,笑道:“嬤嬤看着辦就是了。”說着,心想到底是小孩子好,玩累了就睡,進到明間就聽到裡間何循的呼嚕聲,柳檀雲又哧了一聲。
過了一盞茶功夫,小二她們找到了刺蝟,前頭柳老太爺也叫人送了菜過來給柳檀雲、何循。
柳檀雲叫穆嬤嬤去叫醒何循吃飯,穆嬤嬤進去半日也沒出來,柳檀雲就進去瞧。
到了裡面,就見何循裹着被子不肯下牀。
柳檀雲看何循模樣也不像是沒睡夠,更不像是冷着了,就說道:“循小郎,快下來吃飯。”
何循裹着被子在身上,因認得穆嬤嬤,就對穆嬤嬤道:“嬤嬤,我不餓,還要睡。”說着,裹着被子又躺下,連地也不願意挪一下。
柳檀雲回想一番,想起她兒子賴牀時的情形,忽地道:“循小郎,你尿牀了?”
何循猛地坐起來,“誰尿牀了?”說着,臉上就漲得通紅。
柳檀雲道:“定是玩累了,睡得太死,才尿了牀。”這老氣橫秋的話說出來,就見穆嬤嬤看她,忙故意做出嘲笑模樣,嘴裡戲謔道:“循小郎尿牀嘍。”
何循喊道:“你才尿牀呢!”說完,又覺被柳檀雲小看了,於是穿着一身石青小衣,起身道:“你再說一遍試試。”
柳檀雲見何循竟然威脅她,又瞧他本着一張臉十分有趣,就有意逗他道:“循小郎尿牀嘍!”
穆嬤嬤忙道:“循少爺,這不怕什麼,小的立馬給少爺找衣裳換了。”
何循忽地站起來。
柳檀雲本以爲何循要來打她,就早退到穆嬤嬤身後,卻見何循快速地脫了褲子,然後將溼了的褲子塞在柳檀雲枕頭下,隨即光着屁股在被子上滾動,並有意將屁股往被子上蹭。
柳檀雲愕然地看着何循的一舉一動,瞄到他光着的屁股,心想這下子要長針眼了。
瞧着何循有意弄髒柳檀雲的枕頭被褥,耿媽媽、穆嬤嬤忙去抱着他。
何循一邊在耿媽媽懷裡掙扎着,一邊得意地去看柳檀雲。
柳檀雲吸了口氣,心想這事怪自己,不該跟個小孩計較,想着,就向外頭走,沒走兩步轉身回來,從耿媽媽手中搶了何循褲子過來,拿着乾淨的一角,說道:“算你狠!如今我就拿了你的褲子去前頭給何爺看!”說着,從一旁一尺多高瓶裡抽了雞毛毯子挑着何循褲子就往外頭去。
何循忽地咬了耿媽媽一口,趁着耿媽媽收手,穆嬤嬤又忙着給他擦身子,就刺溜一聲躥下牀,向柳檀雲追去。
柳檀雲見他追來,就忙舉着雞毛撣子向外跑,跑到了屋子外,耳朵裡聽着穆嬤嬤等人勸說的聲音,瞧着何循光着屁股追過來,就笑道:“循小郎,你此時認錯,我就把褲子還你,不然,你就等着別人叫你尿牀小郎吧。”說完,見何循追了出來,就忙再向外跑,心想再跑幾步,何循該知道羞人回去了吧。
誰知道,柳檀雲跑到二門已經有些氣喘吁吁跑不動了,回頭就見何循還追着,後頭穆嬤嬤怎麼叫何循,何循都不站住。
柳檀雲過了二門,忙對看門的小子道:“快關門!”
那小子瞧見何循光着屁股追着柳檀雲,原本覺得有趣,此時聽柳檀雲發話,忙聽她的將門關上了。
待門關上後,何循在門後拍着門道:“你勝之不武!還我褲子!”喊着,就帶了哭腔,沒一會子,就張嘴嚎啕起來。
穆嬤嬤勸道:“姑娘,把褲子還給循少爺吧。”
柳檀雲隔着門道:“叫他賠禮道歉,不然我立馬拿了他的褲子給別人看。”
穆嬤嬤又勸何循:“循少爺聽話,就跟姑娘賠聲不是。”
何循嚷道:“是她先笑話我的。”
“那你就笑話回去啊?一碼歸一碼,有意弄髒姑娘被褥就不對了。”
何循哭了兩嗓子,見穆嬤嬤勸不住柳檀雲,又怕柳檀雲拿了他的褲子給別人看,就小聲地賠了不是。
柳檀雲道:“沒聽見。”
何循扯着嗓子道:“你勝之不武,這回我讓着你——對不起。”
柳檀雲聞言,才叫身邊的小子開了門,得意地搖晃了手中的雞毛毯子,忽地瞧見何循褲子一路上吹着風曬着太陽乾的差不多了,忙將褲子遞給耿媽媽,瞧見呂氏過來,心想果然驚動了呂氏。
何循顧不得自己褲子還溼着,搶了抱在懷中,待要撲過去打柳檀雲,又怕她趁勢又搶了他的褲子,只得偎着穆嬤嬤鼓着眼睛瞪向柳檀雲。
呂氏瞧見何循光着屁股露出小小雀兒,一時愣住,因想起自己那沒緣分的兒子,心裡又傷感起來,對穆嬤嬤道:“領了何少爺去我那邊換了衣裳吧。”
穆嬤嬤想着柳檀雲的衣裳何循穿不了,呂氏那邊有給歐華庭做的新衣裳,就答應着,隨着呂氏去了。
柳檀雲瞧見呂氏不理會她,心想誰懶得理誰,忽地聞到一股味,嫌棄地聞了聞自己的手,就隨着小一她們回去。
柳檀雲回去先洗了澡,瞧着人將被褥枕頭換了,屋子裡重又薰了香,才坐下一邊吃飯,一邊撿了肉餵給紅毛。
正吃着飯,就瞧見何循得意地回來然後坐下就吃飯。
柳檀雲見何循換了一身水綠的新衣裳,瞧着那布料做工,就知呂氏對歐華庭是盡了心了,在心裡不住地納悶這溫文爾雅的何小國舅光着屁股的模樣叫大半個院子裡的人都瞧見了,怎還能得意起來。
何循忽地道:“你媽媽說我這鳥兒能改你家表少爺兩個。”
柳檀雲一口湯嗆在嗓子裡,咳嗽了兩聲,眼淚流了出來,再看耿媽媽,就見耿媽媽訕訕的,心想這耿媽媽果然是沒正經的,這會子當真是要長針眼了。
耿媽媽心裡後悔拿了那話安慰何循,瞧着穆嬤嬤,就有些惴惴的。
穆嬤嬤清了清嗓子,對何循道:“循少爺,財不露白,家裡的寶貝不能隨便跟旁人炫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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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循得意地斜着眼看了眼柳檀雲,然後又叫穆嬤嬤給他夾菜。
柳檀雲慢慢地將嘴裡的飯嚥下,心想今日何循都晃盪着寶貝四處給人看了,還提什麼財不露白;七歲不同席,再過兩年,就看今時今日天真無邪的何循日後知道今日的事臉紅不紅。問:“怎母親沒留循小郎吃飯?”
穆嬤嬤道:“老爺醉了叫人扶回來了,夫人怕怠慢了循少爺,且又聽說老太爺、太夫人賜了菜過來,就叫小少爺過來吃。”
柳檀雲心想柳孟炎怎會在自家宴席上做出醉酒這等失態的事,想了想,料到柳孟炎這是有意躲避,心裡又猜着前頭宴席上柳老太爺要做什麼。
吃了飯,柳檀雲因牀上才換了被褥,也沒有心思上牀睡覺,就去屋子裡練字,也不理會何循。
聽着外頭怪怪領着一羣鳥大呼小叫,還有丫頭嘻嘻哈哈,柳檀雲也不管,心想只要不上房揭瓦,就隨着何循。
沒一會子,隱約聽到歐華庭的聲音,柳檀雲問了,果然小一道:“歐少爺也過來了。”
柳檀雲道:“叫人看着歐少爺,傷着何少爺沒事,萬萬不能傷到歐少爺。”
小一納悶柳檀雲怎這會子這般這般關心歐華庭了,就出去傳了柳檀雲的話。
待到傍晚,前頭人說何老尚書要找何循,柳檀雲就叫人送了何循過去。
那人道:“何老尚書還要見姑娘呢。”
柳檀雲一怔,心想難不成何老尚書還要替何循報仇不成?
何循道:“刺蝟我拿走了。”
柳檀雲道:“拿走就拿走吧,那紅毛……”
何循忙吹了口哨叫紅毛跑到他身邊,說道:“也是我的。”
柳檀雲看他那無賴模樣,心想若要留下那狗,指不定又要鬧一場,因心裡也不是多喜歡,又巴不得將刺蝟送了人,就道:“誰要你的。”說着,就要與何循向前頭去。
何循忙叫人裝了刺蝟提在手中,又與歐華庭說了兩句話,就搶在柳檀雲前頭領着紅毛快走。
那歐華庭隨着何循玩了半日,也熟絡起來,先是瞧見何循走,心裡不捨,後頭瞧着何循輕而易舉地提走了兩隻刺蝟,心裡失落落的,卻因年幼,想不出這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只覺得不自在的很。
卻說隨着歐華庭從歐家過來的丫頭迎兒也有**歲了,這迎兒最是機靈活泛,隨着歐華庭回了呂氏院子,瞧見歐華庭臉色淡淡的,就避着人道:“少爺可瞧見了?這可不怪奴婢多嘴。少爺要只鸚鵡,姑娘足足有十二隻都不肯讓給少爺一隻。姑娘就兩隻刺蝟,何少爺一要,姑娘就給了他。可見大老爺嘴裡說着好好照料少爺,實際上也當少爺是來打秋風的窮親戚呢。”
歐華庭聞言,就道:“表叔送了我四隻鸚鵡呢。”
迎兒冷笑道:“這四隻沒一隻能說話利索的,少爺瞧瞧那怪怪說話多流利,那纔是上等的。奴婢跟二夫人那邊的玉樓姐姐說話,聽玉樓姐姐說,二姑娘那邊的鸚鵡是有銀子也買不到的,少爺這四隻還抵不上人家一根羽毛呢。”
歐華庭聽了,又想起柳檀雲輕易地就送了刺蝟給何循,心裡不甘願起來,悶聲道:“那我不要這四隻了。”
迎兒道:“少爺不要豈不是打了大老爺臉?依奴婢說,十五就到了,十五那日晚上,少爺就吵着家去,到時候大老爺問爲什麼,少爺只不說話,等着大老爺問的急了,就將腿上的傷給大老爺看。玉樓姐姐說,太夫人、老夫人最是心軟,看着少爺受傷,定會替少爺主持公道。”
“傷?”歐華庭摸摸自己的腿,依稀記得今日與何循玩的時候磕在地上,膝蓋青了一塊。
迎兒道:“少爺到時候只管哭着看二姑娘,奴婢來跟太夫人她們說話,省得二姑娘當少爺跟府裡的下人一般好欺負。”
歐華庭聞言,愣愣地點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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